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告別之後的兩人

  「既然你的家臣已經過來找你了，那我就事先告辭了。」


  秀光不打算在此久留，更不打算一直沐浴在傳次那警惕的目光之中。於是他選擇了告辭。


  「對了，千之代，你別忘了明年三月末再見的約定啊。我可不喜歡被別人戲弄的感覺哦。」


  他無視了傳次那彷彿要把他吞了一般的並不友善的目光，走上前去拍了拍千之代的肩膀，以示告別之意。


  「誒？你就要走了嗎？……嗯，雖說我也一樣馬上要離開就是了。」


  千之代考慮了一下，順帶發脾氣似的輕踹了傳次的小腿，然後對秀光說道：

  「嗯，我知道了！明年的這個時候，我會準時赴約的！你也別忘了啊，那就再見了！」


  簡單地揮了揮手，相互拍了拍對方的肩膀，秀光與千之代就這樣相互朝著相反的方向走去，就此暫時告別。


  「大人！您也太過寬容了吧！」


  秀光剛走不久，朝著另一個方向走去的傳次就忍不住在千之代面前斥責了起來。


  「剛剛的小子，看上去並不是什麼武家名門的兒子，而且穿著還很普通，明顯是下級武士一類之人！然而此等身份卑劣之人竟然敢如此肆無忌憚地與大人您說話，真是不知輕重！」


  「傳次你也太過那個了……」


  「屬下不是這個意思！大人您必須得注意自己的身份，還是盡量少與那些人說話為好。」


  傳次一副父母訓斥孩子的樣子，很是嚴肅，

  「大人您平時在家臣面前可不是這個樣子啊。就算是隱瞞身份出來遊玩，但是也不至於到了這邊就變得這麼容易說話吧？」


  聽到這話，千之代突然停下了腳步。


  傳次不知道他想要幹什麼，於是也跟著停了下來。


  「那個啊，傳次，你是不是搞錯了什麼？」


  千之代用著看陌生人一般的眼神盯著傳次，然後用著主人斥責屬下的語氣這麼說道：


  「那一大幫家臣是什麼人？不都儘是些除了武藝以外一無是處的無用之人？也就你與其他幾個人還好，還算是讀過一些書的人。我可不是那種跟不學無術之人聊得下去的那種人。你也很清楚這一點吧？」


  「的確……但是那個小子，千之代大人您莫非想說他比家臣們都要厲害？」


  傳次用著懷疑的眼神看著自家大人，然後下意識地回頭望了望秀光離去的方向，似乎是有些難以置信。


  因為在他的印象之中，千之代大人一直是個高傲的人，不多與毫無學識的人來往。所以他對剛剛親眼看到的景象有些驚訝與懷疑。


  平時高傲的千之代大人居然會與一個看起來身份低下的下級武士少年聊起天來？而且還聊得很開心？


  不不不，這一定是哪裡錯了！


  傳次搖了搖頭，表示還是難以置信。


  「……傳次！你是在懷疑我嗎？」


  千之代是個敏銳的人。他察覺到了傳次的懷疑與難以置信，於是便有些不開心地這麼問道，


  「他在某些方面的學識比起家裡面那些只拿俸祿不干事的家臣們要好多了，傳次你別看不起人啊！小心我回去之後告訴母親大人哦！」


  「額……這個還請您別透露……」


  聽到「告訴母親大人」這句話，傳次臉上才露出了與他年紀相符的為難與畏懼。


  「哼哼，那就別聊這個話題了，趕緊回去吧！」


  千之代在看到了傳次的為難之後，臉上露出了計謀得逞的笑容，快步向前走去。


  ……


  ……


  秀光走在與千之代他們相反的方向。


  與一路小跑回去的千之代他們不同，秀光在走了幾步之後，停在了原先等待秀宗的地方，在那塊大石頭上坐了下來。


  「唉，真是喧鬧的一天啊。」


  秀光坐在石頭上嘆了口氣。


  雖然今天只過了一半，但感覺好像經歷了不少事情一樣。


  特別是剛剛的半個時辰之中所發生的事情，感覺像是過了一整天。


  「嘛……反正遇見了千之代，今天過得還不算太差吧……」


  伸了伸懶腰，秀光直接半躺在了大石頭上。


  「鳶澤，你可以出來了。剛剛那半個時辰真是辛苦你一直隱藏在一邊了。」


  話剛說完，一直藏身與暗中的鳶澤甚內又出現在了秀光的身邊。


  「鳶澤，剛剛的那孩子你也看到了吧？感覺如何？」


  「……應該是個名門武家的孩子。至少給我的感覺是這樣的。在後來趕過來的那個家臣少年也是。」


  「嗯，不過，看不出他是誰嗎？」


  「……大人，我們沒有辦法將一個人看得這麼透徹。是否需要我尾隨跟蹤他？」


  「嘛……還是算了吧。」


  秀光想了想，覺得還是別讓鳶澤去跟蹤了吧。


  且不說人已經走遠，主要是現在在街道上的人太多，很難確定目標。而且也沒有意義特地去這樣做。


  「……不過，大人，您今天真是少有的那麼愉快呢。」


  突然從鳶澤甚內的嘴裡冒出了這句話。


  秀光稍稍有些詫異，然後隨即眼中又恢復了平靜。


  「你也這麼覺得啊……的確剛剛挺開心的呢。」


  雖然說不上有什麼特彆強烈的感覺，但是的確是罕有的聊天聊得很開心的一天。


  嘛……今天算是放鬆一下吧。一直心理壓力太大也不是什麼好事。


  「……下！殿下！」


  這麼想著，秀宗就突然出現了。


  「喔，是兵五郎啊。你也辛苦了啊。」


  秀宗現在身上的衣服有些凌亂，顯然是剛剛在人群中擠出來的。


  「就是啊……剛剛我那邊人太多了，差點就找不到路了。殿下你還真是悠閑啊，剛剛莫非一直待在這種陰涼的地方休息？」


  抹了抹額頭上的汗，秀宗連衣服都懶得整理了，直接一屁股坐在了旁邊的石頭上。


  「我可不是一直待在這裡啊，剛剛在河邊撞見了個很有趣的人，於是就在那邊聊了一會。」


  秀光提起了剛剛與千之代的事情，秀宗頓時來了興趣。


  「誒誒？是誰啊？居然能讓殿下你覺得很有趣，那肯定是個很有意思的人！」


  「……雖然他可能與兵五郎你所認為的『有趣』不太一樣就是了。」


  秀光笑了一聲，然後從石頭上坐了起來，


  「保密。你只需要知道他很有意思就行了。」


  「誒……真是讓人好奇啊！」


  「有什麼好好奇的。既然會合了，那我們也是時候該準備回大坂城了。」


  「當然會好奇啊……啊啊殿下你等等我啊！」


  還是一如既往的喧鬧啊。


  總之，今天還不算太壞。


  總覺得之前在糾結著今天到底是倒霉還是幸運的自己就是笨蛋啊。


  秀光一邊這麼自嘲著，一邊踏上了回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