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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天宗

  我悠悠地醒轉來。


  好痛!


  不是肋骨傷口痛,不是後頸處痛,是全身四肢無一處不痛!

  酸酸漲漲,身體欲要炸裂一般。


  我還沒來得及睜開眼睛,耳畔有聲音傳來,我想起那擄走我之人,心一動,閉眼繼續裝睡。


  「他竟然沒喝那杯酒?這怎麼可能?」是那個聲稱是月娘師父的人。


  「是!算他命大,要我們出手嗎?」一個年輕的陌生的聲音,也是女子。


  「他直接拒絕了嗎?」


  「那倒沒有,只說現下還有連場征戰,局勢未明,難報湘王賞識之恩。」


  他們在說誰?喝酒,湘王?


  我腦子也痛,思維亂亂的。


  「且再看看,這人還有點用,能叫楊昌烈敗走。能利用最好,若真到了那一步,想讓他死,太簡單了。」


  顧因!她們在說顧因!她們為何要殺顧因?

  那酒是什麼酒?有毒?難道是今夜的定婚酒?

  他沒喝?!


  「是!」那女子答道:「這真是月娘嗎?可那日我明明試探過,她是不會功夫的。」


  試探我?功夫?難道這便是在巴東刺殺我之人?

  「我也奇怪。」那月娘師父道:「我剛剛以真氣探她周身穴脈,卻無半分天元之氣,倒是有兩種不甚分明的寒熱真氣。」


  「不過。」她沉吟道:「她定是月娘無疑,就連右肩頭的小痣,位置都一樣。」


  我聽得渾身一激靈,我右肩頭,確實有一顆小痣,難道,我真是月娘?


  只這一個微小的動作,那兩人迅速來到我身畔。


  「月娘,你醒了?」


  再不能裝了,我緩緩睜開眼睛:「你們到底是誰?」


  這是一間布置甚為精美的閨房小屋,床頂罩著秋香色繡花絲帳,雕花床欄,馥香撲鼻。


  那月娘師父身邊,站了一個姿容秀美的年輕女子,著墨青勁裝,頭髮梳成公子髻,臉容也是花般鮮妍,膚白如玉,長眉平直,眼神凌厲,嬌艷中帶幾分英氣。


  月娘師父輕嘆一口氣:「看來你是真忘了我們。」


  她指著身旁女子:「這是你蓉師姐,可還記得?」


  我搖搖頭:「我根本就不認識你們。」


  忽想起,那日他們推斷,刺傷我的,乃天宗之人。


  遂問道:「你們,是天宗?」


  那蓉師姐搶著道:「你想起來了?這是宗主呀,我們的師父!」


  果然是天宗!位於天下三大宗之列的天宗!


  完了,我要如何才能逃出去。


  我覺得腦子快要爆炸了:「我根本不認識什麼月娘,也不認識你們,你們到底想幹什麼?」


  只恨昨晚出門前不算上一卦,怎麼沒避開這個災劫!

  那宗主慢悠悠在我床榻坐下,垂下臉,看著我道:「沒關係,我會讓你慢慢想起來,只是,你先想想,切玉刀,去了哪裡?」


  切玉刀?她們怎麼知道我知道切玉刀?


  不對,她們以為我是月娘,而切玉刀在閔秋那裡,那一定是月娘給他的。


  可我不能說啊!


  我盯著那宗主,果斷道:「什麼切玉刀?」


  宗主眼神如波,輕飄飄看我一眼,似將我看了個通透:「你再好好想想,當年,你帶進宮的,一柄小刀。」


  我搖搖頭:「我根本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她眼神依舊溫柔如水,語氣也柔和道:「那隻好為師來幫幫你,努力想一想了。」


  我這才發現,我四肢根本無法動彈。


  「你要幹什麼?」我慌道。


  她不言語,探出兩根芊芊手指,按壓到我下腹關元處。


  身體瞬間灼熱起來,一股強大的氣流,帶著滾燙的氣息,沿著四肢,流竄進身體各條經脈,再直衝腦關!

  我只覺血脈卉張、頭痛欲裂,那種酸脹的感覺擴大了上百倍,像是奔往皮膚經絡所能承受的極限!


  連張嘴呼叫這樣的微小動作都辦不到,只能硬生生承受著體內洶湧氣流的衝擊,耳中嗡嗡作響,腦內真氣激蕩,如重鎚一下下砸在腦際,撞得頭要爆炸開來!

  我是要死了嗎?


  頭中還有僅剩的一點清明,這麼難受,還不如直接殺了我算了!

  就在那狂吐的氣流浪濤快要將我完全吞噬之際,狂風大浪徐徐緩了下來。


  我全身無力,如死了一般癱在床上,靈魂似已飄到半空,身體再不屬於自己。


  終於積攢起一絲力氣,我費力睜開眼睛,竟然還沒死,見那宗主雙眼緊閉,雙掌持奇怪手勢,臉色蒼白,兩頰一抹詭異的艷紅。


  那蓉師姐靜立一旁,不動不言。


  良久,宗主睜開眼來,吁出一口氣,鳳眼含冰,還帶著一絲疲憊。


  「還是不行嗎?」蓉師姐問道。


  宗主緩緩搖搖頭:「找不到天元之氣,我的真氣所及之處,卻被她自身真元排斥,那真元如銅牆鐵壁一般,守著最後的腦關。」


  我整個人似被拆散又重新拼湊起來,努力張口道:「就算,我是月娘,可我,什麼都想不起來,你們,究竟,要做什麼?」


  宗主臉上閃過一絲笑:「不要著急,來日方長,我每日不惜以自身真氣損耗,來助你恢復記憶,等你想起來時,自然明白我們要做什麼。」


  天!難道這樣的酷刑折磨,每天都得來一次?

  我終於明白當日李昱懷提到天宗之人時,稱其為妖女,這些人,果然妖邪可怕。


  在這裡,我便如待宰的羔羊,毫無一絲反抗之力。


  想及此,我乾脆閉上眼睛,只默默念禱:惟願顧因他們能早日發現我失蹤,快點來救我,快點來救我啊!


  我的念禱上蒼似乎並未收到,那宗主言出必行,每日必來催發我真氣一番,讓我日日受那萬蟻噬體的煎熬,這壞女人,艷若桃李,毒如蛇蠍!


  就這樣生不如死地熬過大概四五日,我也不是很清楚,只因從未出過門,這房間又連一扇窗都沒有,四壁時時亮著豆大的油燈,想來是暗室之類。


  每日便這樣半癱狀躺在床上,吃飯洗浴之時自有人來扶了我起身,然後再繼續躺回床上。


  開始還好多次想咬舌自盡,卻連咬斷舌頭的力氣都沒有。到後來,想著,反正我也殺不了她,恨她也沒用,乾脆如此受著吧。


  肉體雖受百般摧殘,精神倒是平和。


  日日躺在床上,神智清明的時候,便將這些日子來關於月娘的零落信息拼湊起來。


  她是天宗弟子,與閔秋有情,且把天宗之物切玉刀給了閔秋,后被火燒死。


  那我是誰?我是良族弟子,生於無命谷長於無命谷,唯一奇怪之處,便是我那被大火焚燒的噩夢,與一片空白的記憶。


  這兩者之間有何聯繫?大火。


  忽腦中靈光一閃,想起出山那日奶奶說的話,「你來的那日,陰陽石大放異彩。」


  我來的那日?

  當時很自然地認為是我出生那日,可現在想來,奶奶的說法,甚為古怪。


  我是哪日來的?怎麼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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