第24章 想法出宮(3)
「疼…疼,輕點,你倒是輕點啊……」
零淚滿臉黑線地瞪著他,手上力度不減反增地重重按在他的肩膀上,疼得他倒吸一口涼氣,俊俏的眉眼幾乎擠到一起。
「五阿哥,要不……我們請太醫來給您瞧瞧」,剪春很擔心地一旁守著,就自家格格這推拿的手法,健康的人都能被她給整治殘了。
弘晝緊咬著牙,眼角淚花閃爍,卻還是死撐道,「不用,是她害我受傷的,她要對我負責到底才行……」,話沒說完,他又痛呼了一聲,「哎呀,你這是要掐死我啊!」
零淚沒好氣地哼了聲,鬆開擰在他胳膊上的手,翻翻白眼道,「明明是你自己腳下打滑摔倒搓著了胳膊,別胡亂冤枉人啊。」
「你要是不追著我打,我何至於要跑,歸根結底,還是你的原因。我不管,反正我是在你竹子院里受的傷,你要是不負責,我就去皇阿瑪和熹妃那兒告你的狀,看你還怎麼出去玩~嗷~」
零淚被他的耍無賴氣得不輕,抬手恨恨地揪住他耳朵,他立刻疼得哭天喊地,連連求饒。
「唉」,剪春默默地嘆了口氣,轉身出去,置身事外才是明智之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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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折騰后,零淚疲倦地靠在軟榻邊上歇著,隨意地端起已經有些放涼的茶喝了口,剛剛教訓了一頓弘晝后,她心情竟舒坦了不少,這茶喝起來也甚是爽口了,敢情品茗也得看心情啊,她嘖嘖點了點頭,以後她再有了心情鬱結,食欲不振什麼的,就把弘晝叫來打一頓,保准比吃藥都管用,想著想著,她就壞壞地笑起來。
弘晝揉著肩膀,慢慢湊了過來,在軟榻的另一邊坐下,撅著嘴,抱怨道,「你這女人怎麼力氣這麼大啊,不去慎刑司當精奇嬤嬤實在太屈才了。」
零淚目光一凜逼視過去,嚇得他趕緊截口,呵呵地賠笑,「能被多羅格格打,那是我的福分。我額娘常說,打是親罵是愛,你打得我越狠,就說明你對我越好。我巴不得格格每天都打我兩下呢。」
零淚無語地撫額,總算明白啥叫「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弘曆跟他,絕對是親兄弟啊!
「其實」,他的聲音又突然沉了下去,「我長這麼大,除了額娘,從來沒有人打過我。即便是皇阿瑪,對我也是不理不睬的。有時候,我倒是希望他能狠狠地打我一頓」,他一聲輕嘆,伴著一抹自憐的苦笑。
她抬起頭,有些不明白的看著眼前的五阿哥,養尊處優的天之驕子居然要主動討打嗎?難道他是受虐狂嗎?
「你信嗎?我一年只能見皇阿瑪兩三次」,他與零淚的目光對視,良久后,終於勾唇一笑,有些無奈,有些妥協,有些認命,「真是羨慕你和四哥啊,能時時在他身邊,承歡膝下。而我,只有額娘,可有時額娘也不太理我。我只能到處闖禍惹事,引起她的注意,她打我時雖疼,但我心裡卻很歡喜。因為……」他眯眼笑笑,「打是親罵是愛嘛。」
原來如此,零淚心裡微微動容,皇帝確實把太多的目光都放在三阿哥和四阿哥的身上,忽略了這個不得寵的小兒子。他的那份孤單與脆弱,她也是從小經歷過的,不由憐惜地看著他,隨手抓起引枕打了下他的頭,玩笑道,「既然如此,就讓姐姐好好疼疼你吧,乖,別跑,我還沒打過癮呢……」
一番嬉笑打鬧后,已近正午時分,弘晝賴著不肯走,要留下來用膳,零淚也沒有轟他的意思,就吩咐剪春多準備幾道菜,「別餓著了他,要不然他又得去皇上面前告我的狀了。」
剪春笑著打趣道,「咱家格格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去去去,別在這兒跟我耍貧嘴」,零淚白了她一眼,直接把人給趕了出去。
轉身,她又坐回到書桌前,鬱悶地拿起那本《女誡》,隨意地翻開一頁,溜了一眼。弘晝從果盤裡抓起個蘋果,邊啃了口,邊湊過來,「這麼本小冊子,你還沒背下來啊?」
「不是每個人生下來都是讀書的料兒的」,她心煩意燥地又胡亂翻了幾頁,可一見到那些晦澀難懂的文字,就頭疼得厲害,「不行了,不行了,我一定是有讀書障礙症」,她放棄地把書扣過來,再也不想多看一眼。
弘晝笑呵呵地又湊近些,「我有個法子,讓你不用背書,就能過關。」
零淚頓時眼前一亮,「真的?快說,是什麼法子。」
「每次,我都是用這招糊弄我額娘的,百試百靈」,他附耳小聲跟她低語幾句,她半信半疑地看著他,「這能行嗎?皇上又不是你額娘,哪是這麼容易上當的。」
「你放心吧」,弘晝胸有成竹地拍拍手,「皇阿瑪不過是找個由頭讓你多念念書,不會真考你的,你到時就按我說的做,只要咱們配合默契,保准能成功。」
「好吧」,零淚也沒有其他應付過關的主意了,姑且就聽他這一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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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裡的圓明園,桃花開得正好,愈漸溫暖的清風拂過來,吹得桃花塢兩岸落英繽紛,花雨如雲,影影綽綽可以看見零淚坐在綠蔭亭中,身上是件緞地繡花的裙子,裙面上堆綉了一層桃花,瞧得人更是眼花繚亂。
遠遠地,太監尖細地喊著「皇上駕到」。
零淚回過頭,一雙眼睛帶著濃濃的笑意看向漸走漸近的皇帝,只是才一眼就瞄見他身後還跟著那個招人厭的弘曆,忍不住就撇起嘴角,「真是哪兒都少不了你。」
弘曆笑眼兮兮道,「聽說格格能背下《女誡》,這可是個稀罕事兒,我必須得來瞧瞧才行。」
零淚嫌棄地暗暗瞪他一眼,起身向雍正行了禮,皇帝點點頭,正要步進亭中,她卻一抬手,「等等」,清了清喉嚨,一本正經道,「你們這麼多人看著,我會緊張得忘詞兒的,你們都離我遠點兒。」
「我們不進去,怎麼聽你背啊」,弘曆的聲音似感到有幾分好笑,也不知道這位格格又耍什麼鬼主意呢?
「你們就站在那兒,我在亭子里大點聲背,你們都能聽得見」,零淚歪頭一笑,堵著不讓任何人進來。
雍正負手退了一步,淡淡一笑道,「好啊,朕就在這裡聽,你背吧。」
零淚又清了清嗓子,聲音陰陽頓挫又字字清晰地背誦著。她每背一句,雍正就輕點下頭,雖然一篇下來偶有停頓生疏,但終究是完整地背出來了。待誦完最後一句,零淚終於長長舒口氣,不由得開懷而得意,「背完了,皇上可要說話算數啊。」
雍正笑而不語地走了。
「喂喂,這什麼意思啊?」零淚詫異地正要追上去。
「不說話,自然是准許了」,弘曆趁機竄進亭子,目光隨意掃了兩下。
她趕忙又奔回亭中,略顯緊張地盯著他的一舉一動。弘曆深深看一眼她,唇畔笑意更甚,「你什麼時候變乖了,竟然肯讀起書來,這可不像你一貫的作為啊?」
「要你管」,零淚惱怒地用力把他往外推,「我看見你就煩,快走快走!」
弘曆當然不肯就範,躲開她的手,圍著亭中的石桌,逗趣地和她玩開了追人遊戲,「不走!就不走!」
「阿四,你有種別跑」,零淚一邊追,一邊捲起袖子,等捉到這傢伙,她一定狠狠地教訓他一頓。
只是,人還沒追上,就驀地傳來一聲痛呼,弘晝苦瓜小臉地從落地的織錦桌布下探出頭,「剛才是誰踩我的手啊?」
弘曆嗤笑著彎下腰來對他道,「都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五弟啊,你這才認識零淚幾天就學壞了。」
眼看穿幫了,零淚也不掩飾什麼了,叉腰道,「別冤枉人啊,這是你寶貝弟弟出的餿主意。」
「什麼餿主意啊」,弘晝撅著小嘴,從桌底下狼狽地爬了出來,「這不是唬住皇阿瑪了嘛,你應該謝謝我才對。」
「你還好意思說」,零淚白他一眼,「你們的皇阿瑪狡猾得像頭老狐狸,他剛才一句話沒說地就走了,說不定已經看出來了。我不管,他要是怪罪下來,我就說是你主謀的。」
「嘿嘿嘿,好心沒好報啊」,弘晝忍不住抗議。
弘曆啞然失笑,「不是皇阿瑪狡猾,而是他太了解你了,就算給你一個月的時間,你也不可能背得出《女誡》,更何況就這短短的兩天呢。」
這明擺著是瞧不起她嘛,零淚黑著臉瞪了他一下。
弘曆笑得燦爛,帶著關切的口吻問,「老實說吧,你為什麼非要去景山?你可不是那種無緣無故跑去瞎玩兒的人啊。」
「看著你煩,想躲你遠點兒唄,不行嗎?」她雙手往懷裡一踹,昂頭哼了聲。
弘晝見弘曆臉上的笑容突然一僵,怕他生氣,立刻笑呵呵地湊過來,「四哥,你就放心把她交給我吧,不過就是去景山溜達溜達罷了,保准天黑前把人給你全身全影地送回。」
弘曆也是拿她的小姐脾氣沒轍,側首對他道,「你是不了解她,難伺候著呢,既然皇阿瑪已經默許了,你們就早去早回吧。萬一出了什麼意外,就先派人通知我一聲,我也好在皇阿瑪面前迴旋一二。」
「還是四哥對我最好」,弘晝傻笑地連連點頭,又暗暗向零淚擠了擠眼睛。
零淚扭頭又是一聲哼,受不了這兄弟倆嘰歪,負手就朝亭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