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借驗傷耳鬢廝磨
蕭儀掩住笑意,一派光風霽月狀道:「叼擾了,原不想勞煩夫人,只是叫旁人看……又不放心。」走過去,抬手一撩袍擺,便在謝姜指的榻座上坐了下來。
時下人喜歡穿寬衫大袖。
為了起坐方便,仆奴們往廳里擺放榻座的時候,通常在榻座與牆壁之間,留出一兩步寬的空地兒。
謝姜繞過案桌,走到蕭儀背後站了。看這人正襟危坐,兩手平平按在膝蓋上,不由抿嘴兒一笑,拿指尖兒戳戳他肩膀道:「是左邊罷,脫了我看看。」
脫……了!
剛才聽見外頭不太平靜,蕭儀不放心,便想來看看謝姜。
只當時頭腦一熱過來了,看見人出來才順嘴找個借口。
這會兒當真要脫衣裳驗傷……
蕭儀眯了眯丹鳳眼,一時想不出來怎麼應對。
「怎麼不脫了?」
因是站在簫儀身後,謝姜看不見他臉上什麼表情,只是見這人坐著一動不動,似乎有些走神兒,便抬起來手,食指指尖兒又戳戳他肩膀道:「郎君要我隔著衣裳看?」
肩上似被貓兒爪子,輕輕戳了兩下。
且被戳的肩膀,連同左半邊身子瞬間酥酥麻麻痒痒。
這麼一麻一癢一酥……
蕭儀恍惚之間回過來神兒,眉梢一揚,緩緩道:「好……。」
說了「好」字兒,他便解了束腰的絲絛,而後兩手拎起來衣襟左右一褪,將袍服褪到了壁彎處,這才轉眸向身後斜睨了,道:「這樣……行了么?」
行什麼行?
錦袍裡頭還有中衣,而看領口上的褶子印兒,中衣裡面顯然還有兩層。
隔了幾層子衣裳,能看見個什麼東西?
謝姜站在蕭儀背後,且這會兒北斗又去了內室,她便黑眼珠向了蕭儀後背一斜,斜了個大大的青眼兒出來。
只是她眼珠剛斜睨過去,恰恰蕭儀問過這句,沒有聽見謝姜說話,乾脆轉過來身子。
兩個人眼神一碰,剎那間都是一愣怔。
對視之後,兩人瞬間又都有些好笑。
蕭儀唇角一揚,忍了笑道:「既然……我脫一隻袖子行了罷。」
謝姜鼓了鼓腮,只拿眼看他。
蕭儀眸子在她嬌嫩白皙,且此時又氣鼓鼓的小臉兒上一轉,只覺觸目之下,眼前小人兒眉眼靈秀狡黠,又說不出來的頑皮可愛,心裡不由別別一跳。
只是再心潮激蕩,這會兒又怎麼能露出來分毫?
蕭儀壓下翻湧上來的心緒,勾了勾唇角,似無奈又似好笑道:「脫……就脫罷。」說著話,抬手解開中衣。
解過了中衣,蕭儀聽聽身後沒有動靜。
似乎謝姜並沒有叫停的意思……
他便眉梢兒一挑,索性連貼身穿的小衫一併解了,而後掀開來,一起褪到壁彎處,這才又回頭看了謝姜道:「這樣子……總能看清了。」
脫個衣裳也扭扭捏捏,倒像是怕誰偷看似的!
本夫人又不是沒有見過骨架子好看的。
謝姜眼珠在他白晢勻稱,又肌理分明的後背上一掃,懶得接話,便垂下眸子去看他左肩。
只見昨晚裹的棉布上洇出了血。
連這人垂在腰際的中衣上,也有幾點發暗的血跡。
謝姜眉尖兒一蹙,「難不成傷口崩裂了?」
這般想著,她便抬手去解包紮的棉布條。
待一層層打開,便見傷口好好的,沒有崩開,只藥粉糊住了傷口,肩胛處到胳膊頂上略有些發紅。
謝姜仔細看了,這才鬆了口氣道:「還好,沒有腫,也沒有爛。」
說了這句,忖著北斗進去找東西,找了老大一會兒也沒有出來,謝姜抬眼掃了內室道:「北斗,找到酒了么?快些。」
「哎!來了來了!」
北斗左手抱了兩個拳頭大黑瓷罐子,右手揣著個小木盒,邊用胳膊肘挑了帘子,倒退著出來,邊咭咭呱呱道:「上回新月收拾的,奴婢好一通找,才在氈毯卷子里找到。」
別管從哪裡找的,有得用就成了。
謝姜蹙了眉尖兒催促道:「快點將用的東西拿出來,酒也打開備好。」
「奴婢知道。」北斗脆聲聲應了,到了案桌前,瞅瞅桌子上只一把茶壺,兩隻瓷抔,便將木盒子放了桌上,騰出來手又挪開茶壺瓷抔,這才放下瓷罐子。
自從烏家兄弟做了謝姜的貼身護侍,但凡幾兄弟有點磕碰受傷,便都找北斗。
因此小丫頭對療傷換藥這一套,實在是再熟悉不過。
北鬥打開瓷罐,又垂進去棉布在裡頭浸了浸,浸好了便遞上道:「夫人,給……。」
主僕兩個,一個站桌子邊遞東西,一個站背後下手。
蕭儀斜了眸子瞟瞟桌上,便回頭去看謝姜。
哪知道他身子一動,恰是謝姜左手按著傷處,右手拿了棉布來擦。
肩膀上一蜇一涼,瞬間又發燒發疼!
蕭儀「嗤!」抽了口冷氣,忍不住皺眉問:「用的是什麼?這樣蜇人?」
「別亂動!老實點!」
謝姜眉眼兒不抬,只顧一手按住他肩膀,另只手拿了棉布,仔細擦傷口周圍的藥粉血污,待擦幾下便扔桌子上,抬頭吩咐北斗道:「再拿一塊。」
北斗忙又浸了棉布遞上。
主僕兩個「叮叮咣咣」,又是浸酒又是撕布巾。
直忙的快要腳打後腦勺。
蕭儀身子不敢再動,只覺得身後窸窸索索,似乎有什麼蹭在肩上,酥癢的叫人難受。
他便忍不住,斜了眸子向後看,但見謝姜垂眸瞼目,幾絛散發垂在頰邊,又發梢蹭在自家肩上,隨著她的動作,騷過來盪過去,心裡不由又是甜蜜,又是澀軟,早忘了疼痛。
謝姜這會兒哪顧得上這人什麼表情,又偷不偷看,只忙著擦傷處,如此換了三四塊布帕子,直等傷口周圍乾淨了,這才扔了棉布條,轉眸看了北斗道:「有生肌藥膏么?有了拿過來。」
「有!馬車裡放的是止血藥粉,這裡頭是生肌膏子。」
北斗忙又打開木盒,從中挑了半個巴掌大的小瓷盒,打開來一聞,便遞給謝姜道:「聞著澀澀涼涼,一股子黃岺味兒,就是它。」
「我看看。」謝姜接過來,用右手尾指指甲挑了一點,在鼻子下聞了,這才往傷口上抹,邊抹,邊吩咐北斗道:「準備好棉布,等會兒要用。」
北斗忙去翻木盒,片刻,從裡頭拿了幾卷棉布出來道:「夫人,給!」
謝姜便伸了手去接……
門外「咚咚」幾聲,似乎有人急慌慌往這邊跑。
院子里只住自己一家,這人絕對是來這邊的。
謝姜手勢一頓,抬眸去看門外。
蕭儀收了眸子,也轉過眼。
須臾,烏四火急火燎地跑到門口。
只是這漢子到了門口一站,抬眼看見蕭儀裸了肩膀,且小衫中衣外袍,又一咕嚕褪到了腰際,露出白皙勻稱的胸脯。
作為男子來看,露個上身也不算多大點事。
關鍵是此時此刻這光膀子的傢伙……身後站著自家主子。
而自家主子此時又彎了腰,伸了兩隻手,彷彿是個準備俯身摟抱的架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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