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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一計失再生一計

  蕭儀身子微微向前一探,也學著伸出來食指,慢悠悠問:「……夫人要用一千人?」


  謝姜抿嘴一笑,食指左右晃了幾晃道:「否,一個足夠。」


  看著她小臉兒上梨渦淺淺,不知道怎麼回事,蕭儀心裡竟然隱隱生出絲兒不妙來。


  只到底哪兒不妙,一時之間又說不清辨不明。


  蕭儀便眸光一垂,溫聲問:「夫人要某做什麼?」


  謝姜悠然道:「郎君心思超凡,於帷幄之中便能決策於千里之外,所以……這事兒還需郎君相助才好。」


  這頂高帽子扣下來……


  蕭儀剎時滿心舒暢,舒暢之餘,不由嘴角一挑,哈哈笑出聲來:「夫人只說想怎樣罷。」


  眼見他應承的無比痛快,謝姜笑意一收,蹙眉道:「按說等拿了「畫」回去,先前出告示也罷,請道士焚畫也罷,那些人立刻便會知道是中了圈套。」


  按說……後面自然還有。


  蕭儀眸光一閃,饒有興趣般拿眼看她。


  謝姜指尖兒輕叩桌沿兒,叩了兩三下,便抬眼與之對視,緩緩道:「世間最難以估摸的便是人心,反過來說,最不能估摸的也是最容易估摸的。」


  這話初初聽了著實矛盾。


  蕭儀眉頭微皺,一時若有所思。


  謝姜緩緩又道:「這些人就算知道上了當,但是……我要再燒一次畫兒,他們還會再來。」


  蕭儀想了想,微微點頭道:「真畫不到手,這些人自不會善罷甘休。」說罷,眸光一轉看了謝姜:「夫人莫不是還要請道士來燒畫兒?」


  「嗯。」謝姜悠然道:「後天便是燒畫之期,要是周啟明天提前燒畫,這些人不知道是真是假,仍舊會來,介時……就需要郎君與我同賞一場好戲。」


  嘴裡說的是賞戲,只謝姜此時眸子幽黯如深潭古井,不僅隱隱透出幾分狡黠,更似帶了幾分嘲弄的意味。


  神色之間,又哪裡有半點賞的意思?

  蕭儀看了那清澈盈盈的眸光,直如被磁石吸住般,別不開眼來。


  桌子上燈燭「噼啵」一響,爆出來個大大的燈花。


  蕭儀恍過來神,抬手虛握成拳,掩飾般抵住口唇咳了一聲,咳過,這才開口問:「夫人要將戲台搭在哪?」


  謝姜沒有答這句話,只扭臉看了門外道:「叫阿絮過來。」


  沒有得到准信兒,阿絮不敢去見周啟,剛才退出正廳,便遠遠在迥廊轉角處站了。


  這邊新月守在廊下,聽見主子叫傳人,便沖轉角處招招手。


  阿絮急步過來,到了門前便屈膝施禮。


  謝姜招手叫她走近些,咐耳道:「……大人出告示……就說……提前……派兵甲守住各處路口……。」


  阿絮凝神記下,等謝姜說完,匆匆施了一禮,便轉過身子急步出廳。


  謝姜眸光一瞟蕭儀,而後食指指尖兒在桌面兒「銼銼」一磕,等他看過來,便抬手由瓷盞里蘸了茶水,在桌面兒上寫字:「蕭郎君且看,這就是明天要做的。」


  蕭儀臉上滿是興味,探身看了片刻,突地一笑道:「好……就依夫人。」說罷,手掌在桌沿上一按,站起來道「明天某必準時赴約。」


  燭光明滅閃爍,眼見這人下了迥廊,而後紫衫飄飛鼓盪,不過一會兒便去的遠了,謝姜便回頭吩咐北斗鋪榻。


  第二天……


  櫟陽城。


  這回不單是四方城門,城外各大路口,連城內街頭巷尾,各大鋪子門上都貼了告示。


  告示上稱……昨晚上有居心叵測之歹徒欲搶「邪畫」,郡守大人為防夜長夢多,將原訂明日午時的燒畫日期提前……今日夜間午時,於城東菜市焚畫。


  且告示上又特特指明……因此畫太過邪祟,晚間亥時初,偌有人在大街上亂逛,一律按私逃仆奴流放河外。


  一石擊起千層浪。


  櫟陽城裡頓時又炸了鍋。


  只光這個還不算,到下午戍時中,櫟陽守備王之芳提槍跨刀,親自領著數千名城防守兵,由櫟陽城東街西街,又南街北街策馬巡視一遍。


  再然後……亥時不到,萊市周圍便三步一崗,五步一哨,戒備的如同鐵桶。


  外頭如何掀了滔天巨浪,謝姜半分不管,只穩噹噹坐在別宛等消息。


  晚食過了,烏四一溜煙兒進了院子。


  這人進院也不找小丫頭通傳,徑直大步走去廊下。


  聽見外頭腳步響,謝姜放下書,抬眼去看。


  烏四上前躬身揖禮道:「夫人吩咐查的事兒……有信了。」


  近些天詭異事一波連著一波,參攪進來的人又個個行蹤詭秘身份難測,謝姜要查的事情直是多不勝數。


  這會兒半腰裡突然冒了這句話……


  謝姜一蹙眉尖兒,輕聲問:「是哪方的消息?」


  烏四猛不丁也想起來,拿手一拍額頭,慚愧道:「回稟夫人……夫人前天叫查陳全山,現下那邊傳了訊來。」


  這個來的正是時候。


  謝姜眉尖兒一松,道:「說來聽聽。」


  烏四見幾個小丫頭垂手收頜,老老實實站在廊外,便朝前走了兩步,小聲道:「早在五六年前,陳全山便曾經令丫頭脫了……以便使在身上作畫,此種行徑……當時在陳國氏族之中狠是風行了一陣子。」


  脫了衣裳作畫?


  謝姜略一垂瞼,瞬間又抬眼看了烏四問:「近幾年姓陳的沒有異常?」


  聽她這麼一問,烏四臉上露出來幾分尷尬。


  只再想想,這漢子硬了頭皮道:「近兩年陳全山年歲漸長,也愈發沉迷美色,常常派家僕往周邊幾國搜羅美人兒……至於畫技,倒像是荒廢了。」


  像是荒廢,不等於真的荒廢。


  再說……既然有癖好在***身上畫畫,那畫人皮……想必也是一樣。


  謝姜心裡一動,陡然間想起來陳元膺,這人既然是得意弟子,陳全山的日常行徑,這人必也知曉一二。


  是不是陳全山……


  且看看今晚陳元膺有什麼反應。


  思忖片刻,謝姜吩咐北斗:「拿筆墨紙硯來。」


  北斗去裡頭書案上取了筆墨,待轉回來,便不等吩咐,往硯里滴了幾滴子水,拿了墨條研墨。


  這邊謝姜左手一攏袖口,右手捏了筆管,斜過去筆尖兒往硯台里滾了一滾,提了筆刷刷寫了。寫完了也不疊,更不封入信囊,拿了直接遞給烏四道:「速將這個送去給陳元膺。」


  烏四雙手接過,因墨跡不幹,便拿了上下略微一抖,這麼一呼扇一抖動,不由瞄見中間兩行。


  ……聽聞陳郎君棋技高超,上次錯失……今特於城南落雪別宛之望月樓,邀請兩位棋道大家對弈。


  瞄見這個,烏四眼皮子一跳,忙三兩把疊了,再躬身揖了禮,便轉身奔出去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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