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之前霍靳深還不明白為什麼霍四爺明明收到自己的消息了,卻還是殺掉了沐亦寒的話,那麼現在,一切都很清楚了。
一如自己所想,霍四爺不敢對母親下手,所以無論他做出的選擇是什麼,霍四爺要除掉的人,絕不可能是母親,只會是沐亦寒。
而他在這種情況下讓自己做出選擇,並不是真的要自己選,而是故意做給沐顏若看的。
因為霍四爺很清楚,這是他最後一戰了,無論戰果如何,自己都不會放過他。所以他沒有第二次機會,所以他……選擇了誅他的心。
殺了沐亦寒,就等於傷了沐顏若,而他故意造成的這種誤會,卻可以讓沐顏若恨自己一輩子。
他霍靳深這一輩子什麼打擊也不怕,但這一回,他真的怕!
真的怕!
「如果你真的不相信我,那麼就拿好這個……」
情急之下,霍靳深竟也失去了理智,抄過一邊的水果刀,他強行塞進了沐顏若的手裡。
然後,指著自己心口:「你若真的覺得我在騙你,這裡……紮下去,讓我還你哥哥一條命。」
似被他的行為嚇到,沐顏若撒手不肯拿刀,還衝他吼:「扎了你,我哥哥就能活了么?」
「他不會活,但你可以幫他報仇,你不是覺得是我害死了你哥哥不是嗎?扎啊!扎啊!為他報……仇……」
撕扯中,沐顏若突然間崩潰了……
手裡的水果刀一滑,竟真的抵在他心上,直接便插了進去,幾乎在同時,霍靳深悶哼一聲。
倒退幾步的同時,眼裡的震驚已化為了解都解不開的痛。
「少奶奶,你幹什麼?」
董蕭撲了過來,一把扶住霍靳深搖搖欲墜的身體:「霍少,霍少……快,快叫醫生,醫生……」
她幹了什麼?
她都幹了什麼?
沐顏若怔怔地望著地上鮮紅的血漬,想著他剛才看向自己的最後一眼,心,彷彿已直接被破穿了一個大洞,亦是同樣汩汩地冒著血……
————
哥哥死了,霍靳深被自己捅傷了……
那一刀,不偏不斜,恰扎在了他的心口,那個地方,紮上去似乎是沒有救了的啊!
一開始還很惶恐,漸漸的,沐顏若的眼淚收了起來,人也慢慢地平靜了。
她想,有什麼好怕的呢?
如果他死了,她跟著一起去就是了,反正,沒有他和哥哥的世界,已再無她所留戀的東西。
可是,那一刀,她是怎麼能狠得下心紮上去的啊?
她明明不想讓他死,她明明寧可自己去死也不要他出事,可她還是……做了自己最不該做的事。
一個人縮在那間辦公室里,沐顏若就那麼一直一直地縮坐在牆角,直到,有清脆的皮鞋聲漸漸而近,她在夕陽的餘輝下緩緩抬頭。
看到霍媽媽的那一刻,她彷彿已乾涸的眼淚,猛地又涌了出來。
真好,看到霍媽媽能活著回來真好,這樣一來,哥哥的死也就不至於那麼不值得了。
可是,看到霍媽媽,她便忍不住又想到了哥哥……
眼淚糊了視線,可她還是抖著唇輕喚了一聲:「媽……」
「換個稱呼吧!你不是要跟阿深離婚了么?」
沐顏若:「……」
無言以對,但也漸漸看出了霍媽媽的敵意,她顫著雙腿從地上站起來,平視著霍媽媽時,能看到她明顯已哭腫了的雙眼。
她說:「你的行為,我能理解,但做為一個母親,你的行為我卻不能原諒……」
話到這裡,霍媽媽眼中兩行清淚滑落:「我這一生有兩個兒子,我為他們驕傲,我以他們為榮,我……可以為了他們做一切的事,可我……偏偏沒能保護好他們。」
「20年前,他們同時被人綁架,兩個孩子,最後回來了一個。從那天開始,我的心就死了一半,只有一半為了這僅有的一個孩子而活著。可是今天,今天……」
霍媽媽激動得幾乎要站不穩身子,搖晃間,她心痛難擋地指著她的鼻子:「你差一點讓我僅能跳動的另一半心臟也停止跳動。你以為你死了哥哥,你就是全世界最可憐的人嗎?可你又怎麼能知道白髮人送黑髮人的痛?他是我唯一的,僅剩的孩子了,你怎麼能那麼傷害他?」
「你知道嗎?他到現在還沒有脫離危險,我很有可能……連最後一個孩子也守不住。」
還沒有脫離危險,還沒有脫離危險……
霍媽媽說了這麼多話,她真正聽進去了的,也不過是這麼一句。眼淚,當時又漫了下來:「對不起!」
「對不起有用的話,他就不用躺在那裡了。」
霍媽媽還是不肯接受她的道歉,只恨聲道:「我相信,他也跟你說過不少次對不起吧?你接受了嗎?你不過就是一味的怪他,怨他,指責他,可他有什麼錯?有什麼錯?」
他有什麼錯?
剛才,她一個人呆在這裡時,又重新想了想,仔細想了想……
她覺得,他真的好像是沒有錯的啊!
因為同樣的情況下,換了任何人可能都會選擇自己的母親,所以,她有什麼資格怪他?
「對不起……」
又一聲道歉,為的卻是自己那情急之下給他的那一刀。
其實,多想告訴霍媽媽,當時她傷心過度腦子不清醒,他又一直在逼自己,直到捅上去了,她都不清楚自己究竟做了什麼。
可是,現在說這些又有誰會信?
所以她不說,只是一個勁兒的說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但,霍媽媽要的顯然不是她的道歉,所以,努力平靜下來后,她終於也說出了自己的真實想法:「你哥哥的死,我很遺憾,所以這輩子你都會是我霍家的責任,但……你想和他離婚的事,我同意了!」
沐顏若:「……」
離婚?
這種時候,霍媽媽要自己和他離婚?
明明是自己最想要的結果,但心口卻如同灌了一桶鉛,想說好,想說這就是她想要的,但為什麼就是說不出口呢?
「他現在情況不好,所以你在離婚協議上籤上名字就好,之後,我會安排……」
話落,霍媽媽冷著臉:「你放心,贍養費之類的,我們霍家不會虧待你。」
沐顏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