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麻煩之事久不停

  「九州……是個好地方？」


  秀光的此話出口后，全登不禁有些疑惑。


  「是啊。」


  秀光來此的理由，正如全登之前所說的那樣，並非只是為了聯絡他而來。


  九州這個地方，在現在這個時候，版圖上的大名家，有很大一部分是外樣大名，其中還包括有加藤家這個親豐大名。


  現在在德川家忙於治理江戶城的混亂的時候，情報網也大大的收縮，相對較偏遠的九州是現在德川家難以監視以及傳遞情報的地方。甚至可以說，現在的九州，基本是德川家監管的空白地帶。


  雖然德川家還有近畿的情報網茶屋，但也難以將手伸至如此遙遠的九州，最多在中國地區有所涉及。


  而且，九州擁有著數個大型的貿易據點，這是最重要的一點。


  之前說過，已故太閣秀吉是靠外交與貿易奪得天下的。貿易這個東西，對於發展來說至關重要。無論是在那個時代，都不能忽視貿易所帶來的利益與作用。


  現在，正好是德川家的情報網所觸及不到的時候，也正是該動手辦事的時間了。


  不過，現在還暫時不是辦這些事的時候。


  「對了，掃部頭大人，我有個問題想要問一下。」


  「是、是，請問秀光大人想要知道些什麼呢？」


  秀光此時想要知道的，無非就是與全登最接近的黑田家的現狀。


  黑田家是曾經在太閣秀吉手下幫助其奪得天下的家臣之一。尤其是已經隱居了的老主公如水，當時與竹中半兵衛一同被稱作「兩兵衛」，是赫赫有名的輔佐人才，也是一個有著非常強的能力，擁有非常大的野心之人。


  太閣秀吉之所以不敢重用他的原因，就是因為顧慮他的才能與野心。


  據說曾經有過這樣一段逸話。以前，在秀吉跟某個部下在聊天的時候，那個部下問他，說大人官兵衛的功勞如此之大，太閣殿下您為什麼只給他豐前國的十二萬石領地啊？秀吉聽后則是哈哈大笑，然後跟那個部下說：


  「你是瘋了嗎？給那個瘸子一國，他有可能會奪得天下啊！」


  這句話中雖然充滿了對如水的顧忌，但也算是從另一個方面認同與稱讚了他的才能。


  現在，雖然如水已經隱居，但其子長政已經接替了家督的位置，而且秀光聽說，長政是個不遜色於其父親的男人。


  而且，黑田家最近所出的一些狀況，讓秀光很是關注。


  「我在來此的路上，好像聽說黑田家的重臣后藤又兵衛大人出奔了？」


  秀光一行人在從大坂城到姬路城路上的酒館或是旅店中，已經聽到了許多有關這件事的傳聞，說是什麼黑田家的那個使槍的又兵衛出奔了。


  秀光雖然知道歷史上有后藤又兵衛出奔的事件，但是他也並不知道具體的時間，所以對此還是有所懷疑的。現在他已經來到了黑田家的領地內，面對著與黑田家還算熟悉的明石全登，於是乾脆便開口詢問起了這件事。


  全登在黑田家隱匿了五年多，而且還是在如水的弟弟直之的庇護下，所以對於黑田家的現狀，應該還是有些了解的。


  「沒想到大人您想問的原來是這個啊……」


  全登在聽見后，露出了一副有些苦惱的表情。


  「現在黑田家的狀況……應該這怎麼說呢……」


  看著全登那有些難開口的樣子，秀光不禁問道：

  「有什麼是難以開口的嗎？」


  「嗯……」


  全登握住了胸前所掛的小十字架，有些困擾，

  「其實，我這一個局外人也不知道該不該肆意開口評論其他家族的事情……有些話還是不能亂說的……」


  「是這樣啊。」


  果然黑田家內部是出了什麼問題吧。秀光看著他那個樣子，這麼感覺到。


  「其實，如果秀光大人您不介意的話……」


  「不介意的話？」


  「如果您不介意的話，我可以為大人引見秋月城的城主黑田直之大人。如果是黑田家內部成員的直之大人……說不定會了解更多東西。」


  全登盯著秀光的眼睛，小心翼翼地問道。


  ……


  ……


  慶長十一年（1606）的二月十四日正午，秋月城內。


  秋月城的城代黑田直之，現在有些煩惱。


  他正在擔憂的，是兩個月前出奔的同僚后藤又兵衛基次。


  直之身為一個熱心的天主教徒，其實一直都不願看到家族內部出現這種令人難堪的紛爭。但是侄兒長政的氣量……實在是讓直之不太敢恭維。


  一個月前，從江戶城傳來了好消息，長政的嫡子萬德丸的病情終於開始好轉了。長政一開始也很高興，開始準備著手將萬德丸暫接回自己的領地暫時修養數年。


  但是，在他得知自己的嫡子病情好轉的理由之後，臉又黑了下來。


  這件事直之等一干老臣派的家臣是最清楚的。因為向他們報告此事的人就是老臣派的家臣栗山利安的嫡男利章。


  利章是黑田八虎之一的利安的嫡長子，因為長政的嫡子萬德丸的出生，所以與萬德丸一同在江戶的黑田屋敷中，擔任著萬德丸的小姓。


  利章告訴他們，萬德丸的病之所以能好轉，靠的是已經出奔了的后藤又兵衛。


  又兵衛在出奔之後，得知了原主家黑田家的少主萬德丸的病，尋思著以前老主公如水對他的撫育之恩，所以有些於心不忍，便特地尋了秘葯，託人千里迢迢送到了江戶，交到了利章的手裡。利章在讓萬德丸服用過後，果然有所好轉。


  得知了此事的黑田家老臣一派的家臣們都對此感嘆道，說后藤又兵衛，果然不愧於老主公如水的從小培養，是個忠義之人。


  因為此事，所以老臣派的家臣們看到了讓又兵衛返回黑田家的希望。於是他們馬上向長政報告了此事，可是沒想到長政居然是這種反應。


  「誰讓他多管閑事了！！」


  長政陰著臉大喝道，把當時在場的直之嚇了一大跳。


  「他是想趁機讓我背上不義的名聲吧！！」


  長政根本就沒有對又兵衛產生一星半點的感激之情，反而是對他破口大罵，愈發怨恨了起來。


  忠義的又兵衛就像是一面鏡子，讓長政從中把自己的醜陋與狹隘看得一清二楚。這種宛若鏡面一般的反射，在氣量狹小的長政心中，只能是對又兵衛越來越厭惡。


  知道可能再也無法讓又兵衛回到黑田家之後，老臣派的家臣們也只得死心，離開了福岡城，回到各自的領地。但是，因為此事，他們對長政這個主君愈發的失望，難以言喻。


  直之面對這種麻煩的家中情況，感到無比頭痛。


  兄長如水估計也差不多不久於人世，到時候黑田家內部的問題……那就是真的難以解決了。


  抱懷著這種想法，直之嘆了口氣，無奈地扶了扶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