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較早盛開的櫻花

  在淀夫人大聲宣布將秀賴側室的人選交給大藏卿局去決定之後，這次如同報告會一般的會議也就大致結束了。


  不過，淀夫人還是一直沒有停下，一直在叮囑著大藏卿局關於人選的注意事項。


  「大藏，記住側室的出身不能太過高啊。」


  「還有年齡要正好，最好是長期侍奉在秀賴身邊的人。」


  在這方面，淀夫人倒的確是個會為兒子操心的母親呢。


  「是、是。」


  對此，雖然有些憂慮，但大藏卿局只能點頭應承。


  「嗯。那麼這次的事情就這樣吧。治長，你可以退下了。」


  親自宣告了結束之後，淀夫人站了起來，正準備離開的時候無意中問了一句：

  「秀賴那孩子現在應該還在書房吧？」


  兩位乳母當然不知道秀賴剛剛的事情，於是便想當然的開口回答在。


  但是在淀夫人剛剛走出正廳的時候，就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有好幾個侍女急急忙忙地趕了過來，伏跪在淀夫人的面前，看起來是很是慌張的樣子，全部人都伏在走廊上，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怎麼了？這麼緊張，發生了什麼事嗎？」


  感到奇怪的淀夫人向著她們詢問道。


  「夫、夫人！大事不好！」


  她們慌慌張張地抬起頭，慌慌張張地開口說道，

  「秀賴大人，現在就在千姬大人的居所之中！」


  「……你說什麼？！」


  淀夫人的表情與情緒也立馬變得緊張與不安。她非常著急，捉住面前的侍女問道：

  「你怎麼知道的？」


  「是、是，夫人，其實秀賴大人已經進去很久了……我們從一開始就看見了，可是來到這邊的時候想向夫人您彙報卻被告知不能隨意進入，所以我們就一直在外面等待了……」


  「見不到我，你就不會親自進去阻止他們嗎？！」


  「真、真是抱、抱歉夫人……」


  在淀夫人的怒火之下，侍女們只能畏畏縮縮將事情的詳細情況一一告知了她。


  「大藏，你馬上去一趟阿千那邊。」


  鐵青著臉色，淀夫人對大藏卿局下達了命令。


  「我本以為秀賴就算是親自去告知阿千國千代出生的事情，也會事先通知我一聲……沒想到居然在會議結束之後馬上去了阿千那……連侍女們都被特意甩開了……」


  「茶茶大人，您太過緊張了。此事沒有任何的不妥啊。」


  大藏卿局與養庭局對此事倒是沒有任何反應，反倒還捂嘴笑了。


  「什麼太過緊張了……這件事可不是一般的大！若是阿千與秀賴……總之大藏你快過去看看！」


  「茶茶大人！」


  大藏卿局很是無奈，只能點頭。


  在淀夫人離開之後，大藏卿局非常無奈地扶了扶額頭，對著養庭局這麼說道：


  「唉，秀賴大人不過十四歲，千姬大人不過十歲。這年紀，能做出什麼來呢？唉，茶茶大人真是太過憂慮了……」


  ……


  ……


  在另一方，秀賴與千姬正在一起對連歌。


  「阿千，你知道嗎，南北朝時期的公卿二條良基大人的連歌也很出名呢。不過，我最喜歡的果然還是弄花軒肖柏先生的《吳服之里》，據說是在永正年間所作的……」


  從地面上放置著的一張張寫滿了和歌的紙張上看來，兩人已經一起對了許久的連歌。紙張上的墨跡有些已經干透了，有些還尚保留著濕潤的墨跡。這些墨跡的濕潤程度證明了寫作的大概先後順序。


  不過現在看來，秀賴與千姬兩人已經停止了對連歌，現在正在交流著連歌與和歌的歷史呢。


  在給千姬講述著各種雜談的時候，秀賴的臉頰上透著略微有些興奮的紅色，像是一個跟朋友找到了話題的孩子一樣，因為開心，所以感到非常興奮與暢快。


  若是秀賴平日里的侍女們看到他現在這個樣子，恐怕會略微有些吃驚吧。她們很難相信平時在她們的面前表現的有些木訥的秀賴居然會像現在一樣把高興的心情直接表現在臉上。


  「秀賴大人真是博學啊！」


  千姬雖然在文化的修養上算是非常不錯的一位武家公主了，但是在聽完秀賴講述各種各樣的雜談以及文學歷史后，她也發出了略微有些驚訝的聲音。


  回頭一望剛剛兩人所作的連歌，秀賴與千姬的筆跡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千姬的字跡略偏纖細，很有女性所寫的文字感。而秀賴的字跡則是一如既往的豪放，但在豪放之中又不失節奏感與美感。


  說起來，秀賴的這種字體，可是在書寫父親的神號「豐國大明神」的時候練出來的。


  「對了，秀賴大人，妾身記得曾經從江戶帶過來一整部的《新后拾遺和歌集》，我去取來給您看看！」


  千姬像是突然想到了自己帶過來的這部約成書於室町時期的和歌集，便呼叫了松坂局，與她一同前往了裡屋，尋找這部塵封已久的書籍。


  秀賴自然是高興到臉上浮現了有些傻呵呵的表情，呆坐在原地，等待著千姬的回來。


  但是，突然屋內進來了幾位不速之客。


  「秀賴大人，淀夫人有事叫您過去。」


  來者是大藏卿局以及一些侍女。


  「大、大藏？」


  就像是個惡作劇之後突然被揭發的小孩一樣，秀賴在看到大藏卿局的出現之後，臉上浮現出了有些慌張的表情。


  「你怎麼到這來了……」


  秀賴說話越來越小聲。同時他也知道，大藏卿局的到來，意味著他必須要離開這裡了。


  即使不太情願，但是秀賴不願反對母親的意思，所以他只能抖了抖衣衫，站了起來，眼睛望向裡屋，露出了留戀的神色，然後一步三回頭，離開了千姬的住所。


  過了不久之後，千姬與松坂局抱著許多書卷回來了。


  「抱歉呢，千姬大人，秀賴大人因為突然有事，所以回去了。」


  清楚裡面的實情的大藏卿局有些抱歉地看著臉上的表情從喜悅慢慢變得失望的千姬，然後安慰了她幾句。


  一旁的松坂局則是一邊放下書卷，一邊用著有些怨氣的眼神看著大藏卿局。


  「唉。今年的櫻花，開的有點早呢。」


  往外面望了一眼即將綻放的櫻花，大藏卿局回想著秀賴與千姬的表情，然後如此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