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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那墨我帶你走

  “滿岑光先生……哦不,段磊。”奇怪的是,此刻我心裏沒有太多的驚訝,隻是覺得荒誕之極,“你恨我嗎?你為什麽恨我?我有做過任何傷害你的事嗎?……我從小長在那紅雪家,那靈是他們的親女兒,她不欺負我已是手下留情……你以為命運把從你那拿走的東西都給了我嗎?”


  段磊一愣。


  “你以為我死了,沈細眉會有半點傷心嗎?……在這個世界上,誰會真正在意我的死活呢?那靈在白寂雲身邊過著公主般的生活,除掉我之後她會更加幸福……你以為她還會再回過頭去選擇你嗎?”


  我不明白那靈為何非要除掉我不可……就像我不明白,滿岑光為什麽要把沈細眉的過去清算在我頭上。


  “其實我很理解白寂雲的做法。”他微微歪著頭,滿眼的茫然,“我跟他去愛一個人的方法是一樣的,隻不過是兩個極端。”


  “你比他狹隘多了,也更失敗!”我不屑地看著他。


  “你跟我言盡於此,再說什麽也沒意義了。”滿岑光歎了口氣,走過來用保鮮膜纏住我的嘴巴,把手機放到微波爐裏,便要擰下。


  不知道為什麽,我此刻竟不覺得害怕。……無論是心裏還是身體上都十分麻木,沒有想掙紮的欲望。


  樓下擺著喬昱非的遺像。


  幾秒鍾之後,所有一切都會灰飛煙滅。


  就在這時,門鈴忽然響了一聲。


  滿岑光一愣,退到廚房門外頭,躡手躡腳往貓眼走去。


  門鈴聲繼續響著,竟是白寂雲的聲音,“那墨?那墨你在嗎?”


  我仿佛忽然活了過來,奮力掙紮了幾下,發覺平時看起來毫不起眼的保鮮膜竟然這麽結實,完全掙脫不開。


  “滿岑光?我知道你在裏麵。”


  白寂雲的聲音聽起來還是那麽平靜,“快把門打開。”


  滿岑光重重吃了一驚,回頭看我一眼,露出詫異的神色。


  我像條蟲子一樣爬到餐桌旁,用手肘撞向桌子腿。


  ……餐桌邊緣的咖啡杯摔下來,砸在地上,發出清脆的破碎聲,滾燙的液體濺得我一頭一臉。


  滿岑光狠狠瞪我,伸手指向我的鼻尖,無聲地恐嚇。


  我又撞了一下桌子腿,可是上麵已經沒有東西了,這一次隻是發出輕微的咯吱聲。


  咖啡的香氣彌漫了整個房間。


  別墅麵積大,雖然天然氣開了很久,卻還是沒有灌滿整棟房子,除了廚房裏煤氣味很濃,外麵還很稀薄。


  滿岑光站在大門口,遠遠看著我,在窗邊點燃了一根煙,重重吸了一口。


  這時很危險的舉動,等到天然氣濃度足夠,那一點火星足夠將這棟樓引爆。


  白寂雲一直按著門鈴,不再鬆手。


  在刺耳的聲音中,滿岑光從口袋裏拿出一小瓶礦泉水,喝一半倒一半,優哉遊哉的樣子。


  我奮力往廚房門口爬去……平時幾步就可以走完的距離,現在卻成了千山萬水。


  滿岑光把打火機放在塑料瓶裏,又抽了一口煙,然後把餘下的煙頭也放了進去。


  我的心驟然涼了。


  ……現在,那礦泉水瓶相當於一個小型爆竹,片刻後就會引爆滿屋子的天然氣,摧毀我和這房間裏的一切。


  滿岑光朝我擺了擺手,像是在跟我道別,動作敏捷極了,三兩步就竄到別墅後門,不見了蹤影。


  那半支煙在不遠處靜靜地燃燒著。


  ……像幹涸地麵上瀕死的魚,像我腦海深處一片漆黑中天邊燈塔微弱的光。


  門鈴聲也停了下來。


  ……所有一切都停了下來。


  原來電影裏的情節也不完全是瞎編的。這一刻,我心裏空空的,沒有恐懼也沒有悲哀,卻像膠片回放一樣想起了過去的事。


  ……太多太多的過去了。


  我腦海中浮現白寂雲的臉。


  ……我仿佛看見他站在穿衣鏡前,透過影影綽綽折射的光看我……時空重合到一起,仿佛回到我們還在一起的時候。


  他站在鏡子裏,一邊戴袖扣一邊對我笑,“那墨,你看我看得口水都快流下來了。”


  我靠在枕頭上,歪著腦袋瞧他,“那你還不過來給我擦擦?”


  ……我看見我們坐在同一條長椅上,梧桐樹在風裏輕輕搖擺,我葉子簌簌有聲。


  他往後一傾,整個人靠在椅背上,細碎的陽光落在他年輕的臉上,他說我能吻你嗎?

  滿屋子的煤氣味裏,我卻聞到少年的他身上獨有的香氣。


  ……比薄荷溫暖,比檸檬微甜,比古龍水清澈,比馬尾草溫和。


  ……我看見那時一臉幸福的我,猛然抓起他的手臂,狠狠地咬下去。


  他沒有吭聲,隻是手臂微微一震。


  “白寂雲,我是我給你蓋的印章……從現在開始,你是我的了,永永遠遠都屬於我……”


  可能是缺氧的緣故吧……又或者是夢裏的回憶太美,我有種微醺欲醉飄飄然的感覺。


  砰的一聲。


  我疑心是打火機爆了,所有的一切都結束了。


  想象中的灼痛並沒有來臨,可能是剛才被熱咖啡燙得狠了,我閉上眼睛,忽然聽見一聲低吼,像掙紮在生死關頭的猛獸,“那墨!”


  我一愣,睜開眼睛,弄不清楚這是現實還是幻覺。


  白寂雲手上在流血,身上掛著星光一樣晶瑩剔透玻璃碎……他對上我的目光,眼底一瞬間浮現出如釋重負的神情,他雙手抱起我,飛身躍出窗外……


  那一瞬間,我腦子裏想到的竟是馬戲團裏會跳火圈的獅子……他就那樣抱著我,像掙紮滾滾紅塵裏無助的困獸。


  恍惚間……我又聞到了他身上的香味。


  十年前的那種。


  那時的他,擁有全世界最誘人的眼睛,清澈中透著暗湧,像暗夜中的深海牽引著我走向沉淪……


  轟的一聲。


  我在他懷裏,被一種無形地力量彈了出去……這一刻我離得他很近,他的側臉美麗極了,我希望這是我在這世上的最後一眼。


  有人輕撫我的臉。


  我睜開眼睛,四周很暗。


  “那墨……”


  這是白寂雲的聲音。


  一支蠟燭被點燃了,燭火的味道鑽進我鼻息,我咳嗽兩聲,這才清晰地意識到原來自己還活著。


  “你還疼嗎?”他像從前一樣,把蠟燭插在一個玻璃樽裏,照亮了彼此的雙眼。


  我四下看看,這裏很黑,隻有燭火撐起的一小塊地方是明亮的,隱約像個廢棄的民宅。我這樣輕輕一動,就牽動了身上的傷口,我疼得齜起牙齒,沒有回答他的話。


  他淺淺地笑了,伸手摸著我的頭,像是在愛撫一隻撒嬌的貓,“我給你吃了止痛藥,你忍一忍,一會兒就不疼了。”


  “這是哪裏?……我們,還活著?”我腦海裏有太多太多的疑問,一旦問起來就停不下來了,“你為什麽會出現在桃花湖別墅?……是你救了我嗎?”


  幽冥燭火中,他身上有好幾處殷紅的血跡。


  “那墨……”他叫著我的名字,把我擁進懷中,我們身下是一張顏色很暗的沙發,卻很柔軟,他說,“如果人生是一盤棋,我覺得下棋的人在給我機會……讓我有機會重新回到你身邊。”


  燭光搖曳,他的臉如水麵上瀲灩的波光。


  “我爸爸不喜歡你,不代表他就喜歡那靈。”白寂雲聲音裏一絲情感波動都沒有,“……是他讓我派人跟著滿岑光的,他擔心那靈不檢點,弄汙了白氏門楣。”


  我靠在他身邊,渾身無力,腦子轉得很慢。


  “我派去跟蹤滿岑光的人對我說,他換了身衣服跑到桃花湖去了,我看了一眼定位,竟然是你以前的住所。……原本我隻是好奇,想去看看他為什麽要鬼鬼祟祟地去找你,我完全沒想到他竟會想要你的命。”


  他停頓下來,我也一直沉默。


  此時此刻,我沒有死裏逃生的歡快,也沒有遭遇劫難的驚痛。我隻是想到那句被文藝青年們廣泛推崇過的矯情的話--

  在夢裏夢見的人,醒來就該去見他。


  ……我真是個很矛盾的人啊。白寂雲又何嚐不是呢?


  他曾經幾欲置我於死地,現在又冒著生命危險救我。


  “疼嗎?”我看著他手上的傷口。


  他的臉也破了,無暇皮膚上多出道道血痕,非但沒有破相,反而添了幾分說不出的美。


  “不疼。”他像一隻懶懶的貓,這一刻全世界隻剩下我們倆,他把頭靠在我懷裏,“那墨,我帶你走吧。”


  “帶我去哪兒?”


  “這次意外是個機會,或許可以重新開始……我們可以假裝死掉了,一起去一個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他的聲音裏充滿了孩子氣,“過去那一切,恩恩怨怨,就當我們扯平了,好不好?”


  我怔了怔,沉默了很久。時光的海浪在我心裏翻騰,我在想為什麽在臨死前我滿腦子裏想的都是他……


  我在想我為什麽會愛上一個這麽偏執的人。


  “離開你之後,我發覺我不能沒有你。”他說這話的時候,一點不像電影裏聲情並茂的男主角,反而像個討債的人,聲音卻微不可聞,“我做錯了,那墨,我認錯了……”


  可能隻有在這個時候,像他這樣的男人才會認錯。


  “我騎虎難下,不知道怎樣才能夠重新開始。”他攥住我的手,“一起走吧,我厭倦了這裏的一切……家裏勾心鬥角,公司裏全是利益之爭,那靈看起來那麽愛我,實際上卻跟舊情人暗自來往……我不知道該相信誰,也不想相信任何人。”


  我抬頭看著他的眼睛,這一刻,他像極了我記憶深處的白寂雲。


  他也凝望著我,說,“那墨,我想跟你在一起……不如我們,重新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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