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覺醒
“是。”長空黑翼應道。
而唐精兒自從那日醒來之後，話也變少了，每天都是悶悶不樂著，神情呆然木訥的，院裏的丫鬟婆子們看了都十分心疼，可是喪父之痛哪能說消就消了的，她心中的痛也不是三言倆語便可以撫慰得了的。
“小姐，起風了，咱們還是回屋吧。”珠兒麵色憔悴著，她看著坐在秋千上發呆的唐精兒，聲音低柔的說道，這些天她們的眼淚也都哭幹了，但是卻也不得不接受這個事實。
唐精兒沒有回話，她隻是怔怔的望著天空，眼神空洞著。
“小姐？”珠兒難受的喚著。
“他說過了中秋就回洛陽的，回去好好過他的清閑日子，珠兒，你說要是他能夠早走幾天，那該多好啊。”忽然，唐精兒抬頭看向珠兒，笑著說了起來，聲音很是平靜著，可是那笑容卻苦澀悲涼。
珠兒聽罷，鼻子不忍得一酸，心酸無奈的抽泣起來。
“唉，你說這是不是在做夢，我本來不是你們家小姐的，也不是什麽狗屁王妃，可是他卻因為我死了。”唐精兒風輕雲淡的說道，可是說著眼眶卻紅了起來，她吸了吸鼻子，再抬頭望著天，將悲傷都咽到肚子裏去。
“小姐，別再說了，別再說了，”珠兒已是泣不成聲，她一邊搖頭一邊哀求著。
“這一切都是錯的，什麽都是錯的，我不該出現在這裏——”唐精兒眼神悲戚，喃喃說道，她心裏已經麻木了，這一切就像是沉重的車輪子一般殘酷的從她身上碾過，她曾日夜祈求上蒼讓這一切都是一場夢，她希望自己能夠醒來，能回到自己該去的地方，可是無論如何，這些傷痛都是這般的真實著，讓她無法逃避。
“小紅，”忽然，神情木然的唐精兒眼神暗暗發著狠，她回頭喚道。
“哎，娘娘。”那小紅急忙過來應道。
唐精兒從秋千上站起身來，她的神色忽然間的變得不一樣了，珠兒急忙匆匆拭去臉上的淚水，也不知道唐精兒要幹什麽。
“你去跟侍衛們說，讓他們去給王爺傳話，就說我知道錯了，我要給沈夫人道個歉。”唐精兒在院子中踱著步說道，她神情淡然著，不悲不喜，不怒也不急，好像一切都不在乎了。
珠兒聽罷，頓時愣住了。
“小姐你這是要做什麽，平白無故的為什麽要給那沈沉月道歉？”珠兒不解問道，可是說著說著，她看到唐精兒眼中那一股恨意，她便漸漸的明白了些什麽，不再說話。
“去吧。”那小紅也愣住了，但是唐精兒隻是微微一笑的說道，小紅無奈便也隻好領命去了。
守著偏院的侍衛都是趙凜的人，他們也不會刻意的為難唐精兒，畢竟趙凜對唐精兒的心思他們多少都能夠看出來。
而正苑裏，趙凜正在跟沈沉月用晚膳，近日來沈沉月因為唐孤子的喪事忙碌著，先前還險些被唐精兒刺傷，，趙凜自然心裏也覺得有些愧疚。
“她真這麽說？”趙凜聽完侍衛的話，頓時詫異道，手中的筷子也頓在了半空之中。
“回王爺，娘娘讓丫鬟傳話，確實是這麽說的。”那侍衛躬身確定說道。
沈沉月麵色有些僵著，這些天唐精兒消停了不少，她在偏院中禁足，去哪裏都有侍衛看守著，沈沉月倒是鬆了一口氣。
但是她突然聽說那唐精兒要當麵給她道歉，她心裏便不得不疑惑了，畢竟她心裏清楚，唐精兒確實是看到了當初她對唐孤子下手，唐精兒不可能心甘情願的跟她道歉，那日唐精兒突然用燭台刺向她，至今她依然是心有餘悸的。
“嗬嗬，我看不必了，也不是什麽大事，娘娘不過是一時傷心過度了拿我出氣罷了，用不著什麽道不道歉的。”沈沉月急忙大方的笑起來說道，一副絲毫不在乎的模樣，也難得大家都覺得她是個大度的人。
“不，既然她有這份心，那便讓她來，做錯了事不知悔改，那哪成體統。”而趙凜卻準許了，他語氣淡然說道，眼神中還有一絲欣慰。
“哎王爺——”而沈沉月的心裏卻慌了，她有些不知所措起來。
“你不必總是那般縱容她，她不主動提起，我也早晚會讓她給你陪個不是。”趙凜對沈沉月說道，他倒是隻以為沈沉月是因為不想計較所以不想讓唐精兒當麵道歉，殊不知那沈沉月心裏一片慌亂。
“是。”無奈，沈沉月隻好訥訥的應道，她眼神暗暗發急起來，事到如今她也是無可奈何了，隻能順著趙凜的意思往下走，雖然趙凜現在不懷疑她，但是沈沉月也不得不警惕著，畢竟她在趙凜身邊多年，她知道趙凜像一頭野狼一般的敏銳著，稍有不慎她的事情便極有可能敗露。
侍衛將趙凜的話傳回去給唐精兒，唐精兒聽罷，臉上不禁浮起一絲冷笑來。
“王爺說，娘娘若是準備好了，現在便可以過去。”那侍衛將趙凜的話轉達說道。
“我知道了，我換身衣服便去，你去外麵等著吧。”唐精兒冷聲說道，她不再是以往那般甜甜笑著，也不是剛來時候的莽撞咋呼，她變得沉著冷靜了許多。
這幾天唐精兒每日都想要見趙凜，可是趙凜都拒絕了，她已經記不清自己多少次哀求著，哀求著能夠見他一麵，可是趙凜卻鐵了心的一律不允，唐精兒今日忽然想通了，她明白了趙凜不會為她做主，她的心漸漸的冷下來，她不再哭喊，不再祈求。
這三天，她好像變了一個人，極度的疲憊已經讓她沒有精力再去期待任何的轉機，她怨恨過趙凜，她恨他為什麽不肯相信她的話，可是無論她怎麽的怨他，事情依然無法改變，趙凜的態度已經表明了一切。
“是。”那侍衛應道，隨後便出了院子門，在門外等著，趙凜有令隻要唐精兒踏出那院子一步，不論她去哪裏，他們幾個侍衛都要跟著，唐精兒此番去正苑道歉，他們自然也要跟著。
“小姐，你真的要去？”寢屋裏，唐精兒讓丫鬟們將華服金裝都拿出來給自己一一打扮上，珠兒臉色為難的問道。
珠兒始終信任著唐精兒，她擔心著唐精兒這樣子去道歉心裏會受委屈，況且她也擔心沈沉月那人出手狠毒，趙凜又是不信任她的，現在對她們來說，那正苑便是狼窟虎穴一般的。
“當然要去。”唐精兒看著鏡子裏的自己，淡淡說道，她的心思似乎都在自己的裝扮上。
那一套金紅色的華服是張淑窈從相州回來剛送的，很適合她，灼灼燁燁，一盤靈蛇髻襯得她分外的妖嬈嫵媚，額上貼著牡丹麵鈿，使得她光彩奪人。
唐精兒已經很久沒有這般的打扮過了，自從從相州回來，她的裝扮也漸漸的以淡雅為主，而這樣美豔的扮相是她先前喜愛的，唐精兒本就喜歡張揚熱烈的東西，但是在趙凜身邊，她擔心趙凜會不喜歡，所以便收斂著，揣度著趙凜的心思行事。
“娘娘，您就像是天上的仙女下凡來了一般的。”七巧一邊幫她整理著妝容，一邊天真的感歎起來說道。
“嗬，難道你還見過天上的仙女不成。”唐精兒忍不住輕笑說道，她眼神冷清著，看著鏡子中那眉如遠黛，唇若含朱丹的自己，她心裏卻始終歡喜不起來，以往的她最喜愛打扮，身上有了銀子便喜歡遣丫鬟們出去買胭脂水粉金釵玉釧，可是現在她卻好像對這些往日的愛好都失去了興趣一般。
“沒見過，”七巧愣呼呼的搖搖頭道，“不過要是真有仙女，那一定也就是娘娘這樣的了！”丫鬟們心思單純，她們自幼便被賣做丫鬟，吃過許多苦，整日在這深宅大院之中伺候主子，自然沒有什麽多想的，心裏也隻想著好好伺候主人，每月領了月錢再給家裏父母哥嫂寄去一些，再長遠了便是等時候到了，能夠出去配個老實人家。
“嗬嗬，走吧。”唐精兒微微一笑說道，“珠兒跟我去就好了，你們看院子吧。”
“是。”四個丫鬟柔聲應道。
唐精兒穿戴整齊之後，便帶著珠兒出了門，那幾個侍衛看到唐精兒這般，都險些失了神。
倆人在侍衛們的帶領下徐徐往正苑走去。
“你別擰巴著一張臉，乖順一些，可別壞了我的事。”唐精兒斜眼瞥見珠兒一臉的喪氣，頓時低聲提醒說道。
“小姐，你到底要做什麽啊？”珠兒麵色擔憂的問道。
“珠兒，”唐精兒忽然頓下來低聲喚道，那珠兒也怔怔的看著她，“我們現在已經沒有退路了你知道嗎？現在隻剩下我們倆個人了，洛陽我們也回不去了，永遠回不去了。”唐精兒神情認真的說道，眼中滿是悲傷的神色。
珠兒望著她，眼神悲戚著。
“嗯。”過了一會兒，珠兒意會，她抿緊雙唇，紅著眼睛認真應道。
其實珠兒身為丫鬟，她又怎麽會不知道她們現在的處境如何，唐孤子死了，雖然洛陽留有家業，可是唐甄已是外嫁的女兒，沒有了唐孤子她們就等同於沒有了依靠，她們隻能在這王府中謀求生路。
很快，唐精兒便帶著珠兒來到了正苑沈沉月的住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