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死真的是一件很令人期待的事情
柳清清心裏一緊，幾乎是想都沒想直接就鑽進了對麵的房間裏。
這棟樓的結構和酒店的結構沒什麽區別，都是一個房間對著一個房間的。
柳清清鑽到另一個房間裏的時候，因為怕關門的動靜吸引到來人的注意，所以隻是把門虛虛的碰上，根本沒有關，自然也就能聽到那人的腳步一點一點走到門這邊來的動靜。
刻意放輕的皮鞋踩在地麵上的腳步聲從遠處傳來，一直踩到門口才安靜下來，柳清清靠在屋子裏邊的門邊兒上，兩根手指頭虛虛地搭著門邊兒，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生怕被人聽見。
能在這西樓裏來去自，如還穿皮鞋的人，應該隻有傅聞奪了。
看樣子，傅聞奪到底還是沒管文薔，自己來了這棟樓。
一想到這個可能，柳清清的心裏突然覺得痛快，就好像是文薔不痛快，她整個人就跟著痛快似的。
這種有些扭曲的想法讓柳清清有些難以接受，她似乎是沒辦法接受自己變成這個樣子，但是她還沒來得及糾結這些，就聽見走廊外邊的傅聞奪低低的喚了一聲：“媽媽。”
他是站在門外邊喊的，門裏邊的人自然是聽不見的，會館裏的隔音好到簡直變態，就算是隔壁的人大喊大叫都傳不到這邊來，更何況是傅聞奪這樣輕，這樣虛的一聲喚。
但傅聞奪似乎並不介意有沒有人聽到他的聲音，他依舊慢條斯理地說著：“醫生說了，我的傷不重，你不用自責，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其實並沒有想傷害我，你拿刀隻是想捅傷傅老四，我知道你想殺了他，你放心，我遲早會幫你完成這件事的。”
柳清清貼在牆邊，聽著外邊傅聞奪氣若遊絲的聲音，突然很想出去抱抱他。
她從來沒有見過傅聞奪這樣虛弱的樣子，每一次傅聞奪在她麵前都是氣定神閑，手握大權的模樣。
她一度認為傅聞奪是神，誰能把神逼的手忙腳亂呢？
而現在她的神從雲端跌落，她滿心滿眼都是心痛，她那樣珍重的人為什麽要受這麽多苦呢？
外邊傅聞奪的聲音越來越低，越來越中連聲線裏都夾雜著恨意，他說：“文薔今天說了很多話，我知道你能聽得懂，你很傷心。但這並不是你的錯。”
“你隻是想保護我，我知道。您並不是不愛她，不管怎麽說我們兩個都是您一起帶大的。”
“小時候您總是在外人麵前表現出心疼她的樣子，還總是找各種理由打我，甚至還讓她拿著鞭子打我，我小的時候脾氣不好，經常和您對著幹，認為您不喜歡我，那個時候應該是多麽傷心呢。”
傅聞奪說到這裏劃為帶著一點淡淡的無奈，他吸了一口氣，似乎有些說不下去了，幹脆換了一個話題，他說：“我已經請了最好的醫生了，他們說隻要幾年時間就能治好呢，您再等等我，再給我點時間。”
傅聞奪後來好像還說了很多話，但是聲音都太輕了，柳清清幾乎都聽不見了，她敏感地察覺到外邊似乎有些不對。
正在她猶豫要不要出去的時候，突然聽見了“砰”的一聲巨響。
柳清清嚇了一大跳，一把拉開了門，正看見傅聞奪倒在地上，臉色蒼白，雙目緊閉的模樣，而在傅聞奪的上身被包紮好的繃帶上滲出了一圈兒紅色的血跡。
隻是一眼，柳清清的心都跟著狠狠地抽了一下，她尖叫著喊著傅聞奪的名字，撲過去，卻不敢碰傅聞奪的胸口，隻敢碰一碰他的手臂喊：“傅聞奪，傅聞奪你醒一醒，你怎麽了？”
說著，她想去拽著傅聞奪出去，但是她根本就拖不動傅聞奪的體重，焦急之下，她也顧不上會暴露自己了，想要衝出去去叫保鏢過來。
但是她剛一抬腿，突然傅聞奪的手猛的抬了起來，一把拽住她的胳膊，低聲的喃喃：“別走。”
柳清清整個人都跟著頓了一下，低下頭去看傅聞奪，傅聞奪的眼眸還是緊閉著的，似乎沉醉在某種噩夢之中，一直在不斷地重複“別走，別走”。
柳清清怕他出事，隻能咬著牙去掰開他的手，但是傅聞奪卻越拽越緊，柳清清心裏又沉又悶又酸又澀，都快哭出來的時候，突然聽見傅聞奪低低的喚了一聲：“文薔，別走。”
這句話簡直如同“止淚劑”一樣，一下子就止住了柳清清如潮水般泛濫的眼眶，她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那幾秒鍾是怎麽掙脫開傅聞奪的，她跌跌撞撞的跑到了樓下，去叫樓下門口的保鏢。
樓下門口的保鏢根本就沒看到柳清清上去，所以看到柳清清出來的時候還有些發愣。
“柳小姐，你是說——”
“傅聞奪暈倒了，他暈倒了。”柳清清臉色蒼白的重複著“快上去，帶他去醫院”。
保鏢這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轉頭就直接衝上了樓，一邊衝還一邊拿著對講機和對講機那頭的人說話。
柳清清在門口站著，一直看到保鏢衝上樓，聽到外麵有人跑過來，她才麵無表情的退後幾步，從西樓的門口退到了西樓的陰影處，緊緊地貼著牆站著。
沒過半分鍾，她就聽見有人將傅聞奪抬出來了，文薔也來了，焦急的叫人把傅聞奪搬走。
等所有人都走了，西樓變得一片寂靜的時候，柳清清貼著牆邊站著，不知想到了什麽，突然對著自己的腳尖笑了一下，然後伸出手，一下又一下的用右手抓著左手，狠狠地抓著傅聞奪當時抓著她的地方。
她沒哭，也不覺得疼，一下一下，直抓到鮮血淋漓，血腥味兒逼到了鼻孔裏，她的理智漸漸回籠，才後知後覺的覺得有些疼起來。
但除了疼之外，她一點都不後悔，甚至還有一點痛快。
就好像是越疼越痛快一樣。
她好像突然理解了那些自殘、自殺的人了，當所有的痛苦無法發泄，當一個人厭惡自己厭惡到極點，死真的是一件很令人期待的事情。
月光下，小姑娘麵無表情的盯著自己的手看，過了片刻，她抬起腳準備走，但她剛抬腳要走，就聽見了一陣高跟鞋的聲音。
文薔回來了。
她不僅回來了，還直奔著西樓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