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六章 沉冤
不過現下卻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慕博庸只將那沉香略微留了點影響,便帶著一行人走了。
等他趕到芭蕉院時,正好聽見裡頭仲氏的一句話。
「我約二姐姐來此,也不過是為了當時別莊竹林那件事。」
慕博庸的步子微微緩了下來,怎的仲氏也在?
而且聽她那般口吻,倒不像是來賞花的,反而正像是特意尋人過來密談的。
唐允章看了慕晉臨一眼,沒有做聲。
這件事,卻不像是晉臨的手筆。晉臨在汴京那麼些日子,他對他也有所了解,他是向來不會這些個精妙算計的。
那女聲一落,緊接著便聽見另一個聲音,囂張又傲慢,唐允章光是聽她的語氣口吻便能猜出那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了。
慕博庸聽見那一個女聲,身體微微一顫,剛想踏步進去,便聽見仲氏下一句。
「當初我外出散步,碰見了琉珠在竹林里徘徊……什麼我都看見了!二小姐跟外人私通那件事根本就是姐姐你設計陷害的吧?她並沒有跟那個福壽庄的人私會是不是?」
慕博庸的腳步當即一滯,大腦一陣轟鳴。
唐允章眼眸微動,恰到好處地將慕博庸喚回現實,道:「慕侯爺,你不是說春兒只是中了暑熱,在房裡休息么?這又是怎麼一回事?」
慕博庸訥訥說不出話來,他尷尬地看了唐允章一眼,眼神往慕晉臨那處一瞥,慕晉臨便低著頭為他解圍道:「此事說來話來……父親也只是做了他該做的事情罷了。」
唐允章一邊聽著裡頭的聲響,一邊道:「莫不成慕侯爺當初同我說的那番話都是哄我的不成,侯爺竟是覺得春兒是同人私通?」
慕博庸忍不住反駁道:「那時我親眼見著她同一個男子混在一處,再加上那男子手中還有她的手帕,而且那竹林處也確實遺漏了她的香囊,由不得人不多想。我也只是盡了一個父親的職責,好好管教她罷了。」
慕博庸話音剛落,便聽見仲氏在裡頭憤怒激動的話語,「分明便是你不知從哪兒弄來的二小姐的荷包,叫琉珠那丫鬟拋在了林子里,當是你還在旁邊看著呢!」
外邊這一行人俱都沉默了起來,像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
裡頭的聲音清清楚楚地傳了出來,比方才的聲音還大了不少。
「而且……那個福壽庄的人手裡的帕子分明也是你給他的,當初幼萱撞見琉珠跟一個府外的人偷偷換個東西,我當時並沒有放在心上,後來經過二小姐那件事我才突然聯想了起來……那匣子里裝得便是二小姐的手帕吧!你們從那個時候開始便已然準備算計二小姐了……」
唐允章聽完這一句,忍不住道:「看來這件事還有許多值得商榷的地方。」
慕博庸聽著裡頭的言語,已然怒火盈胸,恨不能立刻闖進去將羅氏揪出來才好。
卻被唐允章拉住了,他面上帶著淡薄笑意,道:「侯爺現下還是再聽一些更好,免得漏過了什麼事情,到時候反倒麻煩不是?」
慕博庸看了他一眼,強忍住胸中怒氣,這件事若只是他自個兒曉得也便罷了,如今竟弄得連外人都瞧見了這個熱鬧,著實叫他氣得不打一處來。
他恨恨咬著牙,想著那羅氏還能說出什麼來,便聽見她囂張的那一番話,「你沒有證據,誰會相信你呢?那慕言春也是個頂聰明的人兒,如今還不是被關在那不見天日的地方,整日都出不來?你莫不是以為憑著這幾句話便能叫我露怯,然後好叫你將慕溫茂要回去?」
她不說這一句話還好,她一說起這一句,便叫慕博庸氣昏了頭,他才想起來自己竟還答應了為她將慕溫茂過繼到她膝下。
他原本是因為憐憫她失了孩子,又心疼她滑胎身子受損,所以才答應了她,如今看來,當真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他原以為她頂多只是性子大了一些,平日里喜歡鬧些小脾氣而已,沒料到她竟然敢做出這等事情。
慕博庸氣得臉色發白,聽著接下來兩人愈發露骨的話,再也忍不下去了,再讓唐允章聽下去,他這靖安侯府的裡子面子怕是全要丟了個乾淨了!
他當即便闖了進去,看著這乍然失色的兩人,厲聲道:「你們真是好大的膽子!竟連這樣的勾當也敢背著我做,還有沒有將我放在眼裡?」
那羅氏怎麼也想不到自己一番話竟叫侯爺聽了去,在看到慕博庸的一剎那,她便是一陣腿軟,幾乎要癱倒在地上。
「侯爺,你聽我解釋……」她只是茫然地想要辯解,可事實就擺在眼前,她張了張口,卻不知道該從何解釋。
反倒是仲氏更加鎮定些,當即跪倒在地,面色悲戚道:「求侯爺恕罪,妾身也只是為了保住自己的孩兒,不得已而為之啊!」
她從前從未做過這等事情,因而一開始並不熟練,可一旦放了開來,她也沒什麼好畏懼的了!這種事也不過如此,既然已然開了頭,她反倒放得更開了。
仲氏一張臉慘白得駭人,秀美出塵的面容上泫然欲泣,低聲哽咽道:「妾身自問自己比不得二姐姐得侯爺歡喜,也不知該怎麼做才能讓溫茂回到我的身邊,逼不得已,也只能出此下策了!除此之外,妾身再沒有什麼旁的辦法了。」
慕博庸低頭看了她一眼,拳頭緊握,撇過頭沒有做聲,轉而望向羅氏,「你還有什麼好解釋的?竟敢做出這等事情,我靖安侯府當真是留不得你了!」
「侯爺,但請您念在你我多年情分上,饒了妾身吧……妾身不是有意的……」羅氏聽見慕博庸那一句,幾乎嚇破了膽,想也不想便向慕博庸求饒,乞求他的原諒。
只可惜羅氏跟了慕博庸這麼多年,卻半點未曾了解過他,她向來覺得慕博庸是個性子和軟的,待她百依百順,這一回卻是她做錯了事,可只要她求饒幾回她必定會給自己一個機會。
她被自己的愛情沖昏了頭腦,並不曾看見慕博庸到底是怎樣一個薄涼無情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