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鬼面人
出了這麼大的事,官府卻沒有任何動靜,有百姓去報官,卻被衙差攔在了門外,理由是他們造謠生事,官府不予受理。
此事一出,鬧得人心惶惶,整個運城沉浸在以前悲痛和恐慌之中,青天白日的家家戶戶房門緊閉,原本熱熱鬧鬧的新年變成了縞素一片,哀嚎震天的場面。
百姓造謠生事的理由根本就站不住腳,胡安之卻一直不開堂受理案子。
事發之時,林岸也陪同妻兒在街上賞花燈,看舞獅表演,鬼面土匪殺來的時候,他年僅三歲的小女兒嚇得哇哇直哭。
人群動亂,都只顧著逃命,在混亂中,林岸和妻兒被人群衝散了,林岸瘋了似的找尋妻兒的蹤影,幾次險些命喪那些鬼面土匪的刀下。
也虧得林岸命大,也許是老天覺得他命不該絕,他如此不顧一切地橫衝直撞下,還保住了一條命。
林岸到底只是一介書生,看著老百姓一個接著一個在自己的面前倒下去,鮮血染紅了白雪,濺在五顏六色的花燈上,血紅一片,連燭火都是紅的。
林岸被嚇得開始麻木,腦子裡只有一個想法,就是儘快找到妻兒,他晚一分,她們便多一分危險。
殺戮和掠奪大約持續了半個時辰,可對於運城百姓來說,這可怕的場景就像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
鬼面土匪漸漸撤離,原本熱鬧的大街上屍橫遍野,觸目驚心。
林岸找到妻子的時候,她已經成了一具冰涼的屍體,掩埋在眾多的屍體之中,面朝下趴著一身素色衣衫被鮮血染得看已經不出原本的顏色。
她的眼睛大大地睜著,瞳孔驚悚地放大。
林岸抱著妻子的屍體覺得肝腸寸斷,哭聲悲咽混著整條街的,盤旋在運城上空,久久不散。
林岸在屍體堆里只要到了妻子,三歲大的女兒不見蹤影,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不止是林岸,其他人家帶著孩子出來的也是一樣,孩子不見了,連屍體都未找到。
林岸說他相信那些孩子,包括他的女兒,都是被那些鬼面土匪擄了去了,他們一定都還活著,活在某一個他們不知道的地方。
話說回來,運城一夜之間出了那麼大的事,胡安之卻像是沒事人似的,胡亂找了個荒唐的理由就不管了,置老百姓的生死如草芥。
林岸去勸說過很多次,不是吃了閉門羹就是被趕了出來。
官府的態度讓老百姓徹底怒了,他們那個原本愛民如子的父母官成了一個鐵石心腸,顛倒是非黑白的昏官,他們沒有料到的厄運正在一步步沖著他們而來。
不少百姓聚在了縣衙門口守著,吃住都移到了縣衙門口,只為了縣太爺能夠受理他們的案子,將那些沒人性的土匪緝拿歸案,殺人總歸是要償命的。
可是他們一守就是好幾日的光景,縣衙的大門緊閉著,連絲風都不透。
雖入了春,天還是極寒的,風更是大。這樣守著,一日兩日倒是能支持得住,時間長了,誰也耗不起,於是大家只好商量著輪流來守。
這一日,入了夜,風呼嚎著在頭頂上空盤旋。氣溫在零度左右,加上大風,冷得教人只打寒戰。
這日,到王貴等人來守。大約三四人,都窩在縣衙門外一間廢棄的草棚里,四面漏風,幾人只好擠在一起,也好互相取暖。
入夜,王貴被一陣尿意給憋醒了,風灌進來,就像是醍醐灌頂一般,讓他的睡意瞬間散盡,他攏了攏身上的厚襖,咒罵著起了身,看了一眼熟睡的其他三人,接著準備尋一個背人的地兒把事兒給解決了。
王貴剛提起褲子,總覺得身後有人在盯著自己,嚇得一哆嗦,準備趕快回去時,目光從他所在的這個角度瞥去……
這一瞥不打緊,可就在看到一抹戴著鬼面的身影時,王貴差點兒沒被嚇暈過去。
他看得真真的,那張鬼面在縣衙大門的兩個燈籠光的映襯下,閃著冷冷的綠光,好像是打地獄來的惡魔一般,一襲曳地的黑衣一路在雪地上掃起一道長長的印子。
王貴嚇得咽了咽口水,大氣也不敢出,提褲子的手一松,褲子掉到了腿彎,冷得他一哆嗦,盯著那麼鬼影,愣是不敢將掉落的了褲子提起來。
那抹鬼影很快就移到了縣衙門前,抬手輕輕叩了叩朱紅的大門。
很快,門就來了,有人從門裡探出頭來。
王貴聽到那鬼面人開口了,聲音沙啞低沉,透著絲冷氣,悠悠飄入他的耳朵里。
鬼面人道:「我有事見你家大人。」
隨即,鬼面人進了縣衙大門,朱紅的大門被人從裡面合上,發出輕微的「吱呀」聲。
王貴被嚇傻了,愣著吹了半天風。此時,風更勁了,下身一陣刺骨的涼意襲來,這才讓他回了神。
王貴嚇得不敢多留,連滾帶爬地回了草棚,低聲叫醒了還在熟睡中的同伴,嘴裡一直喊著:「有鬼!」
其餘三人不信,都說王貴叫尿給憋傻了。
王貴一惱,這裡他必是不敢再留了,其他三人不信,他也顧不得解釋,慌慌張張地逃回了家。
第二天王貴仍驚魂未定,但是細細想起昨晚的鬼面人,總覺得有些熟悉,好像是在哪兒見過。
他魂不守舍地來到祠堂給在上元夜被土匪殺害的老母親上香,心中一陣悲愴,對那些土匪恨得牙癢,可更恨運城知縣胡安之,竟置百姓生死不顧!
思罷,王貴這才驚覺,昨晚的鬼面人和那些鬼面土匪戴的面具很像,有九成的相似。
這樣想來,一個更可怕的念頭在王貴的男子里炸開。
縣令大人勾結土匪!
王貴被自己的這念頭嚇得癱坐在地,如果真的如此,那些土匪是縣令大人找來的,他們還能找誰主持公道呢?
結合縣令大人的一系列反應,王貴癱在地上,身子不停地抽搐著,這件事關係重大,他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王貴思前想後,連日來食不下咽,夜不能寐,心裡想的都是這個事,連進祠堂祭拜老母親都沒了勇氣,總覺得事情不說來,他愧對死去的鄉親和年邁的老母親,更愧對列祖列宗。
可是事情一但說出來,他們面對的可是運城的父母官,曾經的胡青天,胡大人。他多希望昨兒是自己看晃了眼,那只是抹不存在的鬼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