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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棋逢敵手(3)

  今晨天色灰暗,天空中烏壓壓的黑雲罩頂,讓她很有一種要遭天譴的錯覺,不由心虛地縮了縮脖子,全身涼颼颼得直哆嗦。這時,她才察覺到自己出門竟然忘了披上披風,一會兒萬一真受冤下起大雪,她連個擋風的東西都沒有。


  她抱著胳膊,一路打著寒顫快步往九州清晏殿走,只是才走到半道,星星點點的雪花真的飄了下來。她受不住冷,狠狠打了個噴嚏。邊抹著鼻涕,邊抬頭望望天,雖說她曾是個殺手,可這雙手真的從來沒有沾過血腥啊,老天爺不至於這會兒得了老花眼,要跟她算賬吧。


  「格格,小心凍著」,有人在身後很溫柔地為她披上披風,她詫異地回頭,驚喜地叫出聲,「小恆子。」


  傅恆尷尬地四處看看,好在沒人聽到,又低聲道,「格格怎麼這麼早就去給皇上請安?是不放心四阿哥嗎?」


  可不是嘛,她馬上點點頭,「弘時那人一看就是小心眼記仇,阿四這回要是不徹底搬倒他,他保準會惡意報復的。」


  他一聽,忍不住就笑了,這話說得實在太像某人了,「四阿哥做事一向都有萬全的把握」,低下頭,慢慢幫把她披風上的帶子系好,聲音沉緩地接著道,「只是,我擔心四阿哥會顧及手足之情,無法對三阿哥真能下得去手。」


  零淚翻個白眼,「他跟我打架時,這手不僅下得去,還下得狠呢。」


  瞧瞧,這是誰最記仇啊!傅恆一時失笑,「四阿哥只有對最親近的人才會如此放得開……」


  她抬手捏住他的薄唇,「不許為他說好話。等這事兒了結了,我和他還是井水不犯河水的。」


  他刀削的雙頰微微泛了點紅,輕「嗯」了一聲,老老實實地閉了嘴。


  有了披風取暖,零淚便與傅恆悠哉悠哉地漫步在石徑小路上。她很少會早起,更不會無聊到犧牲睡眠時間來園子里溜達,只是今日有他陪著,她忽然覺得,這早上的空氣很新鮮,松柏青翠油綠,連那一向被她認為吵人的麻雀,這會兒叫起來也有點像百靈了。


  她心情甚是愉悅地哼起小曲,一路小跳著地往九州清晏殿去了。


  ……………………


  「咦,不是我眼花了吧!居然在這個時候能看到零淚格格來請安,簡直是天下奇聞啊」,有人突然打趣道。


  零淚抬眼望去,一身青緞錦袍的弘曆正站在殿門口,一雙桃花眼滿是促狹的笑。只是,她還沒來得及回敬他幾句,就又是一呆,站在他身旁的怎麼是弘時啊?這兄弟倆一副兄慈弟孝的樣子究竟玩什麼花樣呢?


  「格格,有空咱們再下棋啊」,弘時黑亮亮的眼瞳盯著她這頭,盯得她都不太敢去正視他的眼。


  蘇培盛這時走了出來,見到零淚的那一霎,也頗感意外,笑道,「巧了,剛皇上還念叨著格格這會兒准還在賴床呢。」


  聞及此,她面色頓時溢滿尷尬,她這愛睡懶覺的名聲算是打響整個圓明園了。果真好事不出門,不過想想,她也沒幹過什麼好事吧,聯合阿四給弘時下絆子,這算嗎?

  她跟在那倆兄弟後面,一同進到殿內,恭恭敬敬地向皇帝行禮問安。不過,她那雙小眼睛時不時地在弘曆身上打轉,心急他怎麼還不向皇帝打小報告?又睇眼偷偷看向弘時,見他臉上依舊笑如清風,猜不透到底哪方佔了上風啊?急得她心如貓撓般難受。


  「零淚?」


  「啊」,她恍然回過神,發覺雍正在叫她,立刻露齒而笑,「什麼事兒啊?」


  雍正招了招手,她乖乖湊到跟前,他摸了摸她的頭,又輕輕撫上她的臉蛋,嘴角揚笑道,「你知道嗎?你長得真像你娘。」


  像嗎?她回憶了下陳夫人的相貌,除了都是兩隻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她真看不出還哪裡像了。「其實,婉瑤妹妹更像娘一些」,她笑眯眯道,這麼說應該不算欺君吧。


  「零淚頗有幾分男子氣,應該是更隨父親些吧」,弘曆的目光落在她的臉上,努力半天,也沒找出一點書香門第家該有的氣質。


  雍正冷笑道,「陳秉之就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臣,哪裡是隨他啊!」


  零淚聞言深吸口氣,既不像娘,又不隨爹,那隻能是抱來的嘍!皇帝這是在對她旁敲側擊嗎?她忐忑地低聲道,「是啊,以前鄰里街坊時常開玩笑,說是抱錯了呢,呵呵呵。」


  雍正失笑道,「民間有一句話叫『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看來,零淚註定是要來給朕當閨女的啊。」


  三人誰也沒聽懂皇帝這話到底啥意思,不過都很配合的附聲笑了起來。


  請完安出來,外面的雪已經下大了。傅恆打著把油紙雪傘迎在門口,零淚一見就笑著跑了過去,弘曆在後面取笑道,「小心摔個狗吃屎。」


  她當即回頭狠狠瞪他,「你什麼意思!罵我是狗,罵傅恆是屎嗎?」


  弘時見此,也打趣道,「格格聽錯重點了。」


  她不解地看著他。


  弘時笑道,「四弟的重點是那個『吃』字。他是怕你把傅恆給吃了。」


  她完全聽不懂他在說什麼,回頭看傅恆,見他已尷尬地低下頭,雪光瑩白團簇,更加映得一張臉紅的無處可藏。她面色更是困惑,厭煩極了他們這種拐彎抹角的說話方式,昂頭道,「你們真夠無聊的,說話不幹脆,做事更是偷偷摸摸,我懶得理你們」,說著,就下了殿前的階梯。


  「零淚留步」,弘曆突然攔住她,「我約了三阿哥到前面的光風霽月殿飲茶,你不如隨我們一塊去吧。」


  這是要攤牌了嗎?儘管和她想象的不太一樣,但她還是嘴角翹翹,樂於欣賞這麼一出好戲。負手走到傅恆的傘下,「走吧,咱們也去討杯好茶喝喝。」


  光風霽月殿內有幾處大的金魚池,儘管池水已經上凍,但由於魚窩內很深,溫度較高,水面也只是結了一層薄冰,依舊能看到十幾尾錦鯉還在冰下遊動。零淚好奇地趴在窗台上,正數著那多彩錦鯉到底有幾種顏色。


  傅恆捧了新煮的六堡茶過來,零淚接過品了一口,滿意地點點頭,她雖不愛喝茶,但入了園后,天天喝,久了也能品出好壞來,回頭對弘曆道,「原來你那兒藏著這麼好的茶。你們兄弟倆還真是半斤八兩啊。」


  「格格這話是什麼意思?」弘時問。


  她抿嘴笑笑,沒有答話。什麼意思?當然是這倆人都摳門小氣嘍。她端著茶碗坐到他們旁邊來,傅恆則盡職地站到她身後。


  屋內突然沒人說話了,沉默片刻后,零淚忍不住左右打量,氣壓低得簡直能憋死人啊。她清清嗓子,又很彆扭地鬆鬆領口,拜託,要打就快一點,別折磨她這個無辜看客嘛。


  「四弟應該有話要和我說吧?」弘時先打破僵局,閑適地喝著茶,全看不出大難臨頭的緊張感。


  弘曆瞥向他,聲音含了幾分冷意,「三哥的動作好快啊。還是早就做好了東窗事發的準備呢?」


  弘時笑了笑,取過放在紅泥風爐上的青銅燒壺,不緊不慢地為自己的茶碗注水,「四弟,我一向都很佩服你哄騙女人的手段。沒想到鳳娘居然也會向你投誠,真是讓我意外啊。」


  弘曆沒心思和他呈口舌之爭,只是淡淡道,「你利用三寸藥行控制了京城周邊軍營的所有供葯,單油水就近一萬萬兩白銀。你抬高葯價也就罷了,為何還要以次充好。不知你這樣做會害死很多人嗎?」


  弘時不以為然地笑道,「四弟啊,你還真是悲天憫人。他們又不是我的兵,死了就死了,也沒什麼可惜的。」


  「他們是大清的兵,而你是大清的阿哥」,弘曆氣極得站了起來。


  弘時聞言,嘴唇笑意更甚,聲音尖刻而冷酷,「你說得沒錯。我只是大清的阿哥,而大清是皇帝的,你才是未來的皇帝呀,整個大清的死活都和我這個阿哥沒一點關係。」


  零淚在旁靜靜看著,不禁長吸口氣,覺得這空氣中好像有電光火石在崩裂。以前,她也不是沒看到阿四生氣,但此刻的他,簡直不怒自威得像個……君王!

  「三哥,你終於說出來了」,弘曆面色更是冰冷,「這麼多年,你一直對我心懷記恨,為的不就是這個儲君的位子嘛。不要說什麼與你無關的話,你要是真的不在乎了,會讓鳳娘來殺我,殺傅恆嗎?」


  弘時神色未變,輕輕一哼,「那又怎樣?你沒有證據。否則你早到皇阿瑪面前告我去了。」


  「我不揭發你,是不想看到你死」,弘曆的聲音變得有些激動,「以皇阿瑪的性子,他會殺了你!」


  弘時沉吟了一會兒,才啞聲道,「手足之情嗎?可笑啊,愛新覺羅家就從來沒這個東西。老四,你給我記清楚,咱們之間只有你死我活。你若有本事,就弄死我。否則,我絕不會對你手下留情。」


  零淚心頭一跳,不由自主地往他看去。弘時也看向她,冷笑道,「格格,你自己也要審時度勢,站對位置才好。」


  她沒有應答。她真的很想告訴他,沒有看清局勢的人是他,好不好!只是,看著他臉上那不甘屈服命運的倔強神情,內心忍不住會嘆息。都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反過來,也是如此啊。


  「四弟的茶很好,只可惜喝不逢時,還是等春暖花開、柳暗花明時再喝吧」,弘時起身,不再多言,已拂袖而去。


  待到他走後,零淚迫不及待坐到弘曆身邊,問,「阿四,你這兩天究竟在幹什麼啊?一點證據都沒找到嗎?」


  弘曆苦笑地一低頭,「鳳娘雖然說出三寸藥行的賬本所藏之處,可就在我順藤摸瓜時,弘時已將銀兩轉移,而其他涉世之人都眨眼間消失了。我空拿著一卷賬本,根本就告不倒他。」


  「哦,怪不得你剛剛說他動作快呢」,她點點頭,不過是半天的工夫,他居然就把所有痕迹都掃得乾乾淨淨。後悔啊,早知道,她就拼著她那點棋技再多拖他一段時間了。


  「算啦,這次也讓弘時傷筋動骨了」,他低頭看向她。


  她垂下眼,不知在想什麼,悶著聲說,「撕破臉就撕破臉,你放心,他不是你的對手。」


  他聞言,墨眸頓時明亮,「我剛才是不是聽錯啦。你再說一遍!」


  她揮揮衣袖,似笑非笑道,「好話不說第二遍。」抬頭望向窗外,雪不知何時已經停了,便招呼著傅恆一同回竹子院去了。


  弘曆望著她的背影,從眼梢唇角都不禁泛出了愉悅的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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