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火速離京返江戶
十一月的中旬，京都。
家康在前天已經到了京都，現在正在等待著朝廷中公卿們爭論的結果。
關於讓他就任太政大臣的諸項事宜，公卿們著實爭論了好久。
以鷹司家為首的一派支持家康就任太政大臣。但是以八條宮智仁親王與九條家為首的反對派也一直對此事持強烈反對的意見。關白近衛信尹雖然言明不發表任何意見，但明顯還是偏向反對那派的。這一點，就算在家康上京之後，他們也沒有改變立場。
不過，家康對此也並不著急，反正有的是時間。而且他認為，自己既然都已經親自上京了，想必同意他就任太政大臣也是件遲早的事。
對於這塊已經是板上釘釘的肉，家康當然還是選擇慢慢地等待結果。
現在，他居住在京都的宅邸中，暫時過著悠閑的日子。
當然，家康還是時刻關注著駿府城的情況與動向，以免他不在的時候出事。畢竟自己的三個還尚年幼的孩子都還在駿府，當然會不放心。
此次上京，家康還順帶去拜訪了一下高台院。
應該說，家康很尊敬這位高台院。德高望重的她在許多原豐臣系大名的心目中佔有很高的地位，是個不可輕視的調解人物。在這點上，家康不敢輕視這個女人。
她是陪伴著已故的太閣秀吉從一介普通下級武士走到天下人的女人，見證了從木下藤吉郎到豐臣秀吉的輝煌時代。她是秀吉深愛的女人，同時也是他的賢內助與糟糠之妻。
如果，秀吉對側室淀殿的感情是十分喜愛，那對當時被稱為北政所的高台院，應該不能單單隻用「喜歡」這個詞來形容了。對於秀吉來說，這位高台院是他心中永遠無法被代替的女人，無論到什麼時候，都不會動搖她在秀吉心中的地位。
她也是幫助秀吉培養了一批有能力的武將的賢內助。原豐臣系的許多大名，例如加藤清正與福島正則，可以說都是在她的膝下長大的。
所以，家康是絕對不敢看輕這個女人的。他對高台院抱有尊敬的心情。同時也會拜託高台院出面一些調解方面的事情。
現在，家康在拜訪高台院的時候，順帶地詢問了一下豐臣家的近況。
「許久不見，特此前來拜訪您。」
「德川大人在說什麼呢，四月時不是來拜訪過嗎。」
高台院保持著平常時的笑容，將茶碗向家康推遞了過去。
家康接過了茶碗，端起來稍稍轉了幾下，放在唇邊抿了起來。
「其實，這次來訪，也沒有什麼事情要拜託。只是因故上京，順帶拜訪。」
家康平靜地放下茶碗。
「還有，想順帶詢問一下，秀賴大人與秀光大人的近況。」
「秀賴大人還有……秀光大人的近況？」
「是。四月的時候，本以為能夠見到秀賴大人，但是最後沒有想到，連您都親自出面了，卻還是被豐臣家拒絕了。所以，想請問一下高台院大人當時的見聞。」
「是嗎。」
高台院抿嘴一笑，很是淡然與平靜。
「秀賴大人還是跟往常一樣，喜愛書物與書法。至於秀光大人……」
「秀光大人……怎麼了？」
聽到高台院的停頓，家康追問道。
「不，沒什麼。只是關於秀光大人……最近似乎從大坂城那邊聽到了什麼不好的閑話。就是有關秀光大人的平日生活，據說總是喜歡待在自己的房間，是畏畏縮縮的一個孩子。」
「是嗎，我也曾經聽到過這類傳聞呢。」
家康點了點頭。
「其實，四月德川大人您拜託老身作為使者去大坂城時，老身其實也只見了秀賴大人一面……並沒有見到秀光大人。當時聽侍女說，好像又是在自己的房間不知是睡覺還是與小姓們玩耍去了。」
高台院笑了笑，淡然地轉動茶碗，貌似很隨意一般地脫口說出了這句話。
見高台院如此說，家康也沒有再追問什麼，也端起了茶碗，淡淡地抿了一口。
「那還真是個隨性的少爺啊。」
……
……
「看來，那個四男殿下，也沒什麼特別的嘛。」
這是家康回到自己的居所時，對家臣本多正信說的第一句話。
「嗯？之前，大御所大人不是對他挺感興趣的么？」
正信有些奇怪地看著家康。
「之前只是我一個老人對這些小孩很好奇罷了。」
家康流露出了不以為意的淡然表情。
「本以為有可能會像是少年時的織田右府那般的人，不過看來，根本就不是啊。那個孩子在伏見見我那次，嚇得都不敢抬頭了。我連他的長相都沒看清楚。」
「大御所大人，像織田右府那般的人，怎麼可能呢。織田右府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啊。」
本多正信笑道。
「哼，也是。」
就在家康與正信在談論這些無關緊要的事的時候，外面的家臣慌慌張張地沖了進來。
「大、大御所大人！！大事不好！！」
家臣在跑進來的時候差點因為慌張而摔倒。他渾身哆哆嗦嗦，通紅的臉頰已經被大驚失色的神情所扭曲。
看到家臣的臉色，家康與正信心中一緊。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家康保持著鎮定，冷著臉問道。
「大、大御所大人，方才從、從江戶的秀忠將軍那邊傳來了重要的消息!!」
「什麼？！」
家康眯起了眼睛。沒想到他日防夜防的駿府沒出事，反倒是秀忠所在的江戶那邊出事了。
不過現在家康還是保持著鎮定的樣子。在他想來，江戶城那邊有著伊賀同心會的監管與大量的兵力，就算出事也應該不會太大規模，時間持續太長。
「這、這是秀忠大人派人送過來的情報……」
家康從恍然不安的家臣手中接過了書信。
「到底出了什麼事啊……秀忠那小子……」
突然，家康一開始的淡然語氣驟然顫抖哽咽，兩眼翻白。
「……江戶城、一揆……火災、西部和南部……糧倉……大名屋敷……！！！！！」
對此難以置信的家康不停地翻著白眼，捂住胸口，信從顫抖的手中掉了下來。
「……損失慘重！！！決定鎮壓？！！！！」
看到了這兩個字眼，家康兩眼一黑，倒地昏厥了過去。
……
……
一天後的傍晚，昏厥的家康才醒了過來。
畢竟已經年老，家康感到了一陣無力。
不過他還是很快地反應了過來，穩住自己的心慌與震驚，馬上對家臣下達了命令。
「我們現在馬上就回江戶城……」
「大御所大人，您才從昏厥中醒來，臣下認為還是應該明日再出發，以免您的身體出事……」
「混賬！！現在是休息的時候嗎？！！！」
家康劈頭蓋臉地破口大罵了擔憂他的正信。
「現在不趕緊回去……不知道在秀忠那個白痴的處理下會搞出什麼大亂來！！！！」
家康臉色發青，馬上起身披上衣服。
「現在趕緊準備離開！！不用再等太政大臣的結果了……現在最重要的是江戶！！回去的時候順帶把五郎太、長福丸還有鶴千代一起接上！！」
正信低頭應承，不敢抬頭看。
因為，家康的臉色，從來沒有那麼難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