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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蕭郎君命懸一線

  平常陳大醫為人療傷治病,早就見慣了生死。


  只這會兒看見留白潑墨兩人神情悲愴,而鳳台又皺眉沉眼,臉色十分難看。


  再加上又是九公子那個煞星托的事兒……


  「多燒些沸水。」陳大醫揣摩半晌,沉聲吩咐道:「再拿些乾淨棉布、燈盞、要是有烈酒……也多備些,我這藥箱子里不夠。」


  吩咐過這個,陳大醫哪還管誰打水,又誰拿棉布,自顧挽上袖子,開了藥箱蓋,從中揀出來一個青色小瓷瓶,打開來小心翼翼餵了蕭儀一粒,隨後又掀了被子,拆了他洇透的布巾,重又上了止血藥膏,而後頭也不會抬手道:「布巾。」


  留白忙拿了布巾遞上,小聲問:「我家主上……無礙了么?」


  「剛才老夫喂他吃了顆參丸,先吊住一口氣再說。」陳大醫頭也不抬,拿了布巾疊了幾疊,小心避開箭簇按住簫儀傷口,而後又取了長布巾在傷口處一壓,道:「小心翻過來。」


  潑墨忙上前託了蕭儀肩膀,將他托的上半身離了床榻。


  陳大醫便細細包裹好傷處,一切妥當,這才吁口氣道:「要是想救命,需得老夫取箭,另有個會縫合止血之技的來止血……要不然,真真是性命難保。」


  忽然聽見他提起來縫合……留白臉上一恍,「啪!」一巴掌拍在額頭上道:「九夫人那個小丫頭,北斗會縫……咦?」


  說了半截兒,留白咦了一聲,審視般看了陳大醫道:「北斗不是同大醫你學的縫傷之法么?


  「這個……。」陳大醫嘴裡不由發苦……不救吧對九公子無法交待,救罷……雖然自己將當初九夫人贈的療傷技法背的滾瓜爛熟,那也是拿兔子做試驗,從來沒有在人身上真正動過手。


  現在要是說實話,還不知道九公子那個煞星,舍不捨得他那個「眼珠子」夫人為旁個男子療傷!

  想了想,陳大醫只好一臉苦笑地去看鳳台:「這個……需得問他……。」


  問他……


  留白潑墨……齊刷刷扭臉瞪鳳台,一個疑惑道:「怎麼回事?」


  一個沉了臉問:「既然北斗會,為甚不帶北斗來?」


  鳳台咳了一聲,不理會這兩人,只皺了眉問陳大醫:「你沒有學會?」


  陳大醫老臉微紅,苦笑道:「老夫年歲大了,捏不得針。練也練過,只在兔子身上做過幾次。」


  就算陳大醫與鳳台兩人,像打啞迷一樣藏頭掖尾的說,留白潑墨兩個聽了,也咂摸出來了幾分意思。


  留白潑墨兩個齊齊沉下臉來。


  這邊兒鳳台眉間擰成了疙瘩。


  九公子權衡天下局勢,這才鼎力相救蕭儀。只是現在送來個大醫,還是一半兒廢材。


  而看此時情形,萬一蕭儀傷重不治,別說與楚交好,說不定就是仇人。


  「如此……。」貼身跟了九公子這些年,鳳台自然比常人看的遠些,權衡了輕重利害,乾脆看了留白兩人道:「你們速速收拾了,牆外有船,我等既刻動身回新都。」75198

  ****

  大雪整整下了四天。


  這天下午晌,先前銅錢般大的雪花兒,漸漸成了雪粒子。落在地上房上,「刷刷沙沙」聽的叫人昏昏欲睡。


  謝姜翻了個身,右手肘彎過去抌在頸下,伸了左手撩開帳帘子,正見北斗揣著竹簸籮扒扒揀揀,便懶洋洋問:「現在什麼時辰了?」


  「夫人可醒了。」北斗忙放下簸籮,跑過來址過帳帘子掛玉鉤上:「現在快哺時了,夫人一覺睡了兩個半時辰,夫人要是再不醒,奴婢就要去找郎君來。」


  小丫頭嘰嘰呱呱,將謝姜剩下那點子睡意也「嘰呱」沒了。


  「九郎呢?」謝姜乾脆坐起來,邊掀了被子下地,邊細聲問。


  北斗掛了另半付帳帘子,回身又從榻櫃里翻了件芙蓉錦棉袍出來,邊服侍謝姜穿,邊又嗦叼:「郎君在榻上看了會兒書,後來見夫人睡沉了,郎君便披了狐氅出去。奴婢想……郎君去畫室了罷。」


  又去畫室了?

  這人天天往畫室跑,到底搗鼓什麼呢?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不如過去看看。


  謝姜眼珠兒一轉,細聲吩咐道:「快去揣水。」


  「夫人要洗嗽么?奴婢早備了水了。」北鬥嘴里應著,再瞅謝姜身上該系的,該掛的都已收拾妥貼,小丫頭便掀了帘子出去。


  ****

  畫室里沒有點碳盆兒,風從門縫裡透進來,使得原本就寒浸浸的屋子愈發冷了。


  九公子又看了一遍紙卷,看罷,指尖兒輕叩了桌沿兒,皺眉望向窗外。


  楚錚傷勢垂危……


  非那個小東西不能治么?


  自從送過來紙卷子,到現在自家主子看了幾遍,且看過了還一付似思忖,又似帶了點「不情不願的小氣忿」……


  遠山忍不住搓了手問:「公子,鳳台傳了什麼消息?」


  九公子淡聲道:「陳大醫只給兔子縫過傷。」說到這裡,轉眸自遠山臉上輕飄飄一掃,瞬間又望向窗外。


  只給兔子縫過傷?

  那哪成,萬一楚錚死了,這不是陷自家主於不義么!

  遠山撓撓頭道:「那怎麼辦?本來主子好心,萬一……仆是說萬一他有個不妥,倒好像是主子害了他。」


  其實這話不用旁人說,九公子也知道。


  九公子皺了皺眉,沒有開口。


  風從門縫裡透進來,屋子裡愈發冷了。


  其實謝姜也不是有意偷聽。


  只是畫室與正廳只隔著間寑屋。她出來正廳往左一拐,剛走到寑房窗戶下頭,便聽見九公子道「陳大醫只給兔子縫過傷。」


  只給兔子縫過傷?

  難不成近幾天這人忙的面兒都不照,是因為什麼人受傷了?

  謝姜正尋思著是進去問問看能不能幫忙,還是回去等會兒再來,又聽見遠山嘀咕了一串子。


  看來這事兒有點兒為難……


  謝姜眯子一眯,乾脆過去推開畫室門。


  屋子裡幾乎同廊下一樣冷。


  「去揣兩個碳盆兒過來。」謝姜不看九公子,回頭吩咐過北斗,再轉過身時,眸子在遠山臉上一瞟。


  「仆見過夫人。」遠山緩過神來忙躬身施禮:「夫人大安。」


  謝姜擺擺手:「這屋子裡冷的坐不住人,去煮壺熱茶,要三滾三沸。」


  三滾……三沸……這不是要支人出去么!

  遠山垂眉瞼目,無比恭敬地揖禮退下。


  自從謝姜進屋,九公子指尖兒在桌沿上「銼銼」叩了幾叩,奈何他再叩,謝姜是半點兒不往上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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