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懷心事不辭而別
屋外一眾護侍見元膺出來,兩名親隨忙牽了馬,另幾十個護侍亦一手按刀柄,另只手牽著馬韁,轉而看向元膺。【零↑九△小↓說△網】
是拼殺是下山,眾人顯然只等他下令。
元膺向前走了幾步,驀地腳下一滑,有個隨侍牽了馬上前,正巧離他近。這護侍慌忙伸手扶住:「候爺……小心!」
元膺斜眸,冷冷看了這護侍。
這護侍倒也極有眼色,見元膺臉色難看,忙小心問:「候爺……是坐車還是騎馬?」說著話,趁勢鬆開手退後。
元膺啍了一聲,眸子一轉,沉沉去望馬車。
留白與烏鐵山兩人,將車門擋的嚴嚴實實。
說什麼?又有什麼好說?這小婦人此時必定心花怒放,更說不定正與姓蕭的郎情妾意。
元膺心裡翻翻攪攪,說不清是難堪還是酸氣直冒,定定看了兩眼馬車,終是咬牙吩咐道:「下山!」說罷,牽過韁繩來,翻身上馬,隨之兩腿一磕馬腹「駕!」
馬兒直竄而去。
一眾護侍自然認蹬上馬,呼啦啦緊隨其後。
馬蹄紛亂,踏起積雪冰屑四散開來,眼看一群人簇擁著前頭那匹白馬拐過山路,蕭儀回頭看了謝姜,漫聲道:「他竟然連告辭也不曾……。」說了半截兒,微微一笑,搖了搖頭。
謝姜橫了他一眼:「向你告辭……難不成再聽你譏諷兩句?」說罷,眉尖兒一蹙,探身吩咐烏鐵山「下山罷。」
烏鐵山躬身應了,轉回來便大手一揮:「夫人說了……下山!」
他這麼亮堂堂一嗓子,剎時間溪邊,山崖后,又茅屋左側那片樹林,「嗖嗖!」竄出來無數青衣漢子。
謝姜瞅見林子里影影綽綽,似乎還有人,不由扶額道:「難怪陳元膺走的快。」
蕭儀宛惜般嘆息道:「可惜這人權衡再三,終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說罷,眸子由謝姜小臉兒上一瞟,起身推開車門「我還有事要做,夫人且先回半間亭罷。」
就算陳元膺「敗走」,楚國刁地仍屯著陳國十萬大軍。陳王究竟是退兵,還是會趁機攻城掠地,此時還未可知。
這人既然打了主意回國登位,自然要先處置這些。
謝姜向他略一欠身,算是施了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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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沿山路盤旋而下,其時山風凜冽,刮的窗戶上錦簾簌簌翻卷,山崖樹木從中緩緩倒退。
從被元膺「擄」上山,謝姜表面兒上一派若無其事,實則心裡仍是捏了把汗。此時塵埃落定,她便鬆懈下來。
望了會窗外,謝姜腦子裡便有些發渾。
謝姜便裹緊狐氅,右半邊肩膀向車壁一倚,方闔上眼,馬車陡然一晃停了下來,烏四在車外道:「見過公子。」
又有九公子朗聲吩咐:「莫回半間亭了,去穎河。」
謝姜聽見烏四應了,隨之車門「吱呀」一響,九公子探身上了馬車。
這人甫一上來,謝姜只覺劈面襲來一股子寒氣,不由睜眸看了他問:「方才你也在山上?」
九公子在桌沿上坐下,待坐妥了,曲指叩叩車壁吩咐:「起行。」吩咐罷,這才眸子一轉,落在謝姜小臉上:「我若是不來,小陳候豈會那般痛快「放手」?」
放手?這話怎麼聽起來怪怪的?
謝姜感覺九公子是「一語雙關」。
只這一語,到底關的是陳元膺眼見大軍無可倚仗,且這邊蕭儀又虎視眈眈,單等他有異動,便立時下令圍而「剿」之,還是……對自家……
謝姜正垂眸思忖,九公子身子一斜,手臂環過來攬了她腰肢,隨之又一緊,將她攬進懷裡,低低嘆道:「阿姜不知,小陳候早在兩天前便下令,不管他殺不殺的蕭儀,叫飼虎只管擄你去陳國。」
性命都保不住了還想擄人?
謝姜抬眸,眸光由九公子喉結……再到隱隱泛了胡碴的下巴,再到微抿著的唇角,再向上……便對上他下垂的眸子。
九公子眸子里只有溫柔。
謝姜心裡一暖,不由往他懷裡縮了縮,仰起小臉兒問:「這些蕭儀也知道么?」問了這句,眨眨眼又問:「抓住飼虎了?」
這小東西叫那廝的姓名倒頗為順口,只怕心裡……九公子唇角幾不可察般一僵,轉瞬間便翹了上去,垂眸看了謝姜道:「嗯,蕭儀與你同坐一車,便是因為如此。」
說罷眸子一深,抬手託了謝姜下巴道:「至於飼虎……他跑不掉……。」
這人越說,身子俯的越低,說到下半句時便吱吱嗚嗚,索性親到謝姜小嘴上才發出來。
謝姜腦子裡一昏,兩手撐住這人胸膛便往外推,只方用勁兒,腰上一緊,這人手臂攬的緊了不說,另只手向上一滑,托住了她的後腦勺。
腰被人箍住,後腦勺又「落在」人家手裡,此時謝姜即站不起來,頭又不能轉不能動,只能「唔唔呀呀……」任由這人舌尖兒撬開牙關,以橫掃千軍之勢,在小嘴裡肆意掃蕩一通。
謝姜一顆心「撲通撲通」,仿似要從腔子里跳出來,且腦子裡又昏昏沉沉,早忘了剛才自己想做什麼。
因有九公子撂了話,經過照水挴花林時,烏四便不拐彎,只徑自趕著馬車下山。
到了山下,一行人方上大路,兩騎沿著官道漸馳漸近。
烏四遠遠望見,便勒了韁繩。待要回身去叩車壁時,這邊烏鐵山已朗聲道:「留白來了,你家主上呢?」
「因事態緊急,主上已回返楚國。」留白策馬馳到近前,抬手向烏鐵山略略一揖。
只這漢子揖禮是揖禮,兩眼卻隔過烏鐵山,只去看馬車。
方才頭暈腦漲,馬蹄聲謝姜沒有聽見,這會兒烏鐵山與留白一問一答,她聽的清清楚楚。
「先鬆手,想必蕭儀讓他捎了話。」謝姜一手去掀帘子,一手挑了散發掖去耳後。
九公子唇角一勾,似笑非笑斜睨了眼車外道:「捎什麼話?」只嘴裡嘟噥歸嘟噥,到底鬆手坐起來。
謝姜探身望了留白問:「你家主子走了?」
見她終於露了面兒,留白不由暗暗鬆了口氣,只這口氣松是鬆了,轉瞬想起臨來時自家主子的吩咐,這漢子一顆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兒。
只再為難,主子吩咐下來的事情,做下屬的必當全力做好。
這漢子便垂眉瞼目,做出十二分恭謹道:「主上要屬下給夫人傳個話,一來是寫意等五十位護侍仍歸夫人調遣;二來是主上暫不與夫人告別,待到春暖花開時,主上會親來穎河與夫人相見。」
自家回家了還要他的護侍做甚?
不來告別就不告別罷,做甚要嘰嘰呱呱說什麼春暖花開來,再親來相見?
謝姜眨眨眼,一時之間不知道怎麼回話。
九公子眸光由她獃獃的小臉上一掃,「哧」一聲笑出聲來,隨後點漆般的眸珠一轉,揚聲道:「回去對你家主上言,待到春暖花開時,王九必掃榻相迎。」說罷,聲音一低,又「哧」地一笑「……只要他敢來……。」
後半句謝姜聽的清楚,留白卻只聽了前兩句。
「如此,告辭。」這漢子便急慌慌撥轉馬頭,打馬直竄出去攆大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