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斯人已逝
母親的突然離世,雖然讓他悲痛不已,但是趙凜是在沙場上出生入死慣了的人,他看慣了生死,也知道人死不能複生,趙凜知道此時有比哀悼自己的母親更重要的事情,他知道現在不是全然隻顧著傷心落淚的時候。
唐精兒拗不過他,也隻好順著他,乖乖的躺到床上,和衣與他臥著。
趙凜輕輕搖著手中的扇子,倆人靜靜的躺著,誰也不說話,過了一會兒,唐精兒便又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趙凜知道她睡了那點時辰是不夠的,她是一向嗜睡的人。
趙凜也靜下心來,沉沉的睡了過去,這一夜發生的事情讓趙凜心力憔悴,他已經沒了多餘的精力再思索了,擁著唐精兒,他竟也能夠睡得安穩,絲毫沒有被噩夢纏身,一覺便睡到了晌午。
幾人修整過,清緲道長詢問了之後,決定先在觀中為忠順太妃做道場超度,太妃的遺體不在了,便也隻能將她生前穿著的血衣入殮。
而作法送亡魂需要七日時間,趙翊身為國君,朝中有重大事務等待決議,而先前已經耽擱的一些時間了,便也隻好先動身回京都,順便著手處理追封忠順太妃事宜。
忠順王,與忠順太妃的地位異於常人,當初忠順王去世的時候,先帝以帝禮為其發喪,更是追封其為太宗,那麽忠順太妃也必然要以等同的規格禮數相待,因此,忠順太妃的死不同於尋常王妃的死,她的死屬於國喪,她現在以什麽規格入葬,那麽將來文太後也隻能以同樣的規格舉喪。
“王爺,”作法的第七天時,趙凜三兄弟以及唐精兒依然身著孝服,而長空黑翼與珠兒也是一同披麻戴孝,正作最後一場法時,長空走到趙凜身後,低聲喚道。
“說。”趙凜神色低沉道。
“我與黑翼都找遍了,沒有見到任何疑似令符的東西。”長空沉聲說道。
趙凜聽罷,沒有說話,隻是沉著一張臉。
“那夜神月宮的人將太妃的遺體搶走,王爺與倆位兄長去追了之後,有小道士說確實看見趙小七趙小八在悠然閣中翻找著什麽。”長空補充說道。
趙凜眸色漸漸暗沉下來,他目視著前方,心裏似乎在想著什麽。
“大哥呢?”過了一會兒,趙凜問道。
“覺忍大師還在為娘娘默寫經文。”長空道。
“知道了,你跟黑翼去準備準備,明天啟程回京都,將母親的棺木也一同帶回去。”趙凜沉聲吩咐說道。
“是。”長空應道,隨後便退了出來與黑翼一同做事去了。
而剛剛上了茅廁出來的唐精兒,恰好路過那悠然閣前,她發現趙祺正坐在那悠然閣的門檻上。
而那悠然閣的大門已經鎖住了,這裏也不再像忠順太妃還在的時候那般的有著人氣。
短短幾天的時間,這座悠然閣失去了它的主人之後便變得蕭索淒涼了許多,這些日子除了例行打掃的道士會來一趟之外,便不常有人來過,唐精兒恰巧是無聊選擇走這條路罷了。
“珠兒你先過去吧,我等一下再走。”唐精兒愣了一會兒之後,便轉身對珠兒說道。
珠兒看了看那失魂落魄的趙祺,再看向唐精兒,點點頭應道:
“嗯。”說罷,珠兒便一個人先行離去了。
唐精兒望了望那趙祺,見他一人默默的坐在那裏,她心中忽然一陣同情不忍湧來。
她慢慢的走過去,走到趙祺身邊,也學著他的樣子,默默的在那門檻上坐了下來,也不說話,隻是靜靜的陪他坐著。
唐精兒見趙祺絲毫沒有反應,見他仍舊垂著頭木然著,她坐不住想要開口安慰,但是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麽,她的心情也沉重不堪的。
“你來這裏幹什麽。”忽然,那趙祺開口說道,聲音冷冷的,沒有一絲溫度,唐精兒愣了一下。
她想起她第一次在宮門外遇見趙祺的時候,那個時候趙祺的聲音明朗和悅極了,好像是從來都不會有煩惱似的,而在宮裏禦花園中,她反嗆了多管閑事的趙祺一口,從那之後倆人似乎就再也沒有什麽見麵的機會了,直到這一次來相州一齊同行。
唐精兒忽然發現趙凜三兄弟中,雖然趙祺的話是最多的,但是卻也是最不使人注意的一個人,雖然隻要是有他的地方就有聒噪嬉戲,但是他卻又是最沒有存在感的,唐精兒心想著,或許也真是因為趙祺那隨意親切的性格,使得大家都不怎麽把他當回事了。
他性情溫和,所以人們也不像對趙凜那般的忌憚他,而他又喜愛玩笑,看上去沒個正形的,所以大家便也沒有像對趙琰那般的敬重他,以他為榜樣。
“我、我剛好路過。”唐精兒被他一問,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便也隻好如實說道,說著她有些不自在的抬頭看著天上,那天空經過這些天來的幾場大雨衝刷,明淨如新的,很是美麗寧靜。
“以前我爺爺去世的時候,我也是這樣坐在他家的門檻上,看著大人們將裝著他的棺材抬走,那個時候我總以為大人們在做戲,我就這樣坐在門檻上等他們什麽將爺爺抬回來,然後一家人一起吃晚飯。”唐精兒抬頭望著天,喃喃的說道。
良久,趙祺緩緩轉頭看向她,神色有些不解,似乎不明白為什麽她會坐在自己身邊,還跟自己說這些。
“嗬嗬,很搞笑對不對。”唐精兒意識到他在看自己,便也轉頭看了看他,忍不住尷尬的笑了笑說道,但說著又自己垂下頭,眼神有些黯然,笑容也變得有些苦澀。
“後來呢?”忽然趙祺問道,唐精兒愣了一下,她沒想到他會主動問自己,剛剛見他那般,她知道他是不想搭理自己的。
“後來他就再也沒有回來,大人們把他的所有東西都燒了,一件都不剩的都燒了,說是燒了他便能收到,能夠在另一個世界裏繼續用這些東西,從那之後爺爺就從家裏消失了,有關於他的一切也都消失了。”唐精兒低著頭喃喃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