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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梅雪

  柔安早就奇怪,岳人才那日怎麼會那麼靈通地找到江羨萍一起迎接平瀾,時機恰好,著裝(對他來說)恰好,但一直沒有機會提出這個疑問……


  原來如此啊!

  芙蓉庄內院還有內應呢。


  堂內一時嘩然,明珍和明珠兩個孩子年紀小可能不懂江二小姐的意思,其他人可聽得明白——原來,真正的不和在這等著呢。


  柔安手上一緊,見江羨萍低頭咬著牙,也看不清是不是淚水盈眶,不便出聲,只好抬手輕拍她的後背,聊作安慰。


  堂上還有兩位先前同江懷望和陰以寧一同議事的泰斗級人物,見場面發展到如此地步,其中一位——定坤派的許長老——出來說話了。


  「目前可以認定,這位蒼城派明公子能確定他所識得的江二小姐的侍女去找過岳公子,可對?」


  許長老耿直,連「少俠」都不願叫。


  明珍雖然對「他所識得」四個字不滿,但還是點了頭。


  「我……我也可以證明的。」


  他身後的小姑娘怯生生地探頭說。


  許長老對著小姑娘柔和了臉色,「好,明公子和明姑娘都可以確定。」然後轉向江懷望,「江莊主,你看,能不能讓二小姐的侍女來,好讓他們辨認一下。」


  江懷望嘆了口氣,「不必了。當晚確實只有小女的侍女青芫去蒼城派的湖光苑找過人。護衛說過,青芫的姐姐白芷臨時被調到湖光苑當差,青芫找人將白芷叫出來送了些東西,其他並無異常。」


  「那白芷沒準替她傳遞了什麼消息呢?」那位褚先生又冒出來了,「不如將她們姐妹找來對質。」


  「不急,」另一位峨山派的單掌門抬了抬眼皮,一個眼風定住了不甘寂寞的褚先生,又看向明珍

  「護衛說,青芫只見了白芷。明公子如何那般確定,青芫是去找岳公子的呢?」


  明珍猶豫了一下,臉有點紅,聲音也難得地不那麼有底氣了,「我和妹妹正要出門,見到了那個叫青芫的侍女,好奇她又要說什麼莫名其妙的話,就躲起來偷聽了。她讓她姐姐帶給大師兄一個紙條,還讓她姐姐盯著大師兄把紙條燒了。」


  「你當時離他們有多遠?」


  「約五丈。」


  堂內又有議論聲……


  「小子,五丈能聽清什麼?該不是你看你大師兄不順眼,故意編排他吧?不敬死者不說,你這也是敗壞江二小姐名譽啊!」


  絡腮鬍子大聲數落明珍。


  「彭少俠有所不知,小師弟天賦異稟,聽力極佳,不要說區區五丈,就是十五丈也不在話下。」


  陰以寧看不得自家師弟被人欺負,出聲維護。


  眾人一想:好像是啊。


  剛才這兩個小傢伙可不像靳玉幾人就站在門口,他們吵得太專註了沒看見,而是一直遠遠躲在正堂外的樹叢里的,聽到了褚先生對陰以寧的懷疑之詞才竄出來的。那樹叢據正堂門口少說也有十來丈,想來他聽力確實不錯。


  「既然如此……」單掌門看向江懷望。


  「我這便讓人把白芷和青芫叫過來。」江莊主聲音疲憊。


  人很快就被叫過來了,在這麼多高手的注視下,青芫還掙扎了一小會兒,白芷卻嚇得幾乎立刻就承認了。


  這下可好,江懷望不得不把江梅雪也叫來了。


  趁這間隙,柔安低聲問江羨萍,「我們先回去,好不好?」


  靳玉和方斐都在庄內了,想必也沒人強求他們現在一定留在堂上;就算他們留下,她和江羨萍若提出先行離開,也應該不會有人拒絕。


  畢竟,接下來的場面可以想見有多尷尬。


  ——江大小姐不忍看親妹受責問,且事涉己身,不願多聽……也是可以理解的。


  江羨萍臉上常帶的笑早就消失了,木木地盯著地,聽著堂上你來我往的聲音,這會兒感到柔安的關心,不禁眼眶一紅,但她還是沒抬頭,固執地搖頭。


  柔安輕嘆一聲,在江羨萍將另一隻手也握上她們先前交握的兩手時,抽出那隻手,也兩手分別執起她的手,用手心不高的溫度溫暖她涼得驚人的掌心。


  沒過多久,江梅雪到了。


  她穿著一襲白底銀絲暗花上衣配茜紅緞裙,同她「梅雪」兒子十分相稱。頭上一支珍珠攢花,花蕊是一粒指甲大的海珠,兩耳各懸了一抹火焰紅瑪瑙水滴。此外,她的唇上還點了胭脂、眉上還染了螺黛,看著倒像是妝點了一番才來的,一出場,也確實有一種艷驚全場的效果。


  江梅雪面上帶著一絲無所謂的笑,娉娉婷婷地邁入正堂,享受著眾人的注目和驚嘆,直到見到跪在中間的青芫和白芷,臉上便又顯出一種嘲諷的神氣。


  「是你約岳少俠子夜等在花徑旁?」


  江懷望很見不得她這副怪樣子,見她慢悠悠地行了禮,不待她完全起身,就開口發問,直想快點把正事問完就打發她下去。


  雖然今天已經夠丟人了,但這種破罐子可沒人希望摔得更破。


  江梅雪像沒聽見父親心底的氣急敗壞一樣,還是一派悠然,「是我。」


  「你約岳少俠所為何事?」問是這麼問了,但江懷望一點都不想聽這個問題的答案。


  嚴格來說,這一問順應邏輯,卻可能和兇案沒多少聯繫,反而很可能讓他更丟人——他便故意提示性地補了一個問題,「你可知何人殺害岳少俠?」


  江梅雪意識到了父親的用意,笑意更深——沒辦法,她總是對父親的偏心之舉十分敏感。


  她報復性地說著與父親的苦心背道而馳的話,「我見他,是為了幫他潛入姐姐的卧房——成人之美。」


  甚至不是院子,而是卧房,話里的惡意滿得快要溢出。


  她說到後半句,眼角微挑,目光淬毒,看向江羨萍。


  ——就算我要毀了,那也要拖著你一起毀滅。


  柔安很清晰地看出了她眼中的兇狠和瘋狂,因為太眼熟了——這樣濃黑粘膩的惡意,她在之前的十五年裡,可沒少見過。


  在江懷望勃然大怒之前,江梅雪又轉回了頭,輕巧地說了一句,「我不知道誰殺了岳少俠。我到的時候,他已經死了。」


  堂內一下子炸了鍋,已經不是竊竊私語了,難以置信的聲討聲不絕於耳。


  「那你為何不通知護衛?」


  靠近她的一位出生質問。


  「為了不讓你們像現在這樣懷疑我啊。」


  江梅雪用看傻子的目光回看過去,說得理所當然。


  「你……孽女!」


  江懷望指著二女兒的手都在抖。


  「我知你沒有殺人的本事,但不知你本性如此,我如今也不敢再信你,且將你關入地牢,待找到其他證據,再問你話!」


  聽了這話,江梅雪倒是噗嗤一笑,她絕不信他是為了維護她,多半還是為了維護他以及江家的臉面。


  「爹,你就不怕我回去多想一些時候,編出謊話來?這會讓人質疑你的公正的。還是讓我一起說完吧,沒幾句了,很快就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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