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 紅楓崖訣別
時間已經過去了許久,但是倆人卻渾然不知一般,趙凜的那陰冷而複雜的目光一直都從未離開過那唐精兒的身上,他緊緊的看著她,漆黑深邃的眼眸中不知道在想著什麽,複雜又難懂。
而此時的唐精兒卻也顯得淡定極了,她的眼中毫無畏懼之色。
“想要還給我?哼,這東西已經被你糟蹋了,變得一文不值,你還得起麽?”趙凜言語尖酸刻薄極了,絲毫沒有給那唐精兒留下任何一分情麵,那眼中的鄙夷更像是在看著一條卑賤的野狗一般。
“哼,老娘戴著,你的玉是香的,沈沉月戴著,你的玉便是茅坑裏的石頭,是臭的。”唐精兒麵對他那刻薄尖酸的話語,非但沒有氣惱難過,反而是悠然嫵媚的笑起來說道,那一顰一笑有幾分的風塵,幾分的瀟灑自如。
唐精兒的自信卻並非像是窮途末路之人的狂妄無知,而卻是寵辱不驚的遺世獨立。
趙凜看到這樣的唐精兒時,麵上雖然依舊是譏誚傲慢的模樣,但是心中卻是一陣陣雲湧風翻。
此時秋天的煦陽照射山間,那金黃色的暖陽照映唐精兒的一麵臉龐,陽光投射下的陰影將那些疤痕隱去,她就那麽傲然的站在那裏,絕美的風姿中滿是萬種的風情,她依然還是那麽的美豔動人,朦朧的光暈之中,那或是純真,或是懵懂,或是嬌憨的的神態都雜糅在其中。
看著她的時候,趙凜感覺既是熟悉又是陌生的。
“嘖嘖,死到臨頭還是嘴硬。”趙凜輕蔑的冷笑歎道,他輕輕的搖了搖頭,模樣陰魅極了,那幽冷的聲音就像是從萬年的冰山之中彌漫出來的冷氣一般,冰寒刺骨。
“事已至此,你還有什麽話要說的嗎?有什麽要說的就趁本王現在心情不錯說了,否則回頭可就沒有這樣的好機會了。”趙凜笑悠悠的說道。
此時的他抓到了自己苦苦搜捕了半個月的人,這半個月中他是怎麽過來的,也隻有他自己知道,抓到了那個犯下彌天大罪的女人,他的心情暢快極了。
原本總是一副淡然笑著的唐精兒聽到他那話,剛想懟回去的時候,心裏卻忽然被一陣猶豫給絆住了。
忽然間,唐精兒漸漸的收起了臉上的笑容,她抬頭認真的看向趙凜,此時四周寂靜極了。
趙凜依然是傲然垂眸看著她,臉上滿是不以為然的蔑笑,與唐精兒臉上開始凝聚的認真有著極大的反差。
“趙凜,”靜默了一陣,忽然,唐精兒開口說道,剛剛那緊張而危機四伏的氣氛也隨之冷卻了下來,唐精兒直視著趙凜,臉上不再是那玩世不恭的笑意。
趙凜不為所動的看著她,完全不在乎她會說什麽似的。
“你真的從來都沒有相信過我嗎?”唐精兒直視著趙凜的問道,她眼中認真極了,現在的模樣很像先前的她,那種認真在意,隻用看一眼便知道她心中的急切與期待。
趙凜知道她指的是什麽事情上的信任,他臉上毫無波瀾的看著唐精兒,那一雙看似淡然無謂的眼睛卻是在暗暗的打量著唐精兒,他在審視著眼前那個女人的每一個細微神色,他想要做一個判斷。
而此時那後麵卻也飛奔來了倆匹馬,唐精兒慌忙看過去,發現是風塵仆仆的黑翼與樓上簫。
那黑翼一看到她,神色頓時大驚,但是卻也不敢出聲,而那樓上簫見到此時的唐精兒,眼中卻是暗暗的發沉,很是複雜著,他看著唐精兒的眼神擔憂卻又無奈。
而此時趙凜頭也不回的,他似乎是不用看也知道後麵的情況似的,或者是,也不在乎那後麵來的是誰,此時的他,像往常一樣掌控著一切。
唐精兒那話剛一問出來的時候,趙凜的神色卻是暗暗的愣了一下,而此時他臉上的神色卻漸漸的又恢複了譏諷的模樣來,他嘴角勾起來的冷笑讓人心底發寒。
“沒有。”趙凜淡淡的冷笑的開口回答說道,他悠然自得的模樣滿是不可一世的霸道決然。
此時的趙凜,似乎又覺得無聊了,他看著唐精兒那灰頭土臉的狼狽模樣時,他又想要重新玩一些遊戲,他總是這麽樂此不疲的玩著貓與老鼠的遊戲,從來不厭倦,因為他也從來沒有輸過。
無論是戰場上的他,還是生活中的他,好勝心總是能夠讓他充滿鬥誌,充滿活力。
唐精兒清晰的聽到他的回複,她定定的站在原地,靜靜的看著他,看著那個孤傲不可一世的男人,看著那個將她輕賤到塵土中的男人,她的心忽然間猛地落地了,這一次,似乎是真正的額落地了。
內心深處再也沒有任何一絲一毫的期待或是彷徨,先前她一直無所適從的那一顆心,似乎就是一直的在等著趙凜這一句話似的。
唐精兒說不上自己心中是什麽樣的感覺,不感到疼痛,也不感到失落,而是似乎是感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解脫一般。
“唉——”忽然趙凜長長歎了一口氣,很是輕鬆著,“有什麽事回去說,本王一定不會虧了你,回了牢裏,我們新賬舊賬一起算。”趙凜笑幽幽的說道,眼中滿是邪氣殘酷的冷笑。
唐精兒看得出他那笑中藏著一把把的利劍,比他當初拿著劃開她的臉的龍鱗還要鋒利幾分。
“這個,”忽然唐精兒從腰間抽出那一把黑金匕首,她語氣嚴肅認真的說道,似乎完全不在意趙凜剛剛說的話,她的眼神平靜極了,看著甚至有些空洞。
趙凜看著她手中拿著的那把匕首,他很熟悉,但是卻不知道她想要說什麽。
“是你當初在青陽縣送給我的,我一直都帶在身上,現在我還給你。”唐精兒一邊說著一邊從容的抬起頭來看向趙凜,她麵容平靜著。
趙凜看著那一張異常平靜的麵容,心裏忽然覺得陌生極了,沒往常的故意撒氣任性,也沒有氣憤賭氣的痕跡,隻是平靜得像一個飽含風霜的成年人,他忽然在這一刻意識到,眼前的那個女人再也不是當初喜歡在他懷中撒嬌鬧氣的女孩了。
“鐺——”的一聲,唐精兒將手中的匕首扔到趙凜跟前的草地上,而此時黑翼與樓上簫隻是在後麵看著,倆人也不敢出聲,隻是暗暗緊張的看著倆人。
“我已經不欠你任何東西了,從今往後,如果我們還有任何的關係,那也就隻能是仇人,”唐精兒直視著趙凜說道,她比往常的任何時候都要認真。
唐精兒釋然著。
“沈沉月殺了我父親,無論你信還是不信,這都是不爭的事實,她是你的妻子,你護著她,無可厚非,而我殺父之仇不可不報,所以,你也是我的仇人,這也是理所應當之事。”唐精兒冷靜的說道,她的眼神堅定極了,沒有摻雜任何一絲情緒。
而趙凜聽了她的那一番話,不由得暗暗攥緊他的拳頭,唐精兒口中那一句‘她是你的妻子’似乎讓他心中的怒火騰地一下便燃了起來。
在趙凜看來,她明明依然擁有昭王妃的封號,她才是他的妻子,他沒有廢除她的身份,但是她卻膽敢將自己撇的一清二楚,趙凜心裏氣極了。
“哼,別異想天開了,要是真有本事 ,那就殺了我,既然說是仇人,那便不必多說,你父親的命就算在我趙凜頭上,是我趙凜殺了唐孤子,那又如何?”趙凜眼神陰騖的盯著她說道,他眼中壓製著怒火,一直克製著,當時此時唐精兒的神色卻是淡定極了的。
她沒有刻意的呈那口舌之快,似乎也不在意趙凜說什麽,是什麽樣的態度。
“我要殺沈沉月,這是我這輩子必須要做的事情,今生無法完成,那便是我的命,是我這輩子沒有運氣。”唐精兒漸漸的低垂下眼眸說道,她的臉上帶著接受宿命安排的淡然,她認命了。
“哼,有什麽回去說,這一筆賬我們確實是應該好好算一算了。”趙凜見她依然是那般的執泥固執,心裏頓時也沒有了耐心,他克製著怒氣說道,說著便準備勒馬轉身而去。
此時的趙凜心裏已經沒有其餘的想法了,他抓住了唐精兒,這些日子所耗費的精力也算是沒有白費,而雖然唐精兒在這一個短短不到一個時辰的時間裏確實給了他一些新的認識,但是趙凜對自己還是自信著的。
他知道唐精兒現在已經無路可逃,她已經落入了他的手掌之中,他也不想再多費什麽話了。
“不了,”而唐精兒卻是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絲毫沒有乖乖的跟著趙凜走的意思,她臉上的平靜中,忽然又多了幾分的冷漠無謂,那眼眸中的冷意讓趙凜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
“保重。”唐精兒笑著淡淡說道,那眼中看不到任何的眷戀之意。
趙凜微微愣住了,他很是不解。
而此時那後麵的樓上簫卻似乎察覺到了什麽,他臉上的神色開始不對勁,開始變得緊張惶恐起來。
而唐精兒說罷,便突然猛地轉身朝身後的懸崖飛奔而去。
一切都隻適合發生在轉眼之間。
趙凜大驚,身體幾乎是條件反射性一般的從那馬上飛躍起來,想要抓住那個飄然柔弱的身影。
此時寧靜的山間變得嘈雜了起來,死亡的氣息在蒼莽的深山中彌漫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