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得消息心緒不寧
北斗是內宅后宛里長大的,加之又親受韓嬤嬤幾年教導,立時更品出來了「味道」不對。
小丫頭忍不住嗤了鼻子道:「她也不想想……她是豬腦袋么?真是?」。
謝姜只揣了茶盞啜茶。
主子老神在在,仿似沒有半點生氣的意思。
北斗發過不忿,便又扭了臉看新月。
新月咳了一聲,乾脆實話實說道:「周夫人的心腹王嬤嬤,就是今天在郡守府攔著夫人磕頭的那個……有問題。」
這話與前言不搭,其後又沒有半點解釋。
謝姜放下瓷杯,細聲問:「沒有查到?」
新月點頭道:「奴婢聽得周夫人說是聽了王嬤嬤攛掇,她才疑心夫人與郡守有首尾,因此奴婢便去了後院柴房。」
說到這裡,新月語聲一頓,緊接著又道:「奴婢在柴房裡只看見幾個小丫頭,並不見王嬤嬤,奴婢便在後院找了一圈兒。」
謝姜眸光一閃,蹙了眉問:「她可是去見了什麼人?」
新月吐了口氣道:「是,奴婢見她躲在後院藤花架子下與人說話,便悄悄潛過去,只聽她好似說……現下想趁亂偷了,要不成……就過幾天再想法子。那人便厲聲訓斥,過幾天怕是晚了。」
聽新月這麼說,謝姜心裡一動,再過兩天,便是告示上所說的燒畫之期,難不成王嬤嬤與制畫人有牽扯,想偷畫兒?
又或是自己找錯了人,周啟就是幕後指使?
不會!
謝姜搖頭。
她又是沉思又是搖頭,半天不出聲,北斗看的心急,忍不住湊過去摸了茶壺倒茶,待倒滿了,便腆了臉問:「夫人又搖頭又嘆氣,為甚事心煩?」
謝姜曲了食指,指尖兒在桌面兒上「銼銼」叩了,數下之後,手勢一頓,抬眼看了新月:「我說你怎麼回去的那樣晚,誰與王嬤嬤在後院,你沒有跟上去查查?」
「奴婢怎麼會不留心?」
新月道:「那人與王嬤嬤說過話,便出了郡守府,奴婢跟到街口,怕這邊夫人等的急了,便叫了寫意跟上。。」
跟蹤查探新月是好手,似乎蕭儀手下這一夥子也不太差。
現下各路消息都沒有回來,再急也只能耐下性子來等著。
謝姜便吩咐:「我去榻上歇一會兒。」
貼身服侍了幾年,北斗與新月兩個自是知道謝姜有午憩的習慣,只是這幾天情形緊張,午後她便沒有睡過。
這會兒她要歇息,北斗身子一轉,去掀內室帘子道:「奴婢去鋪榻。」
謝姜站起來,眸光一瞟新月,低聲叮囑道:「傳訊烏鐵山,要他查查蕭儀,另再查清楚陳全山,還有這個陳元膺。」
新月想了想,低聲問:「夫人是懷疑……。」
「不是懷疑,不管人皮畫昭含了什麼意思,首先得有人畫出來才成。」
謝姜黑而大的眸子,如月芽兒般彎了起來,慢悠悠道:「這個陳元膺是陳全山的第子,永祥里那個陳烹必也與陳全山有關。」
新月屈膝施禮,道:「是,奴婢這就去給烏鐵山傳訊。」禮罷,退步出了正廳。
謝姜這一覺,從日昳直睡到哺時。
天色漸晚,幾隻灰雀嘰嘰喳喳,撲棱了翅膀,由窗前追逐到房檐,而後又當空一剪,轉瞬間飛去了樹上。
烏四抬眼看看天色。
北斗看他抬頭看天,便小聲道:「夫人這幾天勞累的很了,再等一會兒罷。」
烏四悶聲點頭。
只他剛點了頭,謝姜便在內室里問:「什麼事?」聲音清洌,似乎已醒了許久。
烏四瞅了眼周圍,院子里,一個小丫頭拿了掃帚掃地,另兩個小丫頭抬了竹筐,彎腰掬了掃成堆的樹葉子往竹筐里倒,並沒有人注意這邊,便低聲道:「小六有消息了。」
自從出了永祥里,烏六一直隱在暗處。
在櫟陽安頓下來后,謝姜便派新月傳訊,要他去黃花鎮,一來找找看仙居似海客棧的掌柜,二來命他查探在斗倉鎮,究竟是誰放了韓君子。
現下終於有了消息。
謝姜起身下榻,因睡前脫了外頭大裳,見榻尾搭了件兔毛披氅,她便順手拿來披了,走到窗前,低聲道:「說來聽聽。」
烏四往窗前踏了一步,垂頭道:「小六在菜窖里找到客棧掌柜並兩個店伙,三人已是死了。」
陳烹既要假扮掌柜,最穩妥的便是殺人頂替。
這個謝姜心裡早就有數,叫烏六去看,亦不過是儘儘人事,抱了一絲兒希望。
謝姜眸光一冷,心裡又為幕後指使添上一筆帳,嘴裡卻問:「在斗倉鎮,是誰助韓君子逃走的,小六查出來沒有?」
烏四瞄瞄四周,再垂下眼瞼時,便壓低了嗓子:「確切的小六說不準,他只查到那天蕭郎君就住在隔壁。再有前院吵鬧時,倒溲水的老蒼頭曾看見有個青袍男子去了後院。」
謝姜不由蹙了眉尖兒。
在最初一開始,蕭儀便對人皮畫露出極大興趣,但是這人一不偷二不搶,從表面上看,甚至隱約有縱容相護,一切隨她的意味。
這人葫蘆里到底賣了什麼葯?
難不成要玩明修棧道,暗渡陳倉這一手
又或是想等她與旁人蟹蚌相爭,他好漁翁得利?
看起來又都不像。
謝姜擰眉想了一會兒,眸光一閃,索性吩咐烏四:「你去看看烏七,順便再請蕭郎君來一趟。」
烏四低聲應了。
看他大步出了院子,謝姜便喊北斗進來,待換過衣裳,她又令阿絮備了幾樣蔬果酒水,並拿出來弈棋匣子。
蔬果酒水擺在外廳。
謝姜便在桌子邊坐下,擺上棋盤,拈了棋子兒跟自己下。
天色漸晚,阿絮領了小丫頭,點上房檐下的燈籠。
先前暗影婆婆的院子,登時亮了起來。
蕭儀負手繞過影壁,抬眼看見院子里亮亮堂堂,且正廳門扇兒大敞著,而燭光搖曳中,謝姜踞坐桌邊,一手托腮,一手拈了顆棋子兒,想落又不落,似是猶豫不定。
燭光閃爍變幻,映著碳爐上茶煙水汽氤氳……而拈棋凝神的小人兒,直似畫中人。
蕭儀心中一盪,轉瞬間眸光一明又一黯,心裡喟嘆一聲,負了手閑閑踱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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