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幕後黑手:那靈的報複
我從來不覺得我有這樣的魅力,能讓這樣一個風月場裏出生入死的男人對我情有獨鍾。白寂雲喜歡我是因為年少無知;喬昱非……則是日久生情。
我愣了一會兒,說,“你還記得我們那時候的畫班校長是誰嗎?他人那麽好,你做過兼職老師,應該跟他還有聯絡吧?我想回去看看他,你可以陪我一起去嗎?”
滿岑光怔了怔,表情流暢地轉為落寞,“怎麽,你不相信我?”
“你在81中時的班主任是誰呀?”我依舊好奇地問,“我升高三時,班主任是全校最好的,在市裏也很有名,你還記得他長什麽樣子嗎?”
滿岑光收斂起所有的表情,好像有些受傷的樣子,“既然你不相信我,那些話,就當我沒說過吧。”
我沒說什麽,扭頭望向窗外。
他說的對,我就是不相信他。從窗子裏望出去,電視台裏每個人都行色匆匆。近年來,隨著明珠城的經濟發展,明珠衛視在全國的排名也越來越靠前。
“這個是台本,有些問題很尖銳,但這都是為了收視率,是我們挖掘人物內心常用的的手法。”滿岑光遞給我兩個文件夾,把下麵的翻上來,又說,“但是我已經把那些不好回答的問題都拿掉了,就算你不回應我,我還是會對你好的。”
我望著他的雙眼,這個男人麵皮白皙,眼含桃花,看起來卻異常真誠。
“去我辦公室坐坐好嗎?我給你講一些麵對鏡頭的說話技巧。”滿岑光正色了許多,目光裏的曖昧幾乎看不到了,他見我沒表態,又說,“你既然答應了采訪,就說明你想把這件事做好對嗎?在什麽時候煽情,在什麽時候該抹眼淚,其實都是有講究的。”
其實我已經很累了。
長時間跟喬昱非過著世外桃源般的生活,我已經不適應這個社會的你來我往,算計猜忌。可是走到了這一步,又有什麽辦法呢?
“在辦公室裏,你怕我會把你怎麽樣麽?”滿岑光淡淡一笑,開始用激將法。
我點了點頭,說,“好,我不會耽誤你太久的。”
“拿著這杯咖啡吧,午後提神。”滿岑光露出笑容,站起身,把桌上的咖啡外賣遞給我。
我剛接過裝滿咖啡的紙杯,正在這時,忽然有人極速朝我撞來,我沒有防備,往後栽倒在座椅上。
撞我的是個少女,帶著豹紋的方框眼鏡,捧著一張海報,滿臉羞澀地看著滿岑光,“岑光哥,我每天都有看你的微博和公眾訂閱號,你的每一句話都給了我莫大的指引,我可以跟你合個影嗎?”
滿岑光板著臉說,“小妹妹,這裏是電視台,閑雜人等不可以進來的。你這樣做會害我被領導批評。”
“啊……可是是你昨天在留言板上說……”小姑娘露出恐慌的神情。
滿岑光張開手臂,輕輕抱了她一下,“等以後有機會的吧,好嗎?”
小姑娘受寵若驚,紅粉菲菲地看他一眼,“好的,謝謝你!”
“情滿人間一直在你身邊。”滿岑光誇張地舉起拳頭,這是他在節目裏的招牌動作。
小粉絲心滿意足地走了,滿岑光這才走過來扶起我,眼神又曖昧起來,“呀,你的衣服濕了……”
一大杯冰咖啡灑在身上,這滋味並不好受,我低頭一看,前胸,衣襟果然沾上一大片棕色水漬。
滿岑光遞給我兩張紙巾,說,“我辦公室裏有女主持人的備用服裝,我帶你去換上吧。”
他的辦公室在頂層二十四樓,是單獨的一間,在走廊盡頭,大約隻有十幾平的樣子。
辦公桌上很亂,最上麵放著一本《14天攝影師速成》。
“其實上鏡很不容易的,很多現實生活中長的很漂亮的人,進了鏡頭就腫起來,像個路人。”他去收拾淩亂的辦公桌,把上麵橫七豎八的書本堆在一起,說,“我教你幾招吧!每個人都有一個最適合的角度,比如說我,就適合拍左臉,右側四十五度的時候最好看的……”
滿岑光收拾完桌子,轉身拉上窗簾,從衣櫃裏拿出一件米黃色套裝給我,“這個是小號的,你試試看。”
說完他關上房門,輕輕退了出去。
濕衣服粘在身上確實很難受,我背轉過身,剛解開胸前的第一顆紐扣,眼角落在桌上那本攝影技巧上,忽然遲疑了。
……右側四十五度,他在電梯裏抱我的時候,與攝像頭的角度就是那樣的吧?
……那個女孩是來找滿岑光簽名的,為什麽要故意撞我呢?
還有他突如其來的表白,像他這樣的長相和性格,應該在學校裏很受歡迎才對,可是我為什麽對他一點印象都沒有呢。
我把衣扣係好,站起身決定離開這裏。打開房門,他卻守在門外。
滿岑光怔了一下,“你怎麽沒換衣服?”
我說,“我先走了,回家再換吧。”
他伸手扶在門框上,攔住我的去路,露出泫然欲泣的表情,“那墨,我怎麽做你才肯相信我?”
“讓開,我要走了。”我現在隻想馬上離開這裏。
“那墨,我真的喜歡你……我等了你十幾年啊……”滿岑光上前一步,擠進來關上了房門,“讓我抱抱你,可以嗎?”
他撲過來抱我,我轉身躲開,卻還在他的控製之內,他伸手將我攬在懷裏,去解我的衣扣,“像我這樣的人,你怎麽會不喜歡呢?白寂雲那麽死板,你被他甩了也沒什麽不好,我可以關心你,愛護你……絕不會讓你覺得寂寞的……”
“滿岑光,你放尊重一點!”我怒不可遏,可是他比我力氣他,緊緊扼住我的手腕,抵在辦公桌上。
“別裝了,這裏又沒有別人,像你這樣的女人,為了錢兩次嫁入豪門,顛沛流離,最需要我這樣的紅顏知己了……”他低頭便要吻下來,我覺得一陣惡心,“那靈給你多少錢,我給你雙倍!你放開我!否則我不會放過你!”
滿岑光愣住了,停止了動作。
我推開他,從他胸前拽出一根金屬線,攥在手裏,說,“那靈派你來的吧?她是不是讓你偷偷錄下我們親熱的視頻,或者我在你辦公室換衣服的畫麵?”
雖然是個戲子,可是他未經防備,臉上還是瞬間閃過一絲慌亂的神情。
我把金屬線盡頭的竊聽器放在嘴邊,說,“我太了解她了,她從小就是這樣!出身低賤的女人永遠上不了台麵!”
說完,我把那根金屬線狠狠扔在地上,看著滿岑光,極力掩飾眼神裏的輕蔑,“以後幫我做事吧。那靈不是大方人,她給不了你多少。”
“……好。”滿岑光臉上的局促和尷尬很快褪去,神色又像剛見麵時那樣瀟灑自如,“你很聰明,應該很快就可以翻身,我願意跟著你這樣的人。”
“明天采訪前,我要你把那靈收買你陷害我的消息透露給媒體,盡可能地炒熱這件事。”我打開房門,帶著一身咖啡漬走了出去,“按我說的做,見麵時我把支票拿給你。”
我把車停在路邊,獨自坐在街心公園的長椅上發呆。
不遠處有幾隻野貓在曬太陽,有人過來也不害怕,眼神卻很鋒銳,好像隨時準備逃跑和反擊。
曾經我就像隻野貓,自己覓食,需要時時刻刻保護自己,因此練就了一身本事,百毒不侵。可是後來,白寂雲把我養在家裏,我也享受著被他嗬護照顧的感覺,不想再經曆外麵的風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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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我養成一隻家貓,然後拋棄了我。
這條路真的很辛苦,以後,我還會遇到很多個滿岑光。
忽有一輛粉色賓利停在我麵前,司機打開車門,走下來的竟是白萬騏。
他走過來坐在我對麵的長椅上,半晌沒有說話。
“那墨,好久不見。”他掏出一張名片,鄭重地遞給我,“上次見麵,你還是我侄子的未婚妻。現在……我們可以重新認識一下了。”
我想我現在的樣子一定很狼狽,穿著髒衣服,一臉疲憊。
……雙腳酸痛,可是在公共場合不脫掉高跟鞋是我最後的堅持。
他說,“聽說你在美國時是資深的畫家經紀人,現在我的美術館需要有能力的人來打理,不知道你願不願意來幫我?”
我怔了怔,沒有說話。我以為他過去的邀約,已經隨著我跟白寂雲婚約的解除而失去效力。
“聽說白寂雲把有五十年曆史的白氏美術館交給那靈了。”白萬騏的聲音很平和,“白氏美術館很有江湖地位,國內外老牌畫家都願意過來做展,可是它真的太舊了。”
這時,粉色賓利後麵的車門被打開了,兩個妙齡女子一左一右地走了出來,坐到白萬騏身邊。
這個男人是白寂雲的叔叔,白萬秋的弟弟,可是卻與白寂雲同齡,特立獨行,一點都不像白家的人。
“我的美術館要推出年輕人喜歡的藝術,叛逆也好,暴力也好,我要表達這個時代最先鋒的東西。”妙齡女子為白萬騏點上雪茄,遞到他手中,“那墨,你願意幫我嗎?用我手上的資源,擊敗那靈。”
“好。”我想也沒想就答應了。
有些事越是去想,就會越覺得累,可是我不再是被王子選中的灰姑娘了,我不能留戀於安逸簡單的生活,我必須要像女巫一樣去戰鬥。
“年薪可以預支給我嗎?”我抬眼看他,煙霧繚繞中,白萬騏的臉跟白寂雲竟有七分像。
我需要錢去買通滿岑光。
“沒問題。”白萬騏點點頭,起身走了,“我另外多給你十萬,去買件像樣的衣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