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送賊匪似試似探
謝姜掃了眼蜷在門內的陳烹,再想到床榻底下還塞著三個漢子。
既然這人這時候過來,到底有什麼用意,不如用手裡這些「牌」試試。
謝姜眸子一閃,站了起來。
隔著珠帘子,蕭儀見帘子下面裙擺一恍,便抬手掀了帘子,等謝姜出來,便放下隨在她身後道:「夫人毋需擔心,方才那人……潑墨已追蹤上去了。」
謝姜眸子里似笑非笑,避開這個不問,只指指榻座道:「坐罷。」
右手處兩付坐榻,兩人不約而同坐了右邊。
謝姜轉眸看了他道:「這麼說……這邊的動靜郎君都知道的了?」
蕭儀勾唇苦笑道:「剛才聽見丫頭尖叫,某才思忖了要過來看看。」
能聽見北斗叫喊,那這人……
謝姜蹙了眉頭,細聲問:「郎君住隔壁么?天字第一號……?」
蕭儀坦然點頭:「夫人猜的不錯。」
原本兩人同行,這人悶聲不響先來了客棧,難道客棧里埋伏了一夥賊匪,這人沒有察覺出來半點兒么?
要是察覺到了而不預先採取措施,這是什麼意思?
謝姜看他一臉坦蕩,乾脆自己也大大方方問:「郎君隨持眾多,既然先來了客棧,難道沒有發現客棧里上到掌柜,下到揣茶送水的僕役都是劫匪?」
她毫不掩飾自己的懷疑……且又問的毫不客氣……
蕭儀眼裡閃過幾分歉意,默然片刻,道:「某疏忽大意了。原想夫人另有打算,怕清除賊匪萬一再壞了夫人好事兒,便命人只緊盯即可……。」
說到這裡,蕭儀幽幽一嘆,又道:「夫人沒有喝蜜糖水罷。」
謝姜一怔,轉瞬想起來灰衣漢子過來送茶,自家算準茶里必是下了葯,結果壺裡儘是些尋常蜜糖水的事兒,便眉捎兒一揚,道:「是你命人將茶換了?」
蕭儀眉宇間露出幾分讚歎,勾唇笑道:「某隻想不到夫人會將計就計……。」
初時新月嘗出來壺裡是蜜糖水,謝姜便有些疑惑,只當時既然拿捏准這些劫匪不敢明目張胆動手,只會偷偷摸摸在茶上做手腳,她便仍然裝昏。
當時她便有幾個意思……
一是引劫匪前來。
二是倘若中間有人橫插一手,那這人見蜜糖水沒有效用,必會心下起疑,既然起了疑心,必會派人前來查看。
介時自己一箭雙鵰,既可以抓了劫匪,又可以知道暗地裡相護這人是誰……
現在她知道了……蕭儀當時沒有派人來查看,事實上他也用不著再派人,因為他就在隔壁。
一牆之隔,這間屋子裡的一動一靜,均在這人眼皮子底下。
想透了這些環節,謝姜心裡說不出來是個什麼滋味。既然說不清是個什麼滋味,況且屋子裡的動靜這人又聽了個七七八八……
倒不如再來個大方的。
謝姜便抬手指指內室,笑盈盈道:「蕭郎君且看……門口這個是客棧掌柜……裡面床榻下還有三個。」說罷這些,抬眸看了蕭儀道:「既然蕭郎君來了,我一個婦人留著又諸多不便,不如勞煩郎君將這些人押下去問問罷。」
她大大方方將到手的人拱手相送,倒大出蕭儀意料之外。
蕭儀眸子閃了幾閃,一時若有所思,過了一會兒,慢慢點頭道:「好,既然夫人說了……某便代勞。」說著話,站起來吩咐:「將人提出去。」
剛才留白點了燈,便退去門口站了。這會兒走過來,向蕭儀躬身一揖,道:「卑職尊命。」
蕭儀回頭看了謝姜,緩緩道:「夜已深……夫人且歇息,某告辭。」說罷,自顧邁步出了房門。
看了留白領人輕手輕腳抬李烹四個出去,且後頭那個漢子又回身一揖,再小心關了房門,謝姜打了個小呵欠,道:「我去睡會兒,有事兒明天再說。」
「是,老奴去整理床榻。」韓嬤嬤嘴裡應了,忙回身進了內室。
待老婦人整理妥貼,謝姜便合衣而睡。
她睡了右側卧榻,韓嬤嬤與北斗兩人便擠了左側榻上睡下。
第二天上午晌。
蕭儀既沒有派人過來催促起程,加之昨兒個歇的又晚,韓嬤嬤便不叫謝姜起身,只叫北斗去廚下拿回來幾個包子,兩人就著茶吃了。
待吃過飯,韓嬤嬤又讓北斗搬了小木凳子,兩人坐在門口守著。
到了下午。
中午吃的包子有些咸,北鬥口渴,便去廚房揣茶。
韓嬤嬤正坐了凳子,倚著門框打磕睡,新月閃身進了屋子。在門口一瞅,輕聲問:「嬤嬤,夫人還沒有起?」
韓嬤嬤看見新月,磕睡勁兒剎時無影無蹤,站起來,扯了她往屋子裡走,待離內室門遠了些,這才壓了嗓子問:「你去了半夜都不回來,是出了什麼事么?」
新月小聲道:「烏七與十二兩個先前不是抓了七個賤匪么,過後烏七察覺這邊有動靜,便過來看看……哪知道有人趁機打傷十二,放跑了那七人。」
辛苦抓的人又逃走了,韓嬤嬤一時怔住,怔忡片刻,搓搓手道:「十二沒有大礙罷?」
新月低聲道:「無礙,後腦上挨了一棍。」
這些人來歷不明,抓住一夥兒又冒出來一夥兒,實在是令人防不勝防。
韓嬤嬤道:「沒有大礙就好。」說了這句話,忽然老臉一皺,嘆了口氣:「現下夫人將陳烹四個交給了蕭儀,不知道他那邊問出來什麼沒有。」
新月聽了,忍不住皺眉道:「姓蕭的身份不明……。」
「新月回來了。」
兩人正嘀嘀咕咕說話,北斗進了屋,將茶壺茶盞放桌子上,又從托盤裡揣出來一碟子白餅另一碟鹹菜絲兒,看了兩人道:「正巧我拿了飯菜,快吃罷。」
幾人昨晚上就沒有用飯,這會兒既然有了飯食……
韓嬤嬤轉身走到內室門口,掀了珠帘子道:「我叫夫人起榻。」
其實從新月進屋,謝姜便醒了。
只是她起了榻也不叫人進來服侍,穿妥了衣裳,便找到妝匣子,打開來拿出玉梳自己挽髮髻。
韓嬤嬤進了內室,見謝姜坐了榻沿兒,衣裳髮髻已經梳整妥貼,便垂手道:「夫人,奴婢們說的話……想是夫人都聽見了。」
謝姜抿了唇角道:「儘是些小魚小蝦,跑了就跑了罷!」
韓嬤嬤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