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雪夜送梅探所思
風停了,林子里花香味兒愈發濃烈。【零↑九△小↓說△網】
九公子下了石台,便負了手,東看看這樹紅挴,西瞟瞟那邊花枝兒,整一付賞花觀景狀。
自家主子剛剛眼都不眨的下令殺了十幾人,這會兒似乎又來了賞花的雅興,遠山一臉不明所以,偏此時九公子神色間清清冷冷,似乎殺氣還沒有散。
這漢子只好縮著脖子,亦步亦趨跟在後頭。
過了約有半刻,九公子轉悠到一株扣子玉碟梅樹下,忽然腳下一停,抬眸瞟了頭頂上的花枝,仔細瞟了幾眼,便探身挑一枝折了下來。
遠山看了忍不住撓了頭問:「公子,仆聽說照水挴煮茶好,公子為甚要折扣子玉蝶?」
九公子斜了眸子,輕飄飄在他臉上一掃,抬手遞過去道:「送去木屋。」
「送……送去木屋?」
三更半夜要送木屋去?遠山矒矒接過來,覷見自家主子彈彈狐衾上的雪屑,又負了手施施然踱著步子往林外走,這漢子忙捧著花枝,拔腿隨後跟上。
兩人出來挴花林,東城早牽了兩匹馬在林邊等候,見了九公子便揖禮道:「公子,鳳台已將韓君子送去了半間亭,公子是現在問……還是明早再問。」
九公子眸中冷意深深,從鞍上扯下韁繩,翻身上了馬背道:「自然是現在問。【零↑九△小↓說△網】」說罷,一抖韁繩「駕!」馬兒疾竄出去。
東城眉梢一顫,也跟著翻身上馬,只抖了韁繩正要跟上時,瞟見遠山還傻獃獃捧著花枝站著不動,忙探身拿了鞭梢在他屁股上一捅:「還不快走!」
「哎!」遠山這才驚醒過來,瞟了旁邊剩下那匹馬正低頭拱雪,忙一手寶貝似舉著花枝,一手扶著鞍子爬上馬背。
照水林離半間亭也不過六七里,三人放馬飛奔,不過半刻便到了。
守門僕役開了柵欄門,九公子直馳到正房廊外才下馬。
另有個灰衣僕役一溜小跑上前接過韁繩,將馬牽去一旁。
這邊兒九公子見鳳台迎上來揖禮,便淡聲問:「韓君子在刑房么?」問著話,抬腳上了迥廊。
九公子下令放箭之前,鳳台已制住了韓君子。因事先九公子特意吩咐過,鳳台便等韓君子親眼看見眾彪壯漢子死於箭下,這才押他回來半間亭。
依照慣例,鳳台回來便將韓君子送去了刑房。
這會兒聽九公子問,鳳台轉回來看了九公子道:「姓韓的現在刑房,只是現下刑房冷的站不住人,公子要問,不如仆提他來正房。」
九公子不置可否般「嗯」了一聲,在廊下跺去鞋上的雪,便掀帘子進了正房。【零↑九△小↓說△網】
兩個值夜僕婦原本垂手站在廊下,見九公子進去,忙也跟了進屋。
兩人進去便左右一分,一個晃亮火摺子,過去點燃擺在屋角的鶴嘴燈。
另個走去上首,拿鏟子鏟了筐里的木碳,往挨著桌腿的碳盆里添了,隨後又架上煮茶用的陶壺,一切做妥,兩人向九公子施了禮,這才悄沒聲退去了廊外。
自從進了屋,九公子便去上首榻座上一坐,斜身倚了案桌闔眼養神兒。
過了約有半刻,門帘子「刷啦」一響,九公子這才睜開眼。
鳳台與東城兩人架了韓君子進來,此時韓君子兩腿發僵,似乎站也不會站了,鳳台兩人一鬆手,這人立時便「撲通!」跌在地上。
九公子神色淡淡,只略垂了眸子看了。
屋裡燈火通明,韓君子仰頭看見九公子,臉上怵然一變,慌張爬起來,指著九公子結結巴巴問:「你……你不是在河外么?」
九公子唇角一勾,仿似沒有聽見他問,只身子向前微微一傾,似笑非笑道:「陳元膺派你領了人來,是要殺蕭儀還是要擄九夫人?」
剛才韓君子親眼見周圍箭矢如雨,轉瞬之間十來個彪壯大漢便送了命,且這會兒九公子又好整以暇地坐在對面兒。
再聽九公子似乎一切明了般這樣一問,韓君子臉上的怵然,轉瞬間便成了大勢已去的灰敗,頹然道:「君候知道蕭儀必死無疑,只下令擄走九夫人。」
「嗯。」九公子沒有半點驚訝,向後倚了榻背,懶洋洋道:「你與本公子做件事,做好了,本公子饒你不死。」
妨間傳言九公子對九夫人愛若珍寶。
既然愛若珍寶,先不說陳元膺與九公子立場敵對與否,就單憑三番兩次謀害謝姜這一點兒上,韓君子也覺得自己逃不掉。
現下九公子這麼輕易就允喏,韓君子更是抑不住的發慌,顫了嗓子問:「公子要某做什麼?」
「無它。」九公子勾了唇角,漫不經心叩叩桌沿兒:「僅借你之手,給小陳候送個信。」
韓君子聽了,臉上又是驚訝又是驚喜,一時反倒怔住。
風早就停了,只是雪卻下的愈發大起來。先前正房廊外掃的乾乾淨淨,不過半個時辰,就又落了厚厚一層。
去后宛送了花,遠山便又回來外院,這會兒剛匆匆拐過屋角,便見有人掀起正房帘子,隨之鳳台東城兩人架著韓君子出來,遠山忙緊幾步上了迥廊問:「公子還在屋裡?」
東城邊架了人往外走,邊道:「在,快進去罷。」
眼見鳳台與東城拎著韓君子出了迥廊,遠山便掀了帘子進屋。
屋裡燈火通亮,九公子正拿了張小紙卷捻開來看,聽見門帘兒「刷啦!」一響,便抬眼看了他問:「送去了?」問罷,又垂下眸子。
遠山回身掖妥了帘子,轉回來便揖禮道:「仆送去了。」說了這句,好似怕自家主子不滿意,又道:「仆不敢深夜驚擾夫人,便將梅花交給了北斗。」
九公子依舊眼眉不抬,邊看了紙卷,邊漫不經心又問:「沒有見烏鐵山?」
「仆沒有見他。」遠山眨眨眼,說了這句,眉頭一皺,又疑惑道:「嗯……按說他應該守在附近……。」
「行了,去鋪榻罷,今晚歇書房。」九公子眸中三分瞭然又七分淡然,拿了紙卷伸去燈盞上點著,等紙卷燃成了灰燼,方甩手扔了站起來。
自從韓君子摸上浮雲山,九公子便時時在外院聽稟報,若是晩了便隨意歇在書房。
遠山低聲應了,便轉去隔壁鋪榻。
第二天上午晌。
因昨晚上謝姜看書看的太晚,加之她近幾天總是胸悶心悸,陳大醫便開了定神湯給她用。
睡前一碗定神湯下去,謝姜直到近午時還沒有醒。
北斗掀開帳帘子看了幾回,見榻上還是沒有動靜,再鑒於謝姜自落水之後,曾有過昏瘚十幾個時辰的「前科」,小丫頭頓時有些慌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