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有賊匪緊躡而來
客舍到后宛,需穿過一片照水挴林。此時林中梅花盛開,近近看去,鵝黃蕊兒的梅花簇簇朵朵,雪屑紛飛中,只有香氣馥郁醉人,而分不清哪是雪,又到底哪裡是花。
看了幾眼,謝姜道:「咦?怎麼還沒有出林子?」
剛才九公子與謝姜兩人在轎子里說話兒,抬轎子的僕婦便極有眼色地放慢了步子。
這會兒聽見話音兒,眾僕婦相互一對眼神兒,瞬間甩開步子。
軟轎悠悠晃晃,不過半刻便穿過梅花林。
梅林邊緣有幢木屋,說是一幢,其實是三明兩暗,又左右各有兩間廂房,且廂房正房之間,又用雕花迥廊連在一起。
屋前乾乾淨淨,似乎雪一落下,便有僕役拿了掃帚打掃。再廳門到廊下這兩三丈石板路,似乎為了防滑,又鋪了暗紅氈毯。
幾個僕婦直走到廊外,這才落下轎子。
北斗忙上前道:「公子,夫人,下轎罷。」說著話兒,側身掀起轎簾兒。
九公子下來轎子,抬眼一瞟周圍,見雪屑紛紛揚揚,不過片刻氈子上又落了一層,便回身勾了唇角,似調侃又似關切道:「阿姜,索性我再受回累……。」
潛在的意思,再抱了謝姜進屋。
剛才讓人抱那是沒辦法,這會兒要是再抱,一大圈子僕婦瞪眼瞧著,有意思么?
再說遠山在木橋那端抓耳撓腮,想必是有事情稟報。
謝姜便回過身子,看了九公子道:「九郎要是再不過去,怕是遠山一會兒就要過來喊人。」
聽她又軟聲細氣叫「九郎」,九公子唇角愈發勾的深了些,溫聲道:「那好,阿姜先歇息,我去去就回。」說罷,轉眸看了抬轎僕婦:「接陳大醫過來。」
四個僕婦齊齊施禮應是。
九公子這才閑閑踱去木橋。
只是走到撟頭,方要上橋時,九公子回頭去望,見亂雪紛飛中,木屋前已廖無人跡,這才轉身咳了一聲。
遠山急奔過來,到了跟前正要揖禮,九公子已於他擦身而過,淡聲道:「去外院。」
遠山便又轉過來,隨著九公子往回走,邊走邊低聲道:「兩刻之前,有兩人偷摸上了山,馮關疑心這兩人是先來查探消息,山下說不定還有人手……。」
查探消息……也無非是追蹤蕭儀來的罷!
九公子眸中露出譏諷之色,冷冷一笑道:「小陳候兩隻手夠「長」,竟然伸到舞陽來了,好膽。」
說話的時候,九公子前半句還語調平平,到了後面兩個字時,語聲陡然一沉。
遠山聽了心下一凜,低聲問:「依公子看,是抓是……請公子示下。」
九公子冷冷勾起唇角。
自己還沒有找上去,他倒主動送上門來。
那就替這個小東西算算帳!
說這兩三句話的功夫,兩人已下了木橋,九公子腳下一頓,望了前方梅花林,閑閑吩咐道:「傳令馮關,撤去半間亭所有護侍守衛,隨這兩人查探。」
心知既然九公子這樣子安排,必然是有了什麼打算,遠山肅下臉色,躬身揖禮道:「是,仆既刻就去。仆先告退。」
眼見遠山快步進了梅花林,九公子抬眸望望天際,雪屑紛紛揚揚,打著挴花花枝兒「沙沙」微響。
落雪微響中,梅花香味兒愈加濃郁。
不知道掐兩枝挴花回去,那個小東西喜不喜歡,九公子邊皺眉思忖,邊慢慢踱了步子進去林子。
****
因下著雪,雜樹林子里格外昏暗。
老四與趙大兩人一前一後鑽出樹叢,老四拍拍兜帽,邊拍邊嘀咕:「這鬼天氣冷的要死,他幾個倒好,窩在山下喝酒,倒又叫咱倆個吃風受累。」
「噓!」趙大斜眼看了身後,見四處無人,這才轉過來小聲道:「小聲些。」
「怕甚,周圍又沒有人。」老四拍凈身上,便貓了腰往前走:「半間亭里從守門仆奴到燒飯婆子加在一起,統共也不到十個,絕計好收拾。」
越叫小聲,這憨貨聲音越大。
後頭趙大眉頭一皺,乾脆緊走幾步越過老四道:「姓韓的正等咱往回報消息,走快些!」
自從上回在地道里撞見「鬼」,老四的膽子也小了。這會兒見趙大走去前頭,忙攆了上去:「哎,等等。」
過了一會兒,兩人剛才說話兒的地方雪屑一陣急落,馮關與東城兩人從樹上躍下來。
馮關看看地上兩溜腳印,小聲道:「你回去報消息,我跟上看看這些人藏在何處。」
「好。」東城應了一聲,轉身便往回走,走了兩步又回頭叮囑道:「小心!」
馮關嗯了一聲。
兩人便一個沿了腳印子去追,另個大步返回半間亭。
****
天色大亮時九公子回了木屋。
北斗與另兩個小丫頭垂手站在廊下,遠遠看見九公子過來,三人便齊齊施禮。
只施禮,不問安……九公子眉捎一挑,邊抬腳蹬上木階,邊瞟了北斗問:「夫人還睡著?」
「夫人醒了。」北斗說起來這個,忍不住想笑,只是有九公子在,小丫頭只好緊繃著臉,低聲道:「夫人說天太冷,起來也沒有事做,倒不如窩榻上看書。」說著話,上前掀起來帘子。
窩榻上也好,省得等會兒看見「熱鬧」了又要下手。
九公子唇角微微一翹,邁步進了廳內。
廳里暖意融融,左側內室帘子攏著,九公子斜眸瞟見謝姜半坐半倚,果然拿了書在看。且此時書本子擋住了大半張臉,只露出一點小巧的下巴。
九公子便邊脫狐氅,邊走近了問:「看什麼這樣入神?有人來了都不知道。」
「怎麼不知道?」謝姜眼珠一動,由書本上端斜瞟了這人道:「需要我問安么?」
這是生氣了?昨晚上不是還好好的?
九公子思忖著從昨晚到現在,自家都做了什麼事,再想想半間亭里這段時間內,又有什麼事兒惹了眼前這個小東西。
思忖了半天,九公子額角一跳,脫了狐氅問:「蕭儀怎樣了?嗯?」邊問,邊脫了狐氅往榻旁木架上一搭,撩袍在榻沿兒坐下。
「聽陳大醫說,這幾天只要不起熱,傷勢才算穩定。」謝姜眼珠重又盯了書上,待再翻過去一頁兒,這才愛搭不理的道:「再說了……。」
謝姜說了半截兒……有腳步聲「咚咚!」到了廊下。須臾,遠山在門外道:「公子,那個……陳大醫邀公子下棋。」
這會兒下哪門子棋!連個借口都不會找!
九公子抬手扶了額頭去瞟謝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