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陸子歌
經過一下午的採購，南茜終於買回了需要的所有物品。考慮到不會有人幫她把這些物品運到五樓，南茜乾脆雇傭了一個工人。
回到陸家，大廳中央已經不見了四人打麻將的身影，空空蕩蕩的。后廚里隱隱有聲音傳來，應該是在做晚飯了。
這樣正好，不然帶著那麼多東西少不了被人一頓質問。
用了半個多小時，終於把所有生活用品都安置好了。南茜打開新電腦，開始回憶那十萬行代碼。
其實舊電腦即使損壞開不了機，她也是有辦法通過硬體存儲恢復那些存檔的。不過那電腦被陸馨芸用腳碾了那麼久，南茜並不想用手觸碰，直接吩咐保姆當垃圾處理掉了。
伏在電腦前敲了半個小時的代碼，房門外又響起了敲門聲。南茜皺了皺眉頭，滑鼠迅速的點擊了「上傳雲文檔」那個按鈕。
「念依小姐，該吃晚飯了。」
不是陸馨芸，南茜緊皺的眉頭鬆開。
到了一樓大廳，南茜發現象牙白長桌旁坐滿了人，工作一天的男人們此時都回到了家，女人們則在一旁揉肩捏背噓寒問暖。
陸馨芸恬靜乖巧地坐在阿公旁邊，捧著本樂譜書，似乎是在給阿公唱歌。陸汀嫣和陸汀雨正坐在公共沙發上，捧著手機玩著開心消消樂。
大廳氣氛喧鬧而和諧，溫情洋洋。南茜知道自己的存在是多餘的，默默地坐在雅桌旁，等到菜上齊了再上桌。
這時，南茜的餘光注意到複式防盜門被打開，她沒抬頭，並不關心是誰進來了。
然而大廳的氣氛卻在此刻間靜謐，接著更為嘈雜的聲音響起。
「子歌啊，你可回來了，媽媽都想死你了！」二伯母興沖沖地迎了上去。
陸子歌淡淡地看了一眼自家媽媽，微微點點頭算是應答。轉而視線落在伏在雅桌上陌生的身影一眼，便漠不關心地離開。
「子歌回來了啊，真不容易。也只有阿公阿母才能讓子歌回來了。」幾位長輩一一笑道，話語里沒有責備，只有對這個天之驕子滿滿的自豪。
「子歌哥哥。」陸馨芸從阿公身邊站起，快步迎向了陸子歌。
「子歌！」陸汀雨也一同從公共沙發邊站起，神色興奮地跑向陸子歌。陸汀嫣跟了過去，視線落在陸子歌身上片刻，又落到餐桌上，眉眼彎彎。
人到齊了，終於可以開飯了。
陸子歌看著湊到他身邊的兩個女孩，有些無奈地說道：「先吃飯吧。」
話語中是拒人千里的冷淡，他從來都不喜歡被女生如此靠近，即使這幾個是他的堂親。
「那麼久不見，子歌還是一如既往地像冰塊。」陸汀雨撅起了嘴，悶悶地坐在長桌一側。
陸馨芸也斂去了興奮的神色，恢復了恬靜優雅的姿態，坐回自己的位置，目光卻還是忍不住流連在陸子歌身上。
晚飯阿母沒有下來，中午下來吃趟飯已經費了她太多精力。沒有了這個唯一關心她的老人，晚飯南茜的存在感直接為零。眾人皆興緻沖沖地關懷陸子歌，沒有一個人與她說話。
這正順了南茜的意，她安靜地吃著飯，在腦海里不受干擾地勾勒那丟失的十萬行代碼。
一頓飯吃完，南茜便直接上了樓將自己鎖在房間里。
還沒敲出幾行代碼，門外便響起了敲門聲。南茜默默地又點了一下「上傳雲文檔」，才去打開了門。
這是南茜第一次看清陸子歌的模樣。
身高一米八的男生，體型清瘦卻有力。五官精緻如刀刻一般，漆黑的劉海低垂在他的額前，讓他多了幾分柔和。乾淨的白色襯衫一路扣到了脖頸，沒有給人留下半分遐想的餘地，卻依舊難以阻擋令人著迷的氣息。
這男生的確很帥，也難怪陸家幾個姐妹對他如此痴迷了。
「陸念依？」陸子歌淡淡開口，語氣里透出一絲審視。
「是的，你好。」南茜禮貌地點點頭。
「帶上紙和筆，我在書房等你。」
「我……」南茜剛想說她不需要輔導，陸子歌似乎根本沒打算聽她多說，已經下了樓梯。
望著那道清瘦的背影，南茜擰了擰眉。而後轉身進屋拿了筆和軟抄本，跟著走下樓去。
陸子歌很高，南茜站在比他高一級的樓梯上，還沒有他高。
兩人很快就來到了一樓書房，身後傳來腳步的輕踏聲，似乎有人在偷偷跟著。南茜沒有回頭，陸子歌也毫不在意。
陸子歌打開書房門，南茜徑直走了進去，坐在了書桌旁，轉身便看見陸馨芸抱著一本書站在門外，神色誠懇帶著一絲祈求：
「子歌哥哥，我選修了計算機，有幾道題不會，你可以幫我看看嗎？」
「沒必要選修這個，對你用處不大。」陸子歌似乎對這種要求見多不慣，沒留情面地回絕了，而後關上了門。
看到這一幕，南茜不知怎地突然想起了曾經交往的那些上流女孩對蘇冰倫的描述：帥的沒天理，冷的沒人情。
他大概對別的女生就是這個樣子吧。幸好，他對她從不會冷淡。也不知道他現在在哪裡，怎麼樣了。
南茜陷入了片刻沉思。
「我時間不多，別發獃。我把入試重點講一遍，你記下。」
陸子歌的突然發聲驚醒了南茜，她「嗯」了一聲，表示知道。
看著她這副漫不經心的樣子，陸子歌眼神冷漠地提醒：「我只講一遍。」
而後站起身，從書架上抽出一本封面寫有「計算機導論和應用基礎」的書。這本書看起來有些厚，足足有六百多頁。
陸子歌拿著書靠在了沙發凳上，用了一個比較愜意的姿勢，將書翻看了一遍，而後抬眼，又看了伏在書桌上的女孩一眼。
女孩不知為何又在發獃，眼神空洞地看向一處虛無。
陸子歌皺了皺眉頭，還是頭一次有女生和他相處還會發獃的，即使發獃也是一動不動地盯著他發花痴。
這種被忽視自身魅力的感覺讓他有些不舒服，陸子歌拿指尖輕輕敲了敲桌子。等到陸念依從書桌上直起身來，便沒留停頓地開始說道：
「明天考試的重點大致會落在以下這幾個方面：高等數學的應用，譬如微積分，線性代數，矩陣等，計算機的組成原理……」
陸子歌的聲音溫潤悅耳，語速不急不緩，雖然不帶絲毫情緒，但聽起來讓人有種莫名安定的感覺。
南茜十分享受此時此刻的寧靜安然。
阿母的命令的確幫到了她，之前在美國學習的內容忘卻了很大一部分，只留下了實際應用的技術，這些理論應試內容她還真的有些模糊不清了。
如果不是陸子歌幫她找出重點，光憑她在網上看課程，估計得熬夜才有把握進入聖嵐爾堡。
陸子歌自顧自地念了許久，突然抬眸看了陸念依一眼。這個女孩自他講解后沒發一言，即使後來他講的口乾舌燥刻意加快了速度，也沒有抱怨他語速太快來不及記。
是不好意思提出來嗎？
陸子歌從沙發凳上站起身，走到陸念依身後，不自覺地彎下身查看身前女孩做的筆記。
女孩的字跡典雅端莊，素凈清麗，就好像她此時此刻周身的氣質，令人心曠神怡。就憑這點，陸子歌感覺她並不是他以為的那種貪圖榮華愛慕虛榮的女生。
這麼想著，他眼裡的厭惡消失了許些。
陸念依此時正匆忙地填補之前的空檔。她的記憶力很好，但手速還跟不上，只能先記下關鍵詞，等到陸子歌停息的片刻，補上之前的空白。
等到填補完所有的句子，陸念依才發現陸子歌已經不出聲很久了。她挺直身子剛要偏頭看看陸子歌在哪兒，後腦勺便結實地撞在了一處硬邦邦的物體上。
陸念依吃痛地揉著後腦勺，皺著眉頭回頭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粒精緻的衣扣。
再仰頭，是陸子歌專註凝視的臉。
凝視的當然不是她，而是她的筆記。
面前陸念依突然回頭，陸子歌才意識到這女孩的後腦勺似乎磕碰到他身上，也不算身上，只是扣子。
正是由於只磕到了扣子，作用力在這一點釋放，壓強增大，女孩子吃痛地不停揉著後腦勺，倒顯得十分可愛。陸子歌眼神跳動了一下，有些想笑。
察覺了自己情緒的變化，他訕訕地拉開了與陸念依的距離。
陸念依並沒有注意到陸子歌這些細微的小表情，她一手按著後腦勺疼痛的部位，一手將軟抄本拿起，站起身往陸子歌眼下挪了挪：
「就只有這些了嗎？」
「嗯，記憶力不錯。」陸子歌恢復了一臉淡漠的神色，貌似不經意地誇讚道。
「那就好。」陸念依鬆了口氣，放下軟抄本，扭了扭因寫字太久而酸痛的右手腕，又伸了一下懶腰，釋放全身的疲憊。
事情完成，陸子歌也把厚書放在了書桌上，雙手插進褲子口袋裡，一副冷酷孤傲的模樣，一言不發地走至書房門前。
打開房門，他停頓了一下，低聲說了一句：
「明天加油。」
而後關上門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