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弱者,沒有選擇權
西樓。
在傅氏會館,西樓是一個忌諱,因為這裏關著一個不能提起來的人。
現在,西樓又多了一個人。
傅氏會館的院落很大,前麵是傅氏會館,後麵就是西樓,說是西樓,實際上並不是在西邊,隻不過是孤零零的坐落在傅氏會館的一個角落,背陰麵爬滿了爬山虎,向陽麵又一個窗戶都沒有,看上去黑漆漆、孤零零的,四周的保姆都繞著這裏走。
柳清清被關在四樓,其實本該關在一二樓的,但是鑒於她常年翻窗戶都翻出經驗來了,最終還是被關到了四樓。
西樓是有窗戶的,隻不過窗戶很小很高,這個小樓好似就是為了關押人所造的,要人踩在椅子上才能勾到窗戶,而且還很小,柳清清踮著腳踩著椅子,下巴也就能碰到窗沿。
窗戶外麵的傅氏會館燈火通明,車子堆了一院子,外麵還有一大堆進不來院子的,一看就是辦了宴會。
“放我出去!”
柳清清幾乎都要氣炸了,她在院落裏被打暈,一醒過來就在這個鬼地方,看這擺設好像是個監獄似得,不大的臥室,一張床,一個桌子,旁邊有個洗手間,門是鎖著的,她狠狠地踢了一腳,外麵就有保鏢歎息。
“柳小姐,您別鬧了,五爺今晚開宴,顧不上您。”外頭的小周蹲在地上,苦兮兮的打了個哈欠。
外麵一票兄弟都在宴會後頭吃香的喝辣的呢,就他一個人在這陪著柳清清,不是五爺派他來的,純粹是他舍不得這姑娘。
呸,說啥呢。
小周拍了自己一耳光,心想,自家妹妹也就這麽個如花似玉的歲數,他是把柳清清當妹妹瞅呢。
攤上誰不好,怎麽就惹了五爺呢,惹了就惹了,好生伺候著不就完了嗎?怎麽還非得弄得魚死網破呢,這還弄到西樓來了,嘖。
“周哥,我媽怎麽樣了?”鐵門裏頭,柳清清哭得都快暈過去了:“我媽,我媽跳樓了。”
她還記得當時的場景,她當時都慌神了,又被砸暈過去,最後都不知道媽媽怎麽了。
小周保鏢蹲在地上,五大三粗的身子硬是蜷縮成了一團,壓根不知道該怎麽回。
“說話啊?周哥!”
柳清清又狠狠地拍了拍門:“傅聞奪呢?我媽都跳樓了,他還開宴會?”
“五爺不開不行。”小周見她問了別的,連忙給五爺開脫:“大局剛定,得趁熱打鐵把事兒定了。”
頓了頓,小周又安慰她:“你在這好好等著,五爺晚上得了空,一定會來看你的。”
柳清清站在門口,渾身發抖,焦灼彌漫全身,像是要把她烤了一樣,但偏偏一道鐵門橫在她麵前,她出不去。
她心裏堆著千萬疑問。
媽媽為什麽要跳樓,傅聞奪為什麽抓著媽媽不放,韓老真的和媽媽有關係嗎,媽媽現在到底怎麽樣了。
但沒有一個人為她解答。
所有人似乎都知道,但所有人都不肯告訴她。
裏麵沒了動靜,外麵的小周越發急了,他的鞋跟在地上摩擦了兩下,才幹巴巴的扯出來一句:“五爺不太愛和別人解釋,特別是你,你該學著,學著聽五爺的話。”
跟了傅聞奪幾年的老人都知道,傅聞奪向來是個神擋殺神的脾氣,也學不會什麽“溫言善語”,他肯說一句軟話都了不得了。
更何況,是柳清清。
柳清清站在屋子裏,突然間打了個寒顫。
她想起了之前蘇蔓說的話。
那時,蘇蔓在長長的走廊裏,引著她下樓,在她耳邊得意洋洋地說,沒有實力的女人,遲早被拋棄。
這句話換個說法,就是,沒有能力的人,隻能任人擺布。
就像是現在。
傅聞奪喜歡她,就可以半夜跑到她家裏去,把她捧到天上,也可以無視她的心思,直接把她媽媽綁走。
傅聞奪不喜歡她,就可以把她關在這個地方,像是踩到塵埃裏,等閑來無事記起來了,又過來哄一哄,抱一抱,或者發泄一下欲望。
不,他要發泄欲望的話……也許還輪不上她。
柳清清想起了那天那個女人,妖嬈,美麗。
西樓裏獨有的陰暗的、如附骨之疽一般的陰冷緊緊地纏繞著她的身體,她不由自主的蹲下身,喉嚨裏彌漫出痛苦的低吼,像是一個強忍著悲痛和憤怒的小孩,連哭聲都那麽壓抑。
“柳小姐,怎麽了?”門外,小周聽著裏麵的嗚咽,越發焦灼了起來,砰砰的拍門:“您還好嗎?”
柳清清肩膀都在抖,死死的壓著喉嚨裏的動靜,好像在這個地方哭出來,對她來說是天大的侮辱一樣。
小周敲門敲得越發厲害了,他想起自家妹妹的腸胃炎,頓時急了,火急火燎的拿了鑰匙開門:“您別怕啊,我這就送您去醫院。”
門一開,小周就看到一個單薄的身影倒在地上,潑墨似得長發落在地上,小周看的急吼吼的,想把柳清清抱起來,又不是很敢上手碰她,抽身回去找保姆。
這一進一出的功夫,躺在地上的人已經沒什麽動靜了,等小周的腳步聲消失了,她才緩慢起了身,確定外麵沒動靜了,整個人一溜煙似得鑽出去了。
她跑的很快,像是一陣風似得,從門口衝出去直接跑出了西樓,得益於常年翻牆、宴會人多,她直接從傅氏會館的牆上翻出去了。
沒人發現。
她就像是一隻輕巧的狸貓,翻了牆之後就玩命的跑,大概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兒,總之是要先離傅氏會館遠一點。
足夠遠之後,她才想,她要去找柳母。
一個轉角,一輛車飛馳而來,沒刹住腳的柳清清直挺挺的往上撞,幸好開車的司機轉得快,“嘎吱”一聲將車轉開了。
但柳清清還是摔了一個結實,整個人在地上都滾了一圈。
寂靜的小巷子裏,趕時間的司機後知後覺的抽了一口氣,探出頭往外看,就看見路燈下,一個小姑娘孤零零的跪坐在哪兒,不知道疼似得,一張小臉都木呆呆的。
以往她摔了總怕疼,眼淚汪汪的,但現在往地上一坐,她瞧著膝蓋上的血,突然哭不出來了。
疼是疼,就是沒力氣哭了,想來,大概是身體裏的水分就這麽多,流了血,就沒力氣流眼淚了。
“丫頭,這是怎麽了?”恍惚間,車上有人下來,熟悉的聲音落到了她耳邊,柳清清一抬頭,驟然對上韓老的眼,她怔愣了片刻,猛地跳了起來:“韓老,我媽媽怎麽樣了?”
韓老頓了一下,一雙有些滄桑的眼眸裏閃過幾分不忍,過了片刻,他才歎息一聲,說道:“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