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人生亦如此
醫院裏不分暑冬晝夜，永遠都讓人覺得寒冷壓抑，
從醫院裏走出來，迎上日頭，柳清清隻覺的一股暖流從頭頂上撒下來，她心情都好了很多，一隻手拉著弟弟往前走，走到醫院門口時，還回過頭來和蕭爵揮手。
蕭爵就站在不遠處，目送著他們離開。
“姐姐。”跟著柳清清往回走的小山臉上彌漫著好奇：“這位小哥哥是做什麽的呀？”
小山雖然不懂得“男歡女愛”，但是看這個哥哥出手很闊綽，把傅老三送進病房了不說，還給他們換了豪宅，由此可見，他對姐姐很喜歡。
“做什麽的？”柳清清回想了一下。
還是什麽都想不起來。
她這個腦子時靈時不靈，有時候天天晚上做噩夢，夢裏什麽都記得清清楚楚，一起來又全都忘了，導致她總覺得很多事兒就在嘴邊兒，但是她怎麽都說不出來。
小山也沒糾結這個，反正他對這個哥哥很滿意，對姐姐也很好，對自己也很好，對傅老三……
小山回過頭，看了一眼蕭爵。
蕭爵還在那裏站著，似乎目送他們似的。
“蕭爺兒，人走遠了。”旁邊的保鏢等不及了，催了一句：“五爺快出來了。”
蕭爵才收回視線來。
一轉身，蕭爵臉上的柔情已經一點都看不到了，取而代之的是滿滿的冷冽：“把傅聞奪怎麽回來的給我仔細說一遍。”
他得到的消息，是傅聞奪還要在國外耽誤兩三天。
可偏偏，傅聞奪這麽快就回來了。
雖然看樣子傅聞奪隻是為了薑夫人而回來的，但是不管怎麽說，這也是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出了意外。
如果是以前，蕭爵可能懶得管這些，畢竟誰都有點自己的秘密，但現在，他必須每天把傅聞奪給盯緊了。
絕對不能給傅聞奪一絲一毫的機會，否則.……
一想到此，蕭爵狠狠地咬了咬牙。
絕對不行。
他.……
他要每天都能吃到炒雞蛋，要每天都能吃到晚飯，要每天都能抱著人醒過來，要每天，每時每分每秒，隻要是關於她的，一根頭發絲兒他都要。
“五爺是偷偷回來的，專門放了假消息，還在外麵留了替身，假稱一直留在別墅裏，但實際上本人偷偷回來的。”
說到這裏，保鏢微微頓了頓，看了一眼蕭爵的臉色，繼而說道：“我們得到的消息是，五爺好像是和文薔小姐鬧掰了。”
蕭爵的步伐一頓。
保鏢也跟著一頓。
蕭爵繼而抬起腳來，大跨步的向前走，而保鏢也連忙跟上，滔滔不絕的說著：“據說文薔小姐一直不肯認錯，然後A市這邊也出了點問題，傅家本家本來就不穩當，前幾天好像被傅老四算計了，傅聞奪摔了個大跟頭，又趕上薑夫人去世，傅聞奪就馬上回來了。”
頓了頓，保鏢補充：“大概是害怕傅老四從中作梗，所以傅聞奪直接金蟬脫殼了，悄咪咪的回來了，他一下飛機，就直奔著醫院來了。”
要不是傅聞奪一進門就直奔薑夫人的病房，蕭爵說不定都以為柳清清的事兒漏了呢。
“國外那兩個醫生，處理好了嗎？”上樓的時候，蕭爵的眼眸掃過四周，低聲問道。
保鏢的聲音更低：“處理好了，那兩個醫生都已經把柳小姐的病例給刪除了，錢也給了，他們絕對找不到一絲一毫的證據。”
蕭爵安心了些。
倆人說話間，正好看見傅聞奪。
傅聞奪正在和醫生說話。
他們在走廊這頭，傅聞奪在走廊那頭，雖然隔著這麽遠，但蕭爵還是能夠看到傅聞奪身上的疲憊。
他的西裝外套都已經皺了，領帶鬆鬆垮垮的係著，皮鞋上都是灰塵，顯然是舟車勞頓。
而此時，他正在和醫生說話。
醫生是專門負責薑夫人的醫生，從薑夫人剛進醫院開始，就是這位醫生一直在細心照顧的，故而他對薑夫人的病症了如指掌。
“傅先生，我知道您的意思，您是覺得薑夫人這個噩耗太過突然了，您一時間有些接受不了。”
醫生的語氣很委婉：“但是如果您一直陪在薑夫人身邊的話，您就知道了，她不是突然這樣的，她是一天一天變成這樣的，她這個病本來就很難治，如果您一直陪著她，您就能知道，她是一天一天病入膏肓的。”
傅聞奪微微閉上眼，他額頭的青筋都在跳，薄唇緊緊的抿著，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氣才克製住噴薄的悲傷和對死亡的憤怒，足足過了好幾秒，他才吐出來一句：“還有.……多久？”
醫生遲疑了一下。
“按照正常的流程來看，也就這兩天了。”醫生猶猶豫豫的說道：“如果用醫療手段拖著的話，倒是能拖得久一點，但是實際上這樣對於病人來說並不是什麽好事兒，病人本身的身體就很脆弱了，繼續拖下去，隻會加劇她的痛苦，實際上，病人現在的腦子已經不是很清醒了，甚至有可能，她已經意識不到自己是不是活著了，每天就渾渾噩噩的躺著，宛若……”
醫生還算是有分寸，沒有把“行屍走肉”這四個字說出來。
但是實際上，傅聞奪自己也能猜出來這幾個字。
一想到此，傅聞奪眉眼之中的愧疚就更深刻些了。
他在國外這麽長時間，一直在和傅老四爭鬥，一直在為了那些錢權折騰，文薔也在給他添絆子，他一早就知道薑夫人身體不好，一直在住醫院，但是一直以為有時間，有時間。
但是誰知道，這個時間，一等就足足等了這麽久。
他再回來的晚些，薑夫人就沒了。
一想到在病床上看到的那個人，傅聞奪就覺得胸口處一陣絞痛，他幾乎都要呼吸不過來了，腦子裏滿是之前的薑夫人的模樣。
薑夫人在他眼裏，一貫強勢淩厲，他一直以為，這樣的人，就算是倒下了，也不會落得太狼狽，但現在他才知道，他錯了。
所有人，一旦倒下了，都會變得狼狽，再難爬起來。
病魔是這樣，人生，也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