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你會覺得髒嗎
一場宴會上去洗手間的女士很多。
從補妝的到洗手的,也有去洗手間講悄悄話的,總之,來來回回進洗手間的一共有三十名女士。
其中就包括柳清清。
不過洗手間裏麵並沒有監控,誰也不知道她們究竟在裏麵做了什麽,所以還沒人能鎖定目標。
柳清清手心裏都是汗。
眼下這個場景已經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了,她在想自己有什麽辦法能夠解決。
想來想去,柳清清懊惱的發現,她完全沒有辦法接下這麽一個大簍子,她也沒有能力承擔佩琴遭受的痛苦,甚至,她現在都不能站出來承認是自己做的。
因為她一旦站了出來,牽扯的人可不止是她,還有傅老三家。
生平第一次,柳清清覺得自己蠢得無藥可救了。
從傅聞奪和傅老二進來之後,蘇蔓就不再往柳清清的旁邊湊了,她站的遠了些,但還一直拿詭異的眼神盯著柳清清看。
柳清清現在心裏麵全是愧疚,壓根沒看她,眼睛一直在看佩琴。
佩琴倒在後麵的地上,也沒人管她,從柳清清的角度隻能看到兩條腿,她想過去看看佩琴,又怕被別人看出來什麽,不太敢。
這時候傅老二正在跟別人對監控呢,口口聲聲說是佩琴走錯了,算佩琴自己倒黴,還說蘇家人毀了他兒子的婚禮,要跟蘇家人理論,仿佛大逆不道的那個是佩琴一樣。
蘇家夫婦一輩子都斯斯文文的,此時簡直就像是被狗咬了一樣,跟狗講不了道理,到最後,還是柳清清兩次催促傅家的管家,自己又親自打了120,才把醫生叫進來。
之前蘇蔓作勢打120,真的是作勢,她壓根就沒真的打。
120來了之後,急匆匆的將下身流血的佩琴和被打破頭的傅子岐一起送到了醫院,仿佛給這場鬧劇畫上了一個幹癟的句號。
當然,蘇家夫婦根本沒去醫院,他們兩個嫌丟人,有辱斯文,直接就出門打車回家了,薑夫人看戲看夠了,也要走,柳清清硬著頭皮說:“我想去看看佩琴。”
薑夫人“嘖”了一聲:“看她做什麽?人家公婆都沒去。”
柳清清臉色一陣白一陣紅,想說什麽,但最後隻是無力的擠出來一句:“我和佩琴是朋友,以前也挺好的。”
薑夫人沒想太多,左右有傅聞奪呢,還能出什麽事兒,揮揮手就放她去醫院了。
柳清清從進了醫院開始就一直緊繃著,從救護車上跟到手術室門口,又在手術室等著,足足等了半個多點。
醫院的走廊裏有一種特別的感覺,當你坐在這裏的時候,消毒水能把你淹沒,就像是一個泡在了水裏的塑料袋,呼吸間都變得黏稠,千萬般壓力壓下來,讓人連呼吸一下都不能。
“清清?”
正當柳清清靠在長椅上給佩琴做禱告的時候,突然聽見了蘇和的聲音,她嚇了一跳,整個人都跟著跳了起來。
她完全是心虛,以至於對上蘇和的臉的時候,都別扭的挪開了臉:“怎,怎麽了?你怎麽來了,你爸媽呢?”
柳清清現在充分意識到了自己的無能和愚蠢,自然也覺得蘇和和她差不了多少,她覺得她處理不了的事情,蘇和也處理不了,這種時候得把家裏的大人叫過來才行。
“我爸媽不肯過來。”蘇和微微垂著腦袋,手指有些不自然的扣著褲縫,他鼻尖有些發酸,滿眼都是剛才他從走廊那邊走過來時看到的場景。
夜色裏,醫院的走廊裏亮著薄涼的燈,銀色的長椅上坐著一個盛裝的公主,公主的臉上帶著擔憂和不安,坐在那裏,虔誠的祈禱。
柳清清一個外人都能為佩琴做這麽多,他可是蘇和名義上的父親!
“為什麽不來,怎麽能不來呢?”柳清清震驚的瞪大了眼:“佩琴她——”
她的話說到了一半兒突然就說不下去了,像是被人把嗓子給掐住了一樣,過了片刻,她才啞著聲音問:“你父母,該不會是要把佩琴送回去吧?”
蘇和微微抿唇,沒說話。
醫院走廊裏一片寂靜,玻璃上的倒影映著兩個人的臉,蘇和將頭偏向車窗上看,他突然覺得,自己真的是配不上柳清清。
他到了今天,才充分意識到了自己的懦弱。
他厭惡佩琴,不是因為真的討厭佩琴,而是因為他不敢承認自己睡過她的事實,沒有擔當的勇氣。
他和傅老二合作,就是因為想要拉倒傅聞奪,不惜哄騙柳清清,甚至間接害死了柳母。
就算是今天,佩琴在他的麵前遭受了這麽多,他連還佩琴一個清白都不行,因為他的父母覺得這件事要壓下去,所以幹脆,幹脆就.……
“對,他們給了佩琴家裏一筆錢,要把佩琴送回去,佩琴沒做錯什麽,她隻是走錯了客房而已,是那個王八蛋自己喝大了,他他媽的王八蛋!”
蘇和閉上眼,渾身都在抖:“我爸媽,他們不管佩琴了,還要把我關在家裏,我還是求我姐姐,我姐姐帶我來的,我不知道,我……清清,我該怎麽辦?”
他想要做些什麽,但是發現自己無能為力。
柳清清比他更絕望,她深吸了一口氣,鼻尖酸酸澀澀,心裏難受的像是堵了一塊大石頭,她呼吸不上來。
“我,我覺得我們現在應該給佩琴一個好的生活環境。”她顫著音,將自己腦子裏的想法一點一點擠出來:“她還懷著孕呢,蘇家不要她,我們要給她一個地方住,然後幫她把孩子生下來,蘇和,你會覺得她,會覺得她.……”
“不,我不會!”蘇和猛地一顫,他明白了柳清清要說什麽。
當時他父母把家裏的東西摔了一地,指著他的鼻子罵:“那個女人髒成什麽樣子了!你把她還帶回蘇家,那要蘇家的臉麵放在哪兒?”
佩琴怎麽會髒呢,她又不是故意的。
蘇和咬著腮幫子,想起了當初把佩琴迎進家門的父母,又想起了在婚禮上和佩琴對峙的柳清清,最後想起了在包廂裏的自己。
他咬著牙,紅著眼,像是要抱住當初那個純善的自己一樣,衝上前一步,死死的把柳清清抱在了懷裏。
驟然撞進了一個少年的懷抱,雖然不寬闊,但是難得的給了柳清清些許依靠,她閉了閉眼,將眼淚埋在了他的肩膀上。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少年少女擁抱在一起的背影很美好,像是一卷讓人不忍破壞的畫,所以當傅聞奪走到走廊轉角的時候,腳步輕的幾乎讓人聽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