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人質
半月過去,我體內天元之氣已與陰陽之氣完全融合,收放自如,功力尤高於舊時。
也有時間,將過往與現在,好好整理一番,與良雨良告別。
那時,在火中失去意識,醒來之時,已身在無命谷,眼前是奶奶。
她說,我是她的孫女,叫良雨良,從後山跌下來。
躺了三個月,蛻掉一層疤皮。
也許是太想以這個身份活下去,所以,從未懷疑。
奶奶,雖然我不是良雨良,但我還是您的孫女。
我終於明白,您讓我出山的意義。
我雖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
我本是罪孽之人。
這天下,亂由我起,現在,再讓我去將那和平之光,找尋回來。
雖然還不知聖人在哪裡,但我知道,我該怎麼做。
「雨良,你再看看,顧哥哥是不是還活著,我爹呢?」
韓芝每日必讓我算上一卦。
「都活著。」我答。
她又鬆口氣:「你好像變了,你以前話也挺多的。」
我淡淡一笑:「你也變了,不凶了,更可愛。」
她眼露無奈之色:「任性,不過是知道有人寵罷了。現在,只有自己了。」
「你還有顧因。」我已決定放下,心若刀絞,卻波瀾不驚地說出這句話。
「顧哥哥喜歡的是你,我知道。」
「他喜歡的不是我。」我側頭看牆:「他喜歡,因為,他不知道真正的我。很快,他會喜歡你的。」
「什麼意思?」韓芝看向我。
「有人來了。」我指指上面。
「啊?」她張望著,「我怎麼沒看見?」
話音剛落,一串腳步聲下階而來。
一隊金甲侍衛,湘國王宮軍階最高的衛兵。
獄卒打開我的牢門,兩個人進來,喝到:「良雨良,跟我們走。」
我微微一笑,很好,顧因終於安全回來了。
站起身,其中一人拿了鐵鎖鏈,將我雙手置於背後捆上。
我指尖真氣微吐。
「哐當!」鎖頭暗響。
看似鎖實,實際卻被真氣一擋,形同虛設。
我握著鎖頭,緩緩跟在侍衛身後,走出去。
「雨良!」芝芝撲在鐵欄上,抓著欄杆,恐慌地看著我。
「我不會有事的,你等著顧因來救你。」我靜靜看她一眼。
「快走!還做夢呢!」身後侍衛呼喝道。
仁和殿,湘王寢宮,我望著那朱紅大門,對身邊侍衛道:「是韓相派你來的,還是湘王派你來的。」
那金甲侍衛頭領一愣,道:「我們只聽從王的命令。」
我微笑頷首,很好,看來韓今是並不是真正控制了王宮,他還要借湘王之名做事,說明其奪宮之舉,在暗地進行。
果然,如我所料,金甲侍衛守在殿外,並不讓進去。
過來兩個黑衣內侍,將我迎進宮中,關閉殿門。
這才是韓今是的人。
內殿。
我跨過朱紅門檻,鐵鏈嘩啦聲,讓殿中站立之人回過頭來。
「雨良!」他聲音嘶啞。
容顏俊朗如昔,想是日夜趕路,略顯疲憊,鬢髮微亂,眼底湧起潮水般的憂色。
我朝他微微一笑:「我沒事。」
他兩手拳頭握緊,要朝我走來。
我身後一尖利硬物,頂上腰際。
一個黑衣侍衛道:「顧殿下若再動一步,這劍就會刺進去!」
顧因的拳頭微微顫抖。
韓今是坐在龍床床頭,湘王的白髮從他身後露出幾簇,乾枯萎亂。
他背著手站起身,微笑道:「湘王的命,顧兄不憐惜,那良姑娘呢?她可值得上一本《天兵志》?」
侍衛押著我,越過顧因,走到韓今是身旁。
「我說過,《天兵志》不在我這裡!你先放了她!」顧因低吼,滿眼抑制不住的怒色。
「看來,顧兄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啊。」韓今是拉過我,掏出一柄青峰小刀,明晃晃的刀刃貼上我的臉。
我假裝害怕,往後傾退,撞上床前井欄,跌坐在床側。
黑衣內侍劍尖追上來。
韓今是也緊跟而上,站立床旁,匕首仍貼上我臉龐。
輕笑:「良姑娘可是女中豪傑,就這點膽子?見了刀就腿軟?韓某還真是高看你了。」
「韓今是!」顧因暴喝:「雨良為你湘國解困,現梁王已中計,召回楊昌烈的聖旨不久便送到巴東。與你有恩無仇,你竟如此忘恩負義、恩將仇報!」
很好,我心中暗嘆,接著說,給我爭取時間。
在跌坐床側的瞬間,我的手指搭上卧床的湘王脈搏。
陰陽二氣吐出,遊走湘王全身。
果不其然,中毒,此時生機枯萎,只剩絲絲真氣,維持著僅剩的呼吸。
陰陽之氣天生便有療傷之效,所到之處,接經暖穴,我再將真氣灌注到湘王丹田,以馭氣之術,催發他潛在生機。
「少說廢話,你只要交出《天兵志》,你們這對小鴛鴦就可以遠走高飛,為何還如此冥頑不靈?難道非要良姑娘破相?」韓今是加重了小刀的力度。
「呼——」一聲長喘,躺著的湘王睜開眼睛。
「今是!」他喉頭咕噥出兩個字。
韓今是受到驚嚇,猛一回頭,旋又鎮定下來:「老傢伙,算你命大,竟然這個時候醒過來。」
「今是!」湘王顫抖著伸出手,想要抓住他,圓臉早已乾癟下去,溝壑叢生,老淚縱橫。
「我本就,打算,將這王位,讓與你,你為何,還要如此!」湘王有氣無力,費力吐出一個一個字。
「哈哈!什麼叫讓與我!這王位,本來就是我的!」韓今是的小圓臉終於不再笑,面露猙獰,五官扭曲。
「你敢將王位給我,你敢跟天下人明說嗎?你占我母親,殺了自己親兄弟,生下我這個孽子,你敢認嗎?敢嗎?」韓今是咆哮著,忠厚的面具裂開,這才是他真實的樣子。
生氣吧,憤怒吧,越激動越好。
我輕輕地,將雙手從鎖鏈中掙脫出來。
「這明明就該是我的位置,我才是湘國嫡子,我才應該是太子!我是名正言順的那個!什麼叫你給我?你給了我什麼?我的哪一步不是靠自己走過來的?」
「若不是我將你那寶貝太子廢掉,這位置會輪到我?若不是顧因那傻子不願做駙馬,這位置會輪到我?哈哈!到現在,你身邊沒人了,你終於想起我了!」他雙眼赤紅,牙關咬得咯咯作響,頭上發冠急急顫動。
「你醒了,挺好,我就讓你親眼看看,我是怎麼得到這一切的!本該屬於我的一切!」他狀如瘋癲。
是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