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掌 等安的選擇

  「那個，秀光大人，在談論正事之前，能否先詢問一些東西？」


  等安往秀光的身後撇了一眼，然後說道：


  「鄙人從霍安那邊聽說，是您將被監禁的宇喜多大人救出的？」


  原來是問這個啊。秀光還以為他要問什麼呢。


  「準確的來說，並不是我『親手』救出的。」


  秀光糾正了一下等安的用詞，


  「此事由我策劃，但並非由我去執行。」


  「果然……不愧是秀光大人……」


  等安一邊作出了奉承之詞，然後望向了秀光的身後，


  「不知宇喜多大人是否也一同過來了？」


  等安很好奇這個。既然全登來了，那麼很有可能秀家也在場。等安這麼猜測道。


  「你問秀家？嘛，既然都已經到這兒了，也不必瞞著你。這位就是宇喜多秀家大人。」


  秀光稍稍轉身，回頭望向了秀家。


  等安看到秀家之後，有些驚訝地張望了兩下，然後有些疑惑地問道：


  「鄙人曾經在十幾年前見過秀家大人一面……感覺不是這個樣子的啊？難道說是因為監禁生活所以變得蒼老了許多？」


  等安之所以會用著疑惑的表情這麼說道，是因為現在的秀家，還依然帶著易容用的皮膜。所以等安才會難以辨別。


  「我是宇喜多秀家本人沒錯。村山大人，文祿元年（1592）的時候，我記得我跟你見過一面。當時你正在拜謁太閣殿下，而我當時還只是一個陪伴在太閣殿下身邊的毛頭小子。」


  坐在後面的秀家笑了，然後將當時拜謁時的一些細節都說了出來，但是並沒有伸手去取下易容的道具。


  全登也出面證實了秀家的身份：


  「安東尼奧，這位是真的秀家大人。現在只不過是為了防止暴露身份，所以才戴上了易容的工具而已。」


  「哦哦，原來如此。」


  等安再次望了一會秀家的臉，然後點了點頭。


  小小年紀，居然能策劃這種事情。了不得啊，這位大人。……我家的兒子怎麼就這麼沒用呢？

  印證了秀家救出事件的真實性后，等安對秀光的評價又上升了一番，然後還順帶嘆息了一下自家的兒子們。


  「村山大人，秀家大人的這件事，你可別說出去啊。要不然到時候，我派過來的人就不是全登，而是忍者了。」


  秀光觀察了一下等安的表情與舉動，如此警告道。


  「其實詳細的內容都已經讓全登告訴你了。雖然不知道村山大人你為什麼要提出見我，但我對此只想說一句話，」


  用著與神屋交涉時同樣的表情，秀光這麼說道：


  「你只需要作一個選擇而已。有時候成敗之間，不過就是一個「賭」字而已。我知道你是個很聰明的人，肯定會斟酌豐臣家勝或敗的概率。不知道村山大人是怎麼考慮的呢？」


  突然之間就進入了正題。


  等安托著下巴鄭重地思考了一會，然後開口了：

  「嗯，秀光大人您的確是個非常不錯的人，將來豐臣家獲得勝利的可能性也不低。但是，豐臣家的家主是秀賴大人吧？而且聽說，大坂城的權力不是被您的母親淀夫人握在手中嗎？」


  帶著些擔憂，等安這麼說道，


  「這樣下去，豐臣家真的有勝算嗎？還是說，您想要……」


  等安的眼中閃過一絲奇怪的意味。


  但是，不得不說等安的考慮與擔憂也是有道理的。


  「等等。村山大人，您是不是理解錯了什麼？」


  秀光從等安最後的字眼中猜到了一些東西，於是馬上出聲打斷，


  「豐臣家的家主是兄長大人，這個是絕對不會被改變的事實。村山大人，請別胡思亂想。」


  「是，真是非常抱歉……」


  看著秀光那不可置否的堅定眼神，等安馬上掐斷了自己那不好的猜想。


  「我不知道你們到底是怎麼看待兄長大人的。但是由我這個弟弟看來，」


  秀光眯起了眼睛，用著低沉的聲音說道：


  「……兄長大人可不是什麼現在世間所謂流傳的愚蠢之人。要是小看了兄長大人，你們都得後悔。」


  在秀光的眼裡，兄長秀賴現在雖然還尚年輕，而且深居於大坂城中少有見世，但心性與能力都絕對不是一般武士能夠匹及的。特別是秀賴在某些方面的洞察力，可謂是隨著年齡的增長越來越敏銳了。


  「還有，關於權力在誰手的事情，權力這種東西，兄長大人總有一天會真正執掌豐臣家的大權的。」


  小看了秀賴，你們總有一天會後悔的。


  這就是秀光想要表達的意思。


  等安也準確地理解到了秀光所表達的這個意思，於是低頭沉吟了一會。


  「秀光大人想要表達的意思，鄙人知道了。」


  秀光大人是個優秀的人。那麼在他眼中一樣優秀的兄長秀賴，有可能是愚笨之人嗎？等安如此考慮到。


  既然如此，那麼就賭一把吧。


  「鄙人與已故太閣殿下都出身於尾張。而且，沒有太閣殿下的提拔，鄙人過去與現在也不可能成為長崎的代官。所以鄙人願意為豐臣家再次效力。」


  等安一字一句地說道，煞是鄭重。


  「村山大人，」


  秀光微微起身上前，握住了等安的手，

  「那就拜託你了。日後，如果勝……不，是絕對會贏。到時候，絕對不會虧欠你一族。」


  不需要過多的交流，一個眼神與簡單的一句話，這場對於豐臣家與村山一族來說都非常重要的交涉，就以成功的結果結束了。


  ……


  ……


  「父親大人！您、您居然背著我們答應了這麼重要的事情！」


  當晚，等安將次男兼繼承人的兒子秋安叫到了房間，向他吐露了這件事情。


  理所當然的，秋安非常震驚與焦慮。


  「父親大人啊，這……這要是被德川家發現了，我們不就……」


  「秋安，冷靜。」


  相比起兒子的緊張，等安倒是異常地冷靜。


  「比起繼續在這個職位上受著藤廣那傢伙的氣，我還不如跟著豐臣家，拼上家族的命運賭一把。而且……那件事情你也清楚吧？」


  「父親大人所說的……莫非是可能將會禁教這件事情？」


  「沒錯。……如果禁教的話，我們村山一族可是會非常困擾的。所以，比起跟著要禁教的某些人，還不如跟在豐臣家身後比較安全，而且也能得到不少利益。」


  等安拍了拍作為繼承人來說還尚不成熟的兒子的肩膀，露出了深邃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