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二章 反目
邱家是京都的貴胄之族,即便是配上朱漸之也是不差的。
若是邱琳嫁給唐允章,無疑是親上加親,可唐家如今日漸衰敗,再加上邱琳是邱家嫡生的小姐,邱家若想更上一層樓,那朱漸之才是邱家更好的選擇。更何況朱漸之那廝向來花言巧語,能將黑的說成白的,死的說成活的,那邱琳本就是個性子單純的,不過兩三回便被他迷得神魂顛倒,傾心所向。
這樣的事情,哪怕拿去老太君面前說,也只能說一句他二人無緣,讓他不要多心,更逞論外人。
可唐允章那是年輕衝動,到底不服,憑著一腔憤怒衝到了朱漸之跟前兒,想要問他個究竟,卻沒料這廝那時才展露了他的卑劣嘴臉,道他只是鎮國公府區區庶子,邱家大小姐貌美如花,又是正兒八經的嫡出,哪裡能是他相配得上的?
他那時還不知朱漸之什麼用意,一時熱血上頭,便將他狠狠揍了一頓。
第二日便有人說他欽慕邱家小姐,見人同朱家結了親,心裡膩歪,便同朱漸之反目了。又見他那時說的話挑了好幾個版本拿去嚼,每一個都直戳他的心。
更可鄙的是,那傳言將邱家的小姐說的好似紅顏禍水一般,道她如何妖孽,將朱家的大公子和唐家的小公子挑撥得如何如何,這二人先前好到什麼程度是眾人皆知的,這一番流言傳下來,連邱家跟唐家的關係都變得有些微妙了。
雖說兩家還有姻親關係,可人心都是肉長的,遇上這等事情,難免不會多心,更不提關係回到從前了。
那朱漸之被他一頓胖揍,似乎傷得不輕,這事兒從哪裡來看都是他的錯處,挑不出朱漸之的問題,他明顯便是一個可憐的受害者。可唐允章同他相熟多少年,他怎樣的為人唐允章實在是太明白了,朱漸之的那些手段他十分清楚,從前他只是看著他對付別人,沒有多大感觸,如今親身經歷了他是怎樣對付自己的,他方明白那是多麼的難熬。
唐允章平日里雖說說笑笑,看上去極好相處,可他自己清楚自己是個薄情的性子,然而那朱漸之比之較他,卻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那樁事最終便由他親自同朱漸之賠禮道歉而終,自那之後,二人的關係便每況日下,雖見了面還能笑著寒暄幾句,可每一回都是不歡而散。
兩家對這些事俱是極為了解的,可都沒怎麼表態,裝作什麼也不曉得的樣子,何嘗不是在互相試探對方的用意。
這一回這二人著實鬧得有些大了,卻也不是第一回,兩家人都派人問了,卻沒找對方問罪,甚至只是說年輕人互相打打鬧鬧很正常,便將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唐允章回了鎮國公府,被李氏好生罵了幾句,又被罰著抄了經文,到了第二日才滿目疲憊地出了院門。
慕言春過去看他時,他好生呆在院里養著傷,她尚還疑惑著為何唐允章突然間這麼安分了,到了他那兒一看,原來他這回竟傷到了臉,嘴角處一片淤青,說句話都「嘶嘶」叫疼,他這樣好面子,也難怪他不肯出去。
「表哥你瞧你剛回來就這樣不安分,難怪嬸嬸總是不放心你。」慕言春坐到他旁邊,仔細端詳著他面上的傷,見只是破了皮,沒動了骨肉,才放心了一些。
唐允章嘴角抽動了片刻,「嘶」了一聲,多是方才想要說話,面上表情太急扯動了傷口。
他這回長了點兒記性,將一張麵皮子綳著,只嘴角微微一動,道:「哪裡是我想要惹事,分明是朱漸之那廝不要臉,真是……他哪裡不去偏偏總是去我要去的地方,我好心好意想著饒他一回,他倒好,給臉不要臉!」
看這語氣,這二人結下的梁子真是一日比一日深了,慕言春撇開話題,「表哥你面上塗了葯沒有?」
「塗了,感覺沒什麼用。」唐允章嘟囔著,經她一提醒,又覺得面上痒痒的。
慕言春見他一雙手不安分的往傷口處摸,忙道,「表哥別亂動,本就受了傷,若是將藥膏蹭走了,傷口可好不快。」
唐允章這才悻悻地放下了手,想到方才二人的話題,他才想起來問她,「春兒,你在虎潭鎮的時候,是不是見過朱漸之那混賬?」
慕言春一怔,不知該怎麼回答才好。
這件事多半還是朱漸之跟他說的,以他二人的關係,那朱漸之口中吐出的必定不是什麼好話,朱漸之一副心腸壞到了骨子裡,比他親爹還要厲害,心思彎彎繞繞百轉千回的,她也猜不透他到底想要幹什麼,若是不曉得他是怎麼開的口,她這樣貿然回答難保表哥不會誤會,畢竟他們的關係可是十分不好的。
唐允章見她遲遲沒有做聲,還以為是自己的語氣嚇到了她,於是將聲音放得輕緩些,道:「春兒你別緊張,我也只是問上一問,並沒有什麼別的意思,你要見什麼人那是你的自由,你如今也是大人了,我就是擔心你見了那混賬,要是被他說了什麼不好聽的話,又沒什麼去訴苦,心裡委屈。」
看來朱漸之並沒有和表哥說其他的什麼。
慕言春微微鬆了一口氣,笑了一笑道:「表哥,你又不是不曉得我,那朱家的公子我是第一回見,自然不會跟他說些什麼,左不過也是寒暄幾句便走了。」又道,「他那時並不在咱們那客棧住著,我也不覺得有什麼,便沒跟表哥你說,莫不是那朱家的公子跟表哥你說了什麼話?」
「哼!我就曉得那廝說的都是胡話!」
唐允章聽了慕言春這樣說,心情好了不少,道:「他也沒說什麼,反正我就當耳旁風了。」
頓了頓,「不過,春兒你往後見了他可別和他說什麼話,他可不是什麼好人,我曉得他送了晉臨回博陵,可以他那樣的脾氣,還不知道他送晉臨回去是什麼居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