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重戲壓軸(下)
四周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江映柔得意地起身,款款地行了個禮,像只了不起的鳳凰一般,昂著頭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當所有人的掌聲都停下來,我一個人拍掌拍得賊響,一邊拍一邊大聲叫好,所有人的目光都被我吸引了過來,我用手拐了拐歐陽止,提高音量道:「歐陽止,側妃娘娘這劍舞得可真好,比前幾日咱們看的雜耍班子還舞得好呢!」說著,狡黠地瞥了一眼歐陽止,他一副了解的表情,然後應到:「那是自然,雜耍班子哪裡能跟晟王側妃想比啊,真是沒見過世面!你沒看到側妃娘娘那腰扭得,比鳳仙樓的第一花魁還有過之無不及呢。」
歐陽止語畢,沒想到他竟如此配合,我差點兒噗嗤笑出聲,他居然拿青樓女子跟江映柔比,也是沒誰了。還好給憋了回去,連連點頭稱是,「嗯!下回我也去看看第一花魁。」
我此話一出,原本憋笑的眾人皆噗嗤笑出了聲。
江映柔啪地拍桌而起,竟敢拿她和雜耍班子和青樓花魁比,簡直是找死,江映柔怒氣衝天,臉黑得像是中劇毒卻沒解藥一般,眼神更是要將我凌遲,玉手指著我,氣得聲音發抖,「你……你……」了半天愣是沒你出個一二三來,我的目光觸及龍吟修,他正一副準備看好戲的表情,沒有要插手的樣子。
歐陽止配合完我后,一副像從始至終沒他什麼事似的又自顧自喝起了酒。
我緩緩從座位上起身,裝作一副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語氣淡淡地問:「側妃娘娘的意思是到我表演了嗎?食指指著自己,又疑惑地轉頭看向皇兄。
所有人的目光皆落在我身上,心裡在想:這姑娘到底什麼來頭啊,今兒晚上可就得罪了兩位娘娘,當真好大的膽子!
我的表現讓江映柔越發氣惱,欲要發作之時被龍吟修給攔了下來,江映柔只得氣得跺腳。
我冷笑,我向來不是惡人,但也絕非善類。有恩必報,有仇也必報,絕不手軟,龍吟修,江映柔,現在,只是開始而已。
「咳咳!」皇兄乾咳了兩聲,威嚴的聲音響徹大殿,「好了。眾位的才藝皆出眾,誰能拔得頭籌眾卿自有定斷。最後一位是林雪、姑娘,開始吧!」
皇兄說到林雪二字是,微微一頓。龍吟修則是身子一顫,目光投向我,不斷地上下打量著。
我命人取來了琴,然後端端落座。素手撫上琴弦,無名指輕輕一勾,琴便幽鳴出聲,我滿意地點了點頭。勾起嘴角,指尖在琴弦上如鳥躍林間般發出空靈悠遠的琴聲,朱唇微啟唱道:「猶記得她那年很瘦,還記得門前細水流,紅酥的手,濃郁的酒,我有過門前看梨花秋。這歲月剝落遍地流,十年空等斑白了頭,北燕南飛,雪花殘嗅,月影下人比黃花瘦……」我一邊唱一邊觀察龍吟修的表情,只見他身子一振,落在我身上的目光漸漸沉了下去,我得意的一笑,今日一襲綉梨花的月白色襦裙就為了應和這首歌,眉間還特意點了梨花型花鈿。看來,你還是想起來了。那年,那個身形纖細的姑娘,帶著你去的梨花衚衕,一起聽說書人說的故事,卻紅了眼眶。後來,梨花衚衕仍在,姑娘卻已是你的劍下亡魂。我收回思緒,接著唱:「梨花衚衕曲散人走,說書的先生沒了聽眾,有一位姑娘眉清目秀,笑語嫣然說她能夠懂。梨花衚衕已人去樓空,說書先生他沒有觀眾,有一位姑娘十七八九,拂袖而坐輕輕開口離落的太溫柔……」
大殿之上靜得鴉雀無聲,所有人都沉浸在曲中,這是他們從未聽過的曲風,只覺新奇。龍吟修陷入回憶中,目光一片混沌,他能想起的是已經死了的鳳靈雪的好還是壞呢?無論是什麼,我的目的達到了一半,而另一半……我抬眼向臻妃望去,她眼裡閃過一絲精芒,她身邊的宮女稍稍退了下去。
不一會兒,一名小宮女端著一碗類似銀耳羹的東西緩緩向我走來,原本目的地應該是送到臻妃手裡,小宮女卻在經過我身邊之時突然拌了一跤,整碗銀耳羹直直地向我潑來……
此時臻妃身邊采碧回到了她身邊低頭不知耳語著什麼。我躲閃不及,一碗很燙的銀耳羹盡數潑在了我胸前,順著衣料一路往下滑,拖了一道長長漬印。我被燙的低呼了一聲,胸前一大片皮膚被燙得發紅,歐陽止一情急,快步撲到我面前,與此同時,龍吟修的身形也閃到我面前,皇兄也不甘示弱地後來居上。三人同是開口:「沒燙到哪兒吧?」
龍吟修伸手欲要檢查,被我側身躲開了。歐陽止從袖中掏出了一瓶膏藥,中指挑起一些藥膏,輕輕地替我塗抹起來,我愣愣地站著,任他的手指在我胸前來回塗藥,被塗上藥的地方微微發燙,我臉上一燒,尷尬地別過了頭。
見到這一幕,原本等著看好戲的江映柔,臻妃以及眾貴女臉色一變,個個咬緊嘴唇,目光又妒又恨,江映柔和臻妃的目光恨不得將我剜個千瘡百孔。
待歐陽止替我上膏藥,手指從我的肌膚上離開我才敢轉過頭來,看著那一大片污漬,一邊惋惜地說:「真是可惜了這身衣裳。」一邊脫起了衣裳,大家被我的舉動驚地倒抽一口涼氣,這這這……這也……
那些貴女們都低低地罵著:「狐狸精,不要臉!」
我解開束帶,月白色的下裙就從身上滑落,歐陽止,龍吟修及皇兄三人皆不自然地別過了頭,其餘的人有的同樣別開頭,有的目光直勾勾地盯了上來……
長裙落地的瞬間,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有些人眼中儘是失望之色。一抹赤紅映入所有人的眼帘,我嘴角微勾,繼續脫上襦。一襲月白的襦裙瞬間變成了一襲赤色襦裙。歐陽止轉過頭來,劍眉一挑,似在問我:「怎麼回事?」
我一笑,雙手提了提裙子,道:「我怕冷……」皇兄看著我,目光儘是敬佩之色,龍吟修則是神色複雜,悻悻地回了座位。
思緒回到進宮之前,我拿著面紗跟上歐陽止之後,突然想到得留一手,於是亂找了個理由又折回去讓佩兒給我把那套紅色的襦裙穿在了裡面,月白色的套在了外面,幸好,我的做法是明智的,不然,今日只怕要栽在臻妃手裡了。臻妃未曾料到我還留了那麼一手,氣得摔了桌上的琉璃酒壺,動靜太大,引得眾人的目光從我身上移向了她,她先是一愣,隨即沖著站在她身邊的采碧打罵著:「你這賤蹄子,拿個酒壺都拿不好,你說我要你何用?啊?」
采碧被她一嚇,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抽泣起來,「奴婢不敢了,娘娘饒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