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人體解剖課
我一點也不怕它危險的口氣,剛剛它那麼覬覦我傷口的血,也只是舔了一下:「這麼說來,我的血的確很特殊了,尤其是對你們,是吧?」
「你這點血,我還看不上。我困了,要睡覺。」說完,它就躥上我的沙發,盤成一個圈,睡了。
四周靜悄悄的,夜晚也已經安靜下來。聖誕夜,馬上就要過去了。
這個聖誕節過得真是精彩啊,比以往任何一天都更讓人愉悅。
晚安,小妖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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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秦伊人,十七歲,是a市醫科大學大一的學生。別人說,我是天才,即便沒參加高考,也被特別錄取,進了全國著名的a市醫科大。我對此不置可否,我只是比其他人更拚命。
我爸媽在我八歲那年就離婚了,以前總有人在我耳邊說,他們會離婚都是因為我,我不知道他們為什麼這麼說。現在我的監護權在我爸手裡,我有一個好爸爸,如果說還有什麼是我在乎的,大概就只有我爸了吧。
我沒有朋友。所有最初想和我做朋友的人,最後都會離我而去。他們說,我是個怪人,我只適合一個人。以前我覺得,一個人就很好。可有時候,我又覺得,有些寂寞啊。
我住在一個小公寓里,做了一些兼職,可以養活我自己。現在,學校、超市、公寓三點一線的生活,很有規律卻如同機器,說實話,有點乏味。真希望有什麼事能夠打破我的平靜啊--
哦,也許,我平靜的生活已經被打破了,沙發上不是還盤著條蛇嗎?
它現在正盯著我,吐著蛇信子,眼神冰冷。
大清早的,這是起床氣?
「我餓了。」它說。
這隻妖怪,對吃怎麼這麼執著。如果美食能籠絡它的話,或許以後我可以再多學幾個菜,或者去報個班?
我猛然意識到,我在不知不覺中就將它當做了我公寓的常住民,也就是所謂的同居者?
和一條蛇同居?
不,是和一條蛇妖同居!
這感覺,有點奇妙。
我看了看蛇,又看看時間,七點十分,還早。
本來想從冰箱里拿兩盒酸奶,卻發現已經沒有了。看來今天得去一趟超市。算了,還是做兩碗番茄雞蛋面吧。
「番茄雞蛋面,還不錯,你試試。」我將面放在它面前,睜大眼睛等著看它如何進食,這次一定要看清楚!
眼前又是白光一閃,我卻只能看清楚一個殘影。
失望。
好奇心沒有得到滿足。
算了,時間不早了,還是去上課吧。
今天上午,是我最喜歡的解剖課。
我盯著擺放在試驗台上的兩具屍體。一具男屍,一具女屍。男屍是男生那組的,女屍是女生組的。我覺得這個分配不是那麼合理,男生應該更需要了解女屍,女生應該更需要了解男屍。
不過這並不影響我的思考。回想著昨晚上我預習的內容,今天應該是要認識幾根血管的具體走向,在這之前,需要將這幾根血管從皮下眾多的肌肉當中分離出來。
我有點蠢蠢欲動。頭腦中已經反覆演練,總結出具體步驟,首先要將皮膚剝開,手法要輕,要巧,像剔魚片一樣,力度和方向都要把握好。
然後將皮膚翻開,撥開脂肪之類的皮下組織,那不是重點,將它們剔除或者撥到一邊就行。
然後是幾塊肌肉,分別找到它們的起始點,不用切斷,直接暴力分開,肌肉很強韌,力度稍微大一點也不用擔心會弄斷。
但必須要注意,這裡有根動脈是穿行在肌肉之間的,不能用刀刃,只能用手或者刀把手鈍性分離。將肌肉分開之後,就會看到骨頭。找到了,那根貼著骨頭的動脈!
我心潮澎湃。
然後我聽到老師說:「接下來就是看你們表現的時候了。照之前的分組,分離出這幾根血管。做好了讓我來看,先完成有獎勵哦。」王老師撥了撥他的眼鏡,上課開始十分鐘,他已經第五次撥弄他的眼鏡了。撥上去,又滑下來,撥上去,繼續滑下來。
他為什麼不換一副眼鏡?這是我從開學就思考到現在的問題,也許可以列入我的十大未解之謎。
「秦伊人,這次你先來吧。老師說先完成有獎勵,說不定期末會加分。」葉琴說。她是我們班的班長,長得挺漂亮,是班上為數不多的可以和我說得上話的人。
這正合我意。我原本對她的印象不好不壞,不過聽到她說我可以先來,我就覺得她也不是那麼高高在上了。
已經在腦中演練了很多遍,我駕輕就熟,很快就將老師所要求的幾根血管找到了。
我滿意地看著我的作品,卻換來葉琴的驚呼:「秦伊人,你在幹什麼?」
「啊,不是讓我分離血管嗎?我做好了。」
「我是讓你先做,你現在都做完了,我們還做什麼?」
「可是你剛才沒說啊。」
我剛剛在做的時候,我們這邊的幾個女生正拿著手機拍照,還嘰嘰喳喳地討論。只有少數幾個女生圍在我身邊,看我的操作,卻沒有讓我停下。而葉琴,才接完電話,從外面走進來。
沒人告訴我不能做完。
我有點迷茫,我做錯了嗎?
我看向我身邊的同學,她們都紛紛避開了我的視線。
就在我不知所措的時候,王老師走過來,接過我手中的手術刀,很溫和地對我笑:「刀口整齊,組織的分離很有層次,幾根血管都找到了,並且沒有損傷。這位同學,你叫秦伊人是吧,你完成得非常好。」他又轉過身對葉琴說:「這位同學,你們這組完成得不錯,你去將那組的同學叫過來,我統一給你們講解一下。」
葉琴看了我一眼,沒說話了。
於是男生那組,和慌慌忙忙收起手機的那幾個女生都圍了過來,有後來的看不到,就踩在凳子上朝裡面看。我被擠了出去,只能站在外圍看王老師晃動的雙肩和不停地一張一合的嘴。有風從窗子外灌進來,將王老師頭上那為數不多的一戳偏分的頭髮從左邊吹到了右邊。
我突然覺得,王老師的禿頂也挺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