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慘案

  唐精兒看著灶台後那堆疊在一起的屍體,忍不住渾身發著顫。


  隻見那灶台之後,堆著原本在驛站中當差的人的屍首,那鮮血流淌了一地,唐精兒看到那老伯的屍首,他那張和藹親切的臉此時已經變成了青黑色的,一切都沒了生機,隻是他那雙眼睛則依然睜著,唐精兒從那雙已經沒了生機的雙眼中看到了他死前的絕望。


  她仍然記得今早出門之前那老伯還與她說了許多叮囑的話,可是她一心想著看戲,都沒有放在心上,可是短短的一天時間,她沒想到再見時卻已是天人相隔。


  “砰!”忽然,猛地一聲,那廚房的們被撞開,幾名蒙麵大漢扭打在一起,雙方勢均力敵,抵死相鬥,那些略處上風的蒙麵人看到唐精兒也微愣了一下,但很快他們便反應了過來,隨後拽過崩潰麻木的唐精兒,將其拉走。


  “老大,我們得趕緊走!”來到院子中,那捉住了唐精兒蒙麵大漢對另一個滿臉鮮血的蒙麵人急聲說道,那聲音粗獷十分,院子裏躺著幾具屍體,到處都是橫流的鮮血,唐精兒隻是木訥的癱坐在地上,整個人呆呆的,沒了反應。


  “她怎麽了?”那為首的蒙麵漢粗聲問道,眼神凶狠。


  “估計是被嚇傻了,這幫人下手狠毒,整個驛站裏一個活口都沒留,連官差都殺了!”那高個子的大漢焦急回答道。


  他剛剛跟人打鬥,偶然撞到了那廚房中去,自然也看到了那廚房中的屍體,那廚房裏不僅有打理驛站的人的屍體,還有著倆三具官差的屍首,他們雖然是幹的都是一些不光彩的事情,但是殺死官差這種事情他們還是不敢輕易做的,畢竟他們不敢公然的與官府對著幹。


  “老大,那這個女人怎麽處置?”另一個瘦小個子的蒙麵人問道,那聲音尖尖細細的,聽著讓人覺得有種詭異之感,眾人臉上的神色都十分的焦慮著。那為首的壯漢看了看癱在地上額唐精兒,猶豫了一番,隨後決口說道:


  “帶她走!”


  “是!”餘下的一撥蒙麵漢齊聲應道,隨後一種人行色匆匆的趕到馬廄,將馬廄中的馬匹都解出來。


  唐精兒身體癱軟,神情木然,那高個子的大漢幹脆將她扛在肩上走著,經過馬廄,唐精兒看到躺在馬廄旁邊的那抹白色的身影,隻見福娘不知何故倒臥在地上,頭上滿是鮮血,唐精兒眼睜睜的看著她躺在那裏,腦子一片空白空洞著。


  馬蹄聲揚起,那驛站經過一場血雨腥風之後又重新恢複了平靜,隻是四處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天色漸漸的暗了下來,林子中的鳥兒依然啼叫著,潮濕的夏風真正吹過,烏雲漸漸聚攏。


  傍晚時,一場大雨傾盆而下,盛夏的天氣說變就變,就如同這讓人意想不到的世事一般,沒人能夠遇見明天的陽光是否是溫暖的。


  “王爺,沒有一個活口!”大雨中,黑翼低聲匯報情況道,趙凜站在雨中,神情陰騖,像是一尊雕像一般屹立不動,那院子中整齊的擺滿了屍體。


  “王爺,這些蒙麵人與村口那些人是同黨,臉上都有刺麵。”長空隨之也上前匯報道,他猶豫了一會兒,隨後低聲補充說道:“驛站中也不見王妃的身影。”趙凜的目光來回的在那些屍體上巡視著,他並不說話,隻是沉著臉站著,驛站外站著身著鎧甲的士兵,層層把守著,院子裏還有士兵在做著清理的工作,趙翊坐在驛站大廳的廊上,臉色陰沉著:

  “青州知府江一官!”突然,趙翊臉色陰沉著怒道,周圍的人無一敢出聲,嘩啦啦的雨聲似乎是沒了邊際,雖然嘈雜,但是卻將氣氛襯得更加的陰沉起來。


  “微、微臣在。”這時一個五十來歲、穿著朱紅色官服戴著烏紗帽的老官員唯唯諾諾的上前跪地磕頭應道,趙翊雙眼死死的盯著那江一官,神情陰冷著,而那江一官身為青州的知府事,官居正四品,身為地方官員雖然不常有機會上朝麵聖,但是去東京城卻也勤快。


  “聽說你頻繁進京看病,不知生的是什麽病?如今可好了些?”那趙翊忽然語氣鬆和下來,幽幽的冷笑問道,他眼神輕藐著,平常他都是溫和寬厚著的,隻是一旦動了怒,卻是完全換了一副模樣。


  “回、回聖上,臣、臣好多了。”江一官哆哆嗦嗦的回答道,他臉色慘白,而身上那華貴的官服已經被泥水濺濕了大半,臉上的水漬也不知道是那雨水還是身上流的冷汗。


  “哦?那不知道是太醫院的太醫們治好了你的頑疾,還是那萬花樓的胭脂粉頭們治好了你啊?”趙翊冷笑問道,那笑中帶著鋒利的尖刀一般的,頓時嚇得江一官連連磕頭哀求:

  “皇上恕罪皇上恕罪!”那江一官身為青州的知府,而青州一向是物產豐富之地,他這個知府做的自然也十分舒坦,而他雖然不頻繁的上早朝,但是卻頻繁的進京,名義上說是找東京城裏的名醫看病,但是實際上卻是在京都中花天酒地。


  青州雖然也不是說沒有花街柳巷、美酒佳肴,但是東京城中的繁華依然是全國之最,這些朝廷官員在地方府待久了也是會向往那繁華熱鬧的京都。


  而江一官自以為聰明的覺得自己此事不會被人知曉,畢竟他每一次都是買通了名醫館中的人,再悄悄的從後門溜走,可是他沒想到的是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宮裏的太監時常來往太醫院,早就對此有了知曉。


  “那你倒說說你何罪之有?”趙翊皮笑肉不笑的說道,笑意陰森。


  “微、微臣犯了那驕奢淫逸之罪,請皇上恕罪啊!”那江一官支支吾吾道,整個人跪在地上,發著抖,那聲音也已經含糊不清的,額頭上的汗水一直冒著,嘴唇也發白,他原本隻是保養得當的人,一向都是滿麵春風的,隻是如今那麵上猶如糊了黃土一般。


  “皇上,青陽縣縣令薛顯義來了。”這個時候,趙小七上前在趙翊耳邊低語道。趙翊臉色陰沉,隨後示意帶人上來。


  這時趙凜一聽,便也注意了起來,隻見一個身著鬆花色官服的中年男子躬著身子上前跪下,趙凜仔細看了幾眼那薛顯義,等看清楚那麵貌之後,眼神微微有些驚訝,而不僅是趙凜如此,連趙翊等人都有些驚訝起來。


  因為那跪在地上的薛顯義不是別人,而正是他們昨日剛到驛站的時候遇到的那個風流好色的男子,而那薛顯義剛剛聽說聖上傳喚,他便戰戰兢兢的來了,他也不敢抬頭看那趙翊,他不過是七品的縣官,自然沒有見過皇上長什麽樣子。


  “微臣薛顯義叩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那薛顯義五體投地的跪拜道,趙翊一看是他,心裏便來了興趣:

  “你就是青陽縣縣令薛顯義?”趙翊冷笑問道,眼神中帶著一抹凶狠,昨天薛顯義的行為正好惹惱了趙翊,不過趙翊原本還隻是以為他是個地方惡霸,但是沒想到他便是青陽縣的縣令。


  “回皇上,臣便是青陽縣縣令薛顯義。”那薛顯義本是儀表堂堂的人,形容風流,隻是風流中帶著一股猥瑣狡詐之氣。


  “你知道朕叫你來是為了何事嗎?”趙翊垂眸蔑笑道。


  “回稟皇上,亂民草寇見財生惡,驚擾了皇上龍安,微臣身為縣令未能穩定治安,微臣罪該萬死!”那薛顯義順暢回複說道,他嘴中雖然是說著自己有罪,可是那語氣聽起來卻是生硬漠然的,僅有些許的驚慌,且那言語中暗暗的都將責任推到那些難民身上,第一時間將自己撇開,聽著倒像是無賴的說辭,那麵上也是一副無動於衷的模樣,趙翊聽罷心中頓時怒火中燒起來:


  “薛顯義你抬頭看看我是誰!”趙翊龍顏大怒,他猛地拍桌喝道。在場的眾人不由得嚇得噤聲,那薛顯義也嚇得一縮,隨後慢慢的抬起頭來,那眼神中雖然有恐慌,但是依然多是漠然,活脫脫的一個街井無賴。


  “啊——”那薛顯義抬頭看向趙翊,等他看清楚那座上坐著的人了之後,不由得嚇得一陣低呼,臉色突變,剛剛那無動於衷的淡然模樣轟然崩塌而下。


  方才他是仗著自己沒有什麽把柄被皇上抓住的,他一直以為皇上沒見過自己,即便在這次李村村口的事件是他的轄區範圍的,但是洪澇難民也都是正常的範圍內,這事頂多能夠算是個意外事件罷了,可是他卻沒想到上麵坐著的皇上就是昨日他在驛站衝撞的玉冠男子,他本以為趙翊等人隻不過是路過的商人罷了。


  “皇上恕罪!皇上恕罪!微臣有眼無珠衝撞了聖上!請皇上饒命啊!”那薛顯義的態度立馬變了個樣,他不停的磕頭求饒起來。


  “身為朝廷官員,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誆訛錢財!還敢戲謔昭王妃!你該當何罪?!”趙翊怒罵道。


  “昭、昭王妃?”那薛顯義聽罷,臉色忽的慘白,神色震驚十分,剛剛那個顯貴的風流模樣頓時頹然慘敗,他想起昨日看到的那個嬌媚小娘子,還以為隻是個商婦,今天他特意派了幾個官差前來,本想有所動作的,可是不料天黑了都沒見人回去,剛想著再派人來查看,就收到了皇上傳召的消息。


  “微臣該死!微臣該死啊!臣不知那是昭王妃一時輕浮了!皇上饒命啊!皇上饒命啊!”那薛顯義狼狽磕頭道,趙翊冷著臉看著,今天遭遇這樣的事情他心中自然十分憤怒:

  “你一時輕浮?”趙翊冷幽道,眼神裏透著一股狠勁,“那在你轄區內,光天化日下竟有亂賊作亂殺人,你又該當何罪啊?”趙翊一想到自己身為皇上,而手下竟有這般無用失職的官員,心裏氣憤不已,他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那薛顯義,神情漸漸肅冷。


  “回稟皇上,今年青陽縣天災嚴重,微臣雖已經開糧倉安撫災民,微臣心中憐憫,便許那些災民在村口搭戲台營生,可是卻沒想到那些亂民生性惡劣,想著趁亂發財,竟做出了這般罪惡滔天的事來,卑職辦事不力,請聖上降罪!”那薛顯義雖然受了怕,但是口齒卻也伶俐十分。


  他本是個乖張滑頭的公子哥,仗著家裏有些底便買了個官做,做了官便更加的肆無忌憚了,那李村人在村口搭戲台,討得的賞錢大部分都是進了他的腰包裏頭,隻是這個薛顯義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老狐狸,剛才趙翊沒說起這事的時候他便求著恕罪,而趙翊說起來了他便大言不慚的先將自己滴水不漏的誇了一陣然後再一副正氣凜然的求著降罪。


  趙翊自然看出了薛顯義是個什麽樣的人,他雖然身為皇上,但是這樣的無賴之人卻很少見得到,畢竟他身邊圍著的都是一些身居要職的臣子,而像薛顯義這般的滑頭市井之人,趙翊心裏自是十分的嫌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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