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烏鴉(一)
莫輝今年七歲,是個漂亮的小男孩兒,他趁著父母不在身邊,淘氣的跑到小區公園的一角,盪起了鞦韆。
儘管媽媽給他套了個裡三層外三層,但現在天色不早,還是有著陣陣涼意侵蝕著他,不過小孩子大多不怕冷,他現在只想著玩,小臉凍得紅撲撲也渾不自覺。
「要是有別的孩子出來玩該多好呀。」
自娛自樂有一會兒了,小莫輝張望著空蕩蕩的四周,小小的心靈有些寂寞。
「嘎嘎……嘎嘎……」
突然天上傳來奇特的叫聲,小莫輝好奇的仰頭望去,正看到大群的烏鴉從頭頂飛過。
他很少見到烏鴉,對於那一大片烏黑的東西,本能的畏懼起來。
「小輝,這麼晚了,怎麼還不回家?」這聲音突兀響起,稚嫩中帶有成熟,還有著幾分責怪之意。
小莫輝打了個激靈,小腦袋一晃,回頭望去,他看到一個陌生的小姐姐。
小姐姐圓圓的臉蛋兒,有著及肩的濃密黑髮,很可愛,看起來應該比他大一兩歲,她穿著一套黑色的小棉裙,外加一雙黑色的小皮靴,站在雪地上是如此的顯眼。
「姐姐,你認識我?」面對這個有些嚴肅的女孩兒,小莫輝停止了悠蕩,疑惑中怯怯的開口。
女孩兒聽到一聲姐姐,大眼睛彎成了月牙,她溫柔的摸了摸小莫輝的腦袋,「嗯,姐姐總能看到你爸爸媽媽帶著你玩,所以就記住你了。」
「你現在可是很不乖哦。」就在小莫輝絞盡腦汁的想在哪看到過這位姐姐,女孩兒已經話鋒一轉,小大人般再度瞪起眼睛。
「可是我真的還想再玩一會兒。」小莫輝委屈的扁著嘴,望著女孩兒,「姐姐,你也陪我一起玩兒吧。」
「那……」看到小莫輝撒嬌的樣子,女孩兒心裡一軟,就想答應下來,可話到嘴邊,她秀眉一皺,咽了回去。
「不行不行,這麼晚了,你不能再留在這裡。」女孩兒有些焦急,拉著莫輝的小手,就想將他從鞦韆上拽下來。
「哎呀,我不要嘛,只要回到家,媽媽就逼我寫作業,好不容易遇到了你,你又不陪我玩兒。」小莫輝掙紮起來,受到欺負般眼中瀰漫了水霧。
就在這時,一陣寒風捲起,詭異的在四周打旋,呼嘯中隱隱傳來嬰啼。
小莫輝呼著哈氣,這驟冷令他縮了縮脖子,女孩兒卻是臉色一變,不顧莫輝的掙扎,強拉著他往遠處跑去。
「哎呀,姐姐你到底要幹什麼?」莫輝被女孩兒拽的痛了,哭鬧起來。
「你再鬧就打你哦。」女孩兒一改之前的溫柔,一張小臉扭曲中透著猙獰,立刻嚇得小莫輝閉上了嘴。
小莫輝沒有看到,在那鞦韆處,正有一道小小的身影矗立在寒風中,小小的臉上烏黑一片,一雙眼睛瞪的大大的,那雙血紅的眼眶中,是兩隻沒有眼仁的白色眼球。
女孩兒謹慎的回望一眼,硬扯著小莫輝加快了腳步。
沒多久,視線中出現一對兒成年男女,他們走進公園,在這昏暗的天色中焦急的張望。
女孩兒眼睛一亮,帶著哭哭啼啼的小莫輝奔了過去。
「哎呀,兒子怎麼哭了,誰欺負你了?」莫媽媽見到孩子受了委屈,顧不得責怪,立刻將她抱進懷裡。
「嗚嗚……,是這個姐姐……」
「哪來的姐姐?」莫爸爸與莫媽媽順著兒子所指望去,頓時面露疑惑。
「咦,那個姐姐呢?」莫輝望了望周圍,空蕩蕩一個人影沒有,他小腦袋有些轉不過來。
……
女孩兒站在雪地上,此刻大眼睛瞪的溜圓,在她的前方,正是鞦韆旁那道詭異的小身影。
小身影猛地四肢著地,對女孩兒發出嘶吼,卻又好像顧忌什麼,不敢上前。
女孩兒猶如形成一道障礙,而那道小身影本能的想要突破這層障礙,一大一小在這無形的鬥爭中,僵持了久久,直到第二天來臨,太陽升起,那道詭異的小身影才如同耗幹了力氣,消融不見。
女孩兒鬆了口氣,疲憊中跪坐在地上。
「日復一日,改變不了,又是何苦?」一道淡然的聲音響起。
女孩兒望去,視線中,那是個帶著厚瓶底眼鏡的男子緩緩走來。
「我別無選擇,只要有我在,就決不能讓它得逞。」女孩兒慘笑著,語氣中卻毋庸置疑。
鍾寧來到她身前,緩緩蹲下,目中有著一絲憐惜,「你們堅持不了多久了,隨著戾氣疊加,這平衡很快就會打破,他們沒救了,你繼續堅持,也會沒救,何不自此成全了它,你也能換來解脫。」
「大哥哥,別再勸我了,我不能放棄。」女孩兒流下了眼淚。
「那隻烏鴉……還真是教了你一些了不得的東西。」鍾寧無奈一笑。
「大哥哥,你要是真的可憐我,那就幫幫我好不好?」女孩兒近乎哀求的望著鍾寧。
「一碼歸一碼,他們罪有應得,我最討厭參與這種麻煩事。」鍾寧站起身,面色冷漠。
「可是小輝是無辜的……」女孩兒抱著一絲希望開口,卻被鍾寧無情的打斷。
「它也是無辜的,就連你……也是無辜的。」
「況且……」
況且什麼鍾寧沒說,他望了女孩兒一眼,轉身就走。
「真的無法改變嗎?」女孩兒獃獃的望著鍾寧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視線內,女孩兒眼中的希望之火,也快要泯滅了般。
「不,只要打破平衡時,是我壓制它,就還有希望,而我目前需要的是時間。」
女孩兒想到了什麼,精神一震,立刻起身向著鍾寧的方向追去。
「求你了大哥哥,不會讓您很麻煩,只要三天……三天就好,只要您肯幫忙,我願意付出一切。」
聞言,鍾寧眉頭一皺,低下頭望去,卻是不知何時,那女孩兒已經死死抱住他的大腿不肯鬆手,那小眼神讓人望在眼中也是心碎至極。
「你的持之以恆,竟然會變成一種道德綁架。」鍾寧有心發作,可目中卻閃過一絲無奈,輕嘆道:「那就說好了,三天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