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周北辰(一)
周北辰的母親去世得早,在他剛上小學時便離開了人世。自打小北辰記事起,母親好像就沒有真正開心過,經常是一副哀怨的神情。他父親周浩是一家公司的老闆,工作很忙,總不在家。每次父親回家,母親都會做很多好吃的,期盼地看著父親吃下去。可父親卻一直表現得淡淡的,偶爾說聲辛苦了,便再不多言。
好在父親對他還算疼愛,每次回家都會給他帶禮物,陪他玩上一陣子。雖然小北辰很奇怪自己的父母為什麼不像別人的爸媽那樣親密,但父親一直對自己很好,而母親又總顯得鬱鬱寡歡,小北辰本能地把這個問題埋藏在了心底。
在母親過世后,一切都變了。
由於父親忙於工作,沒時間照顧他,於是便給小北辰請了個保姆。保姆阿姨人不錯,一日三餐燒得很可口,對於他的生活起居也照料得很用心,每天還按時接送小北辰上下學。同學們都挺羨慕小北辰家裡有錢,請得起保姆。於是,在小北辰那稍微有些虛榮心的小腦袋裡,便把這當成了幸福。
只是父親回家的次數越來越少,從以前每周回來一次,慢慢地變成了一個月才回來看他一次。小北辰曾經有些惶恐地問保姆阿姨,父親是不是不要他了。保姆阿姨沒說話,但那略帶憐惜的眼神在小北辰的記憶里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小北辰逐漸變得陰鬱,不愛說話也不愛答理人。
在母親去世三年後,周北辰十歲大的時候,父親帶著他搬了家。父親指著一個看起來很漂亮和善的女人說,這是他新娶的妻子,父親讓他管那個女人叫芳姨。芳姨的身邊帶著一個小男孩,據說是她以前生的兒子。
那男孩比周北辰小四歲,隨母姓,叫趙天梁。芳姨名叫趙茗芳,十分會做人,在生活上從不虧待他,但凡自己兒子有的就絕對不會少了他的一份。平日里芳姨也對他很客氣,從來都是好聲好氣和顏悅色地說話,在父親批評他也總會勸解上兩句。
不過父親對天梁也很好,甚至比對他都好。周北辰雖然有些嫉妒,可自從娶了芳姨后,父親在家呆的時間越來越多,也很少出差了。即使父親經常管教他,他還是覺得有父親在,這裡才像個家。周北辰雖然沒真把芳姨當媽看,但也是挺感激芳姨對他的好,把小天梁也當成了親弟弟一般疼愛。
只是有一次周北辰無意間看到了芳姨教育天梁,才讓他明白了什麼叫親媽。
那是周北辰來到這個家兩年後的一天,天梁那時不過七八歲的年紀,正是淘氣的時候。有次犯了錯,芳姨很嚴厲地教育天梁,告訴他做得不對,要他面壁思過。天梁氣不忿,嘟著嘴埋怨媽媽只疼哥哥不疼自己,哥哥犯錯就從來沒挨過吵。
周北辰永遠也無法忘記當時芳姨那帶著輕蔑和不屑的冷笑,和平時溫柔和善的臉沒有一點相像。她沒跟天梁多說,只是一字一句地告訴天梁,周北辰又不是她的兒子,她才不會多管閑事,周北辰越不爭氣她越欣慰。天梁有些被嚇到了,沒多說就乖乖地認了錯。周北辰看到這一幕後,也沒聲張,只是變得越發沉默了。
周北辰上了初中后,在同班一些所謂混社會的小男生影響下,變得有些叛逆。因為他覺得很不公平,他才是父親的親生兒子,可父親在芳姨的挑撥攛掇下只疼天梁不疼他,這讓他覺得很氣憤,對芳姨說話也從不客氣。
父親很不高興他對芳姨的不禮貌,曾經很嚴厲地批評過他,而芳姨又是一副溫柔可親的樣子勸父親不要生氣,這更加重了他的叛逆。他覺得父親被芳姨蒙蔽了,連是非都看不清楚。
初中三年,周北辰幾乎是混過去的,他犯過大大小小很多錯,抽煙喝酒逃課去網吧打群架,被叫家長也不是一次兩次了。父親對他逐漸感到失望,更加把心思都花在天梁身上,對他不聞不問的,這讓他在家裡愈發像個外人。
周北辰地腦子還算聰明,儘管初中三年都是混過去的,不過好歹也考上了附近的高中。上了高中后,儘管離家近,但他還是選擇了住校,兩周才回家一次,拿些換洗衣物,住上一晚就回學校去。只是漸漸地,他覺得弟弟趙天梁長得越來越熟悉,很像一個人。他不願意多想,便不斷地告訴自己這是他對弟弟感覺親近導致的。
畢竟這些年周北辰雖很討厭芳姨,但對這個白撿的弟弟倒還不錯,甚至還幾次為這個弟弟出過頭打過架。只是芳姨看得緊,好像生怕他害了這個弟弟似的,總是把天梁拘在身邊。他雖不好刻意親近,不過天梁倒是很聽他的話,言語中一向都是我大哥怎麼樣怎麼樣地向小夥伴們吹噓。他偶然看到過,覺得好笑,倒也隨他去了。
只是秘密總有被揭破的一天。有次學校做活動要交照片,周北辰趁周末回家翻相冊的時候無意中看到了父親年幼時的照片,那張臉和天梁幾乎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難怪他總覺得天梁長得很熟悉,北辰不由自主地想到,也許天梁也是父親的親生兒子吧。
只是周北辰忽然間又想到了一件事,母親去世三年後芳姨進的門,那時天梁都六歲了,這說明在母親去世三年前父親就和芳姨有了孩子。父親背叛了母親,難怪母親天天都那麼傷心,還早早去世了。
如此想著,周北辰的心裡逐漸充滿了怒火,他衝到了父親的書房,搖晃著照片質問父親。父親先是沉默,隨即便告訴北辰這不關他的事,他並沒有對不起北辰的母親。周北辰幾乎氣笑了,指著芳姨房間的方向沖父親大喊,是不是為了這個狐狸精父親才故意氣死了母親好娶她過門。父親大怒,讓他閉嘴。
這時,芳姨聽到聲音過來書房,很溫柔地勸解父親先不要生氣,有話好好說。周北辰一向最看不慣她這幅樣子,好像對他真有多慈愛似的,於是便指著芳姨大罵她是個狐狸精,勾引了他爸還氣死了他媽。芳姨猛然聽到這話有些呆愣,很快地眼中便蓄滿了淚水,什麼也沒說就回房間去了。父親氣得摔了杯子,大罵他是個白眼狼,讓他滾出這個家。
周北辰當時年少氣盛,又自認為占理,所以就頭也不回地摔上門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