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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2】親密的畫面

  「冉冉……」黎逸川又叫,抬手輕撫她的額頭。 

  冉蜜想偏頭,要躲開他的手,可惜她想動也動不了,身體還是麻木的,腦袋很痛,很沉,這種感覺太糟糕了,似乎除了思想,這身體根本不是自己的,沉得像被綁上了大石塊,一直往沉海里墜。 

  「對不起,冉冉。」黎逸川的腰彎得更低了,額頭觸在她的額上,輕聲道歉,「都過去了,沒事了,我們轉院去美國。」 

  「冉冉醒了嗎?」林可韻衝進來,扒開了黎逸川,湊過去看,「冉冉,你看我,我是可韻。」 

  緊接著,他們都進來了,圍在床邊看冉蜜。 

  冉蜜的嘴角牽了牽,又閉上了眼睛。 

  「別吵她,讓她休息。」 

  吳珊珊攔著眾人,讓大家出去。 

  蘇怡芳站在門口,眉微擰著,盯著冉蜜看。 

  「你看什麼,看她還沒死,你不甘心嗎?」林可韻走到門口,瞪著她就罵。 

  「小舅舅,你看看這女人這麼囂張,這樣罵外婆!」 

  蘇藝涵衝進來就和林可韻僵持起來,二人堵著門,大家都出不去。 

  「好了,都出去。」黎逸川扭頭輕斥,蘇藝涵這才側身讓開了門。 

  林可韻氣不過,用肩膀狠狠撞了蘇藝涵一下,「滾開。」 

  蘇藝涵撞到了牆上,背上一陣鈍痛,正要發火,被蘇怡芳給摁住了。「逸川,我們先回去,湯放在這裡,她能喝就喝,不能喝你就喝。」 

  「都辛苦了,你們都回去吧。」黎逸川也走出來,對著大家小聲說。 

  「珊姐回去吧,你還有孩子呢,我留在這裡看著。」林可韻揮揮手,讓吳珊珊先走。 

  「都走吧。」林利平站起來,看了一眼黎逸川,低聲說:「黎總也休息。」 

  「要不我替你一會兒?」王藍彥看著黎逸川紅得像兔子一樣的眼睛,走過來問他。 

  「不用了,你回去,和秦方一起把事處理好。」黎逸川揮了揮手。 

  「那我們走了,上午的會我主持好了。」王藍彥揉揉太陽穴,拉上林可韻就走。 

  「走了,有事再說。」秦方也站了起來,跟他揮揮手,快步出去。這時候病房裡需要安靜,圍這麼多人反而壓抑。 

  只有沈司晨還站在外間的窗邊,掐了煙,正轉頭看他,面色不善。 

  二人對望一眼,黎逸川就關上了門,回到了病床邊。 

  「冉冉,你好好睡。」 

  他倒了一杯水,用棉簽給她輕輕擦拭著泛著白皮的嘴唇,低低地說。 

  冉蜜的眼睛一直閉著,不出聲,也不看他。 

  「是我的錯……」 

  黎逸川小聲說了句,抬眼看她,她似是又睡著了,眼睛緊閉著,長長的睫合起來,小臉蒼白無色,呼吸也輕淺得就像隨時會被空氣融化,消失不見。 

  他的心又懸了起來,伸出手指,在她的鼻下輕輕探了一下,臉上的神情才微微放鬆,右手在額上用力揉了幾下,又在床邊坐下,雙手撐在腿上,盯著她出神。 

  「黎逸川,我們談談。」 

  沈司晨的聲音從外面傳來。 

  黎逸川低了低頭,肩膀聳了一下,猛地站起來,大步出去。 

  沈司晨站在外間的門口,又點了一根煙,看著樓下的大樟樹,茂密的枝葉蓬勃地往上長,風一搖,滿眼的蔥翠欲滴。 

  「你放過她吧,你要什麼,我的公司?我全給你,我可以離開這裡,再也不回來,我也可以告訴你,幕後是誰在投資。」 

  沈司晨用力吸了口煙,一片白霧在兩個人眼前散開。 

  「不需要。」黎逸川臉色陰沉,漠然地轉開臉,「請你立刻離開,今後離我太太遠一點。」 

  「你能給她什麼?安穩的生活?你看看你母親的態度,我可以斷言,除非你母親死了,否則你們家永遠不可能接納她,黎逸川,你不配和她在一起,你糟蹋了她!」沈司晨的情緒又被刺激起來了,夾著煙的那隻手指著他,憤怒不可遏制地往頭頂竄,布滿紅血絲的眼睛死死地盯著黎逸川。 

  「沈司晨,不要像個小孩子,你已經過了衝動的年紀。」 

  黎逸川冷冷地瞟他一眼,轉身進了病房,這一回,連外間的門都關上了。 

  他蔑視沈司晨,就像一個長輩看不起沒出息的小輩,那表情和眼神讓沈司晨心裡如同吞了一塊奧凸不平的石頭,難受得全身都燥動起來。 

  他猛地抬起手,想敲門,那手在半空中停了會兒,還是強忍著放了下去,冉蜜現在不能吵,等她好一些再說。 

  ——————————莫顏汐:《強佔新妻:老公別碰我》—————————— 

  冉蜜一睡就是一整天,藥水打了一瓶又一瓶。 

  黎逸川就趴在床頭上,手指鑽進被子里,緊握著她的手指。 

  腕上的表,分秒鐘不停地滴答走動。 

  藥瓶里滴下的藥水,無聲地堆積,她手背上血管太細,針管扎住的地方,皮膚更是顯得纖薄透明。 

  窗外的陽光,又漸漸收去了溫度,暮色又臨。 

  他的手機震了許久,他才鬆開了冉蜜的手指,去外面接聽。冉蜜的眼睛緩緩睜開,轉頭看向他的背影。水漾的雙瞳里,漸漸湧起了濃愈的憂傷。 

  沈司晨說得很對,冉宋武對不起的人,是蘇怡芳的親姐姐,女人大都是記仇的,怎麼可能讓冉宋武的女兒天天在眼皮子底下晃,享受蘇芹兒子創立下的碩果?所以,除非蘇怡芳死了,她在黎家別想有安靜的日子過。黎逸川再強硬,做不到對蘇怡芳兇惡,那是他的親人,親小姨,他叫了這麼多年母親的人,把他帶出國,用自己的幸福為他的前程鋪了路的人。 

  蘇怡芳真的很壞嗎?她只是演繹了真實的人性,她容不下冉蜜而已,換成另一個女人,合了她的脾胃,她一定會疼那媳婦。 

  還有,黎逸川儘管不把這怒氣遷到她的身上,可誰能保證在將來的某一天,這強壓下去的怒氣又會爆發出來呢? 

  就是因為冉宋武欠了黎家的,她冉蜜才這樣低聲下氣啊! 

  多痛苦!何必呢? 

  冉蜜吸了吸鼻子,又閉上眼睛。 

  黎先生,我們不要在一起了,我不想繼續下去,我想要有自己的工作,賺不了很多的錢,但能讓我堂堂正正地走出去,我寧可賺這辛苦錢,也不看你們家裡人的臉色,尊嚴更重要,勝過一切。 

  我也不想當你的附屬物,你的玩具,你可以下命令指揮操縱的人…… 

  黎先生,我們不要在一起了! 

  她又吸了吸鼻子,眼睛緊緊閉閉,把眼淚逼回去。林利平手術的時候,她聽護士說過禁忌事項,動完手術不要哭,會壞眼睛的。 

  她腦子才被挖了幾刀,才不想眼睛也出事呢。 

  門輕輕推開,黎逸川回來了。 

  他慢步走到了床邊,彎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藥瓶,坐回原處。 

  「冉冉,疼嗎?」 

  他的長指撫過她的眉毛,動作很輕,像羽一樣,像風一樣,像惷光一樣。 

  冉蜜的心動了一下,幾乎又要動搖走開的念頭。 

  他又把她的手指托起來,湊到唇下,小聲說: 

  「冉冉,我怎麼才能讓你真正快樂起來呢?我怎麼發現我沒那樣的本事?錢也不行,珠寶也不行,有什麼可以讓你快樂?那,我把冉氏還到你名下,這樣你會有安全感了嗎?」 

  有了嗎? 

  冉蜜的眼睛一熱,幾乎又要哭起來。 

  是不是動了手術之後的人都這樣脆弱,總是想哭,還是滿滿的恐懼堆在心頭? 

  「冉冉,我只是……想讓我們兩個融洽一點,我想過回家就有妻子為我打開門,給我做好飯,陪我聊聊天的日子,為什麼你不想這樣?我想不明白……」他看著她的臉,繼續說。 

  冉蜜能做到嗎?他這樣想又有沒有錯?冉蜜不知道,她想不出答案。 

  「冉冉哪……為什麼不能這樣?別人家不是這樣過嗎?男人有能耐,才能讓妻子過得輕鬆,我這樣你難道不喜歡?我的錢,你為什麼不肯用?」 

  冉蜜幾乎要睜開眼睛了,她的心被他的話塞得滿滿的,一直在用力地跳躍。 

  門被輕輕推開。 

  蘇怡芳站在門口,一臉擔憂地看著病房裡。 

  「媽,你怎麼來了?」黎逸川擰擰眉,小聲問。 

  「你怎麼還不回去休息,你看看你,都成什麼樣子了,病倒了怎麼辦?我剛請好了護工,都是最好的,你快去休息,讓護工來照顧冉蜜,我在這裡守著。」 

  蘇怡芳滿臉不悅地責備著他,過來拉他的胳膊。 

  「媽,我說過,我的事你不要管。」黎逸川拂開她的手,不滿地說。 

  「我為什麼不管?你是我兒子,你要是累倒了,我怎麼和你媽交待?你都兩天一夜沒睡了,你還要熬嗎?那好,我陪你呆在這裡。」 

  蘇怡芳惱了,在他身邊一坐,一副誓不罷休的樣子。 

  黎逸川或者能處理好生意上很多棘手的事,能賺回整個生意王國,可是能拿蘇怡芳怎麼辦?勸不了,又沒辦法趕走她。難道嚴令她不許靠近自己?吵她罵她打她? 

  他揉了揉太陽穴,有些疲憊地說:「媽,為什麼不能為了我讓讓步,我以後不讓她回去,你們兩個不要見面,這樣好嗎?我要說多少遍,我喜歡冉蜜,你接受她也不會怎麼樣。」 

  「那大年夜你要陪誰吃飯?」蘇怡芳繼爾問他。 

  「都不吃,好了吧!」聽到她如此咄咄逼人,黎逸川火了,指著門就說:「你趕緊回去,別在這裡惹我發火。」 

  蘇怡芳張了張嘴,眼圈一紅,起身就走。 

  黎逸川輕吸了口氣,轉頭看冉蜜,她還是一動不動,他輕輕嘆息,從口袋裡掏出煙,去吸煙區里解解乏。 

  病房裡安靜了,冉蜜的喉嚨幹得厲害,不能喝水,也動不了,眼珠子轉動著,看著外面天色。旖旎的霓虹燈抹在窗戶上,明晃晃地扎人眼睛。 

  她獃獃地看著窗子,腦子裡兩種聲音不停地掙扎,她總能為黎逸川一點點的好而心軟,可下一回又怎麼辦?他又亂髮脾氣,她要怎麼熬下去? 

  「你醒了。」 

  他驚喜的聲音傳過來,冉蜜的睫毛合了合,眼珠子轉向他。 

  「感覺好些嗎?頭疼不疼?」 

  廢話,總問,當然疼!在你腦殼上割一刀試試!鎮疼棒都無法緩解這樣的痛! 

  她看著黎逸川,好半天,才動了動嘴唇,小聲說:「你是誰?」 

  黎逸川的表情僵住,長眉漸擰,死死地盯著她的臉。 

  「沈司晨呢?」冉蜜又問,舌尖還有些笨拙,打結。 

  黎逸川的腰更彎了,深深地吸著氣,手去摸她的臉,小聲說:「不要生氣了,我錯了好不好?」 

  「沈司晨呢?」冉蜜還是問。 

  「找他幹什麼?」黎逸川只能問。 

  冉蜜又閉上了眼睛,不接他的話,好像剛剛只是她的夢囈而已。 

  「冉冉。」黎逸川再叫她,她再也不出聲了。 

  黎逸川看著她,不知她那句問話到底代表什麼,是不記得,還是故意為之? 

  一道華光從窗前掠過,不知哪座商廈新裝了探燈,明晃晃地照看著這世界。 

  ——————————莫顏汐:《強佔新妻:老公別碰我》—————————— 

  能進食已經是48小時之後了,她恢復得慢,一直到第三天,麻藥的效果才完全退去。 

  黎逸川回去洗澡換衣,林可韻坐在床頭,看著吳珊珊給她喂湯水。 

  「冉蜜,以後別理那臭老太太,咱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林可韻抽了紙巾給吳珊珊,小聲嘀咕。 

  「別亂說。」吳珊珊瞪了林可韻一眼,這丫頭也是個直性子,一根腸子通到底,有些話不該說的也敢亂噴。 

  「珊姐,為什麼不能說?她還勸我不要和王藍彥一起,她自己先掉進去了,那一家人可真是難纏。」林可韻冷笑,搖了搖頭,低頭看手機,然後舉到冉蜜眼前看。 

  「冉冉,我給你買這個假髮吧,你這頭髮剪成這亂樣子了,以後怎麼出去見人。」 

  「冉蜜住這病房嗎?」魏嘉的聲音從外面傳來,緊接著,一個小身影飛快地進來,撲到了床邊。 

  「冉媽媽,你怎麼了,疼嗎?」小承迪撲到她的腦袋邊,看著她頭上一層層包裹著的白色紗布,眼睛一下就紅了。 

  冉蜜沒力氣說話,只眨了眨眼睛,勉強笑笑。 

  「不要趴那麼近,小心碰到冉阿姨的頭,冉阿姨的頭剛做了手術。」魏嘉趕快過來,拉開了小承迪。 

  「冉媽媽,我給你唱愛的頌歌,願主保佑你。」小承迪退了兩步,兩手拱起來,貼在胸前放著,小腦袋勾著,虔誠地唱起來。 

  他唱不全,也跑調,可是這態度實在讓人感動。 

  冉蜜的手指動了動,吳珊珊便叫過了他,讓他站在床邊,他又小心地抬手摸冉蜜的手,小聲說: 

  「冉媽媽,你快點好起來啊。」 

  「嗯。」冉蜜的喉嚨里擠出一字,眼皮抬起來,看向魏嘉。 

  「我出差才回來,應該早點來看你的。」魏嘉看著她額上的白紗布,藍色的雙瞳里滿是心疼。 

  「魏先生,請坐。」吳珊珊讓開了椅子,讓他坐到床邊,自己去盥洗室里洗碗筷。 

  林可韻的手機響了,她出去和王藍彥講電|話。 

  魏嘉趴下去了一點,手指摸過她額上包的紗布,小聲問:「怎麼會突然發病了?他是不是又……」 

  冉蜜的眼神黯了黯,眼睛輕輕地眨,輕輕地說:「不是。」 

  「不是就好,好好休養,快點好起來,下個月有法國來的芭蕾舞音樂劇可以看,我請你。」魏嘉笑起來。 

  冉蜜的唇角也牽出几絲笑意,魏嘉總能讓她放鬆的,可以毫無戒心,毫無壓力。 

  黎逸川走進來,只見這三人,一躺一坐一靠,手覆著手,正小聲講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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