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身為兄長的敏銳
「近、近幾年？」
秀賴有些疑惑地盯著秀光，不明白他到底想要表達什麼。
「我還以為……不，沒什麼，秀光你繼續說下去吧。」
秀賴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但是他將話說出了半截之後又閉上了嘴，選擇繼續聽秀光講下去。
「嗯……就是有關秀家大人的事件，還有江戶騷亂事件，還有……有關九州的事情。」
秀光將聲音盡量壓低，像是難以言喻一般地慢慢說道。
秀賴在聽到這些詞語的時候，很明顯地皺起了眉頭，沒有說話。
「首、首先是，九州的事情。」
他似乎是想先言明九州的這些不容易引起秀賴憤怒的事情。
所以秀光將時間較前的秀家事件以及江戶騷亂事件放在了一邊，打算先敘述關於九州之行的事情。
「嗯……其實我在一月末的時候……」
「我知道哦。」
秀光還沒說完第一句話，就被秀賴突然的話語打斷了思路。
等等……什麼？
兄長大人……知道？
秀光抬起原本一直低著的頭，用著難以置信的眼神看著自己的兄長。
秀宗也用著同樣的眼神看著秀賴。而重成則還未理清楚兩人到底在說些什麼，平靜的臉上布滿了問號。
不！兄長大人不可能知道！
如果兄長大人早就知道江戶騷亂的事情，那他怎麼可能會坐視不管？
這不符合兄長大人的性格！
所以這絕對是不可能的！
至少，江戶騷亂的事情兄長大人不可能知道！
「兄、兄長大人……知道？」
一邊在心中否定這個可能性，秀光一邊這麼詢問道。
「因為，秀光你有一段時間不在大坂城吧。」
秀賴用著很認真的語氣這麼說道，
「雖然我不知道你是什麼時候開始不在的，但我能感覺到二月的時候你就已經不在城內了。現在也是剛剛回來沒多久吧？」
「為何……兄長大人會知道我不在城內？」
秀光此時真的是震驚了。他沒想到兄長秀賴居然能察覺到這種事情。
「因為，氣氛不一樣啊。」
秀賴皺起了眉頭，歪著頭，反倒一副很奇怪的樣子，
「你，在的時候，總覺得房間那邊跟你不在的時候氣氛有點微妙的不同呢。而且那段時間……尚長的情緒也有點變化。所以我覺得你應該是離開了。剛剛你說九州，那麼你去的應該就是九州了吧。」
「沒、沒想到兄長大人居然能從這種地方看出來呢……」
秀光帶著還未消去的震驚與慌張，這麼感嘆道。
突然他又想起了自己在九州的時候曾經對長崎代官村山等安說過的話。
「小看了兄長大人，你們都得後悔。兄長大人可不是像世間所流傳的那樣愚蠢之人。」
現在這句話應驗了。
秀賴在某些方面，有著只屬於自己的敏銳。這或許就是所謂的可怕洞察力吧。
只是因為一絲氣氛的改變，或是幾個人不經意之間的表情，秀賴就能從其中感受到不一樣的感覺。
在某種意義上來說，還真是敏銳到讓人有些心慌啊。
不過，果然還是如秀光所想，秀賴只是知道秀光這段時間不在城內而已，並不清楚江戶騷亂以及秀家的事情。
「什……？！秀光大人去了九州？！就在前一段時間？！」
重成在聽清楚了所說內容之後，他那平時靜止如水的臉上也露出了震驚的表情。
他轉頭望向秀宗，用眼神向他確認這個事情的真偽。秀宗察覺到了他的眼神，於是便點了點頭，證明了九州之行的真實。
「不是吧……」
饒是穩重的重成，也倒吸了一口涼氣，看向了秀光，然後再用半斥責的眼神望向了秀宗，
「伊達秀宗你也不盡好你身為近侍的責任，怎麼能這麼放任還是個孩子的秀光大人亂跑呢？」
忽略了秀宗回視的白眼，重成又將頭轉向了秀賴，問道：
「秀賴大人您既然早就知曉了秀光大人擅自出走，那為何不早將此事告知夫人？」
「我想，秀光如果離開，而且還是默不作聲的離開，那肯定是有理由的。」
面對重成那很盡責的詢問與指責，秀賴回以認真的眼神，一字一句地這麼表示道：
「因為，秀光從來都沒有做過這種出格的事情。所以如果突然默不作聲的離開的話，肯定有理由。所以我想等秀光自己回來的時候再親自跟我說。現在秀光不就過來了嗎？」
「秀賴大人您也真是……」
秀賴一本正經地想了想，找了個很好的理由，為自己與秀光開脫。重成聽了之後，則是無奈地搖了搖頭。
秀賴是個很寵愛兄弟的兄長。這點倒是從以前開始一直沒變過。
或許是因為豐臣家本身就人丁稀少的緣故？還是因為秀賴這個人本身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又或許是因為母親淀夫人的教導？
不管原因是什麼，但秀賴確實是這樣的一個人。
知道了這種不正常的事情，還會為弟弟找理由開脫。這樣的事情也就只有秀賴能做得出來了。
對此，秀光既有些感動，也有些羞愧難當。
其實自己早就做過不知道多少那些「出格」的事情了。而且……其中有些事情還不是一般的出格……
每次一想到如果平時重視自己的兄長因為這些事情而暴怒的時候，秀光的心裡就堵地難受。
就是因為擔心這樣，所以之前才一直在心中躊躇著是否要把這些事情告訴秀賴。
但是，對於這樣的兄長，說不定說謊瞞著他，才是一件最對不起他的事情。
所以，絕對要把這些事情全都告訴他。
「兄長大人，我今晚要說的事情，可能會有些令你難以接受。但是我必須告訴兄長大人你。」
就算會被冷眼看待，或是怒火相加，也必須得告知兄長大人。
「我們此行去九州，其實帶回來了許多對豐臣家來說非常有用的東西。不，應該說我今晚要告訴兄長大人你的所有事情，都是對豐臣家有益的東西。兵五郎，把東西拿過來。」
「是！」
秀宗點了點頭，走上前來，從衣服之中取出了一沓疊地整整齊齊的文書，遞到了秀賴的桌案上。
「這些全部都是我們在九州收穫的成果。請兄長大人檢閱。」
秀光恭恭敬敬地發出了懇請，然後彎下腰將額頭輕輕地觸碰到了書房的地面，以秀賴家臣的身份，作出了自己所能做出的最恭敬的姿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