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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道在往時,花開兩枝

  「聒噪!」炫光閃現,只聽一聲哀鳴,雲龍崩散,當空墜下一人,胸口偌大一個焦黑空洞,觸目驚心。斷鴻子一征,面上露出絲沉痛,卻見高冠男子大袖飄飄,蔑然大笑間,起手一推,風雲驚動,葫蘆觀降下威殺。


  「嘿嘿!武破虛空的習武者?斷鴻子老兒,你倒是好運道!只可惜,枉費了這一世修行!」


  葫蘆觀狂漲五十丈,橫掠虛空,當場一聲震天轟爆,旋即星火飛鳴燎天,又催勁風狂飆,似千湍爭流。


  亂流穿雲,百丈不過瞬息,便見烽火留痕,逶迤沖霄,天地幾欲變色,斷鴻子竟也似被駭住般僵立,眉宇一垂,木然地閉上雙目,一片陰影鋪展過來,空火熊熊,映得一張生出些許皺紋的臉龐陰晴不定,越發蒼老。


  呼呼!


  葫蘆觀將將臨身,烈風先已割面如刀,就在這時,斷鴻子豁然睜目,寒聲低喝,如悶雷般回蕩方圓數里。


  「寶兒,你真要致為師於死地不成?」斷鴻子直視遮天葫蘆觀,眼中無悲無喜,幾乎話音落下同時,隨著不遠處一聲冷哼,葫蘆觀來勢稍稍一滯,接著如期撞上斷鴻子,血灑數十丈,卻沒了方才粉身碎骨的下場。


  高冠男子陰著臉望了一眼,目光閃爍,殺機漸逝,抬手召回葫蘆觀,縱遁光迎向正悠悠飄來的金燦法雲。


  法雲生煊威,中起一座玉榻,仙影渺渺,虹霞齊舞,隱有龍鳳清鳴,似神女降世,斷鴻子撫去嘴角殘血,袖手斂眉,感應中,一具殘軀生機終去,淹沒在翻湧的雲霧之中,心中一嘆,頓時愧疚、悔恨、無力齊生。


  說到底,白玉門法術雖玄妙,卻也不是通天徹地,算無遺漏,況且他這弟子尚未結丹,修為仍淺。


  之所以他被逼得狼狽逃竄,乃是早先他曾為這弟子種下一門奇術,兩人命數相連,牽繫頗深,而斷鴻子萬里迢迢飛渡汪洋,在西洲此處落腳,也正是由於這險峰地勢奇特,天機不顯,輔以陣法,能遮斷奇術聯繫。


  本來斷鴻子老老實實退隱,或許得個善終,也不難,但他不甘心,也對自己所卜的卦象抱有期待!


  接下來,當隱居險峰的半百男子欲外出尋徒,被他視作一線轉機,雖知牽一髮動全身,必定導致他這弟子尋上門來,卻沒阻攔,之後,果然如願以償,見得任蘇,應對擒拿,斷鴻子當真是絕處逢生,獨獨沒想到……


  他當時禁錮住半百男子的法陣之力,竟在狂攻下出現破綻,被對方強行掙脫,平白葬送了一條性命。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


  斷鴻子意興索然,耳邊驀地落下嬌媚笑聲,抬頭見得金雲負榻,在四名傲然修者的拱衛下,肅然停駐。


  三丈外,山主隔簾啟唇,倒是帶著一絲委屈:「恩師一生奔波,眼見垂老,寶兒心有不忍,願承繼道統,請上道王峰供奉,好時時孝敬,來日未嘗不能結嬰延壽,這一片赤誠,天地可鑒,莫非恩師就這般看輕我?」


  殷殷之語軟糯入心,直似泫然欲泣,教人無端生出憐愛之情。


  「孽徒!」斷鴻子霎時色變,瞪目斥罵,「弒師不成,還欲謀奪門中傳承,簡直痴心妄想!」


  「放肆!」


  侍立榻旁的高冠男子冷喝道:「斷鴻子,本護法亦有聽聞,你曾招惹天戈仙府,欲強收師小主為弟子,只因其心善,才保下一命,不想又惹到我傅道宗頭上,虧你修得是測度禍福法門,若是識時務,便早些交代!」


  「哼!老道人在此,要殺要剮,任爾等處置,白玉門的傳承就算湮滅,也不會交予忘恩負義之輩!」


  斷鴻子態度強硬,心裡卻著實捏了一把汗,他這弟子繼往開來,以白玉門功法為根基,開創出一門曠古絕今的絕世仙功,又生得梟雄心性,在他為其種下奇術后,以為已盡得門中真傳,便撕破臉皮襲殺斷鴻子,要杜絕仙功可能的後患,哪知白玉門還有最終傳承留在無人所知的山門,斷鴻子也無法傳授,恰好以此逃得生天。


  這是斷鴻子的最後一關了,賭山主的道心,是一絕後患,還是求仙道長遠,讓她這門仙功愈加完善?


  雖說斷鴻子心裡有把握,仍免不住有些惴惴,只好擺出一張毫無表情的臉龐,似乎真任人宰割般。


  「恩師既然不願上道王峰,那也罷,」山主聽罷,輕輕一嘆,狀似無奈,嬌聲軟語,卻明顯比不上方才親近:「寶兒與古秦門歐陽前輩有過一面之緣,只能拜託他在仙淵峰照看老師一二了,這樣,寶兒也可放心。」


  仙淵峰?

  斷鴻子心頭一震,此峰來頭頗大,在上界名氣不小,甚至和白玉門也有淵源,但這卻與峰上古秦門無關。


  古秦門是千年前一位大散修留下的道統,實力勉強邁入二流,不過,其山門立在仙淵峰之上,得到三大宗認可,掌管上古傳承的飛升大陣以及「仙獄」陰雲谷,在上界倒是無人不知,想著,斷鴻子忽感無邊疲倦。


  原來,從一開始,半百男子便是他這一線生機中的節點!

  斷鴻子明了山主處置,越顯沉默,這邊,山主一錘定音:「事情已了,兩位護法,起駕回宗吧!」只見前後兩位元丹修者沉然一聲應諾,似有清風徐來,金燦法雲輕輕浮動,眼看就要升入高空,一人拱手發出疑問。


  「山主,這下方山峰仍被大陣籠罩,恐怕斷鴻子老兒還有所布置,不如讓屬下下去查探一番?」


  高冠男子斜睨了斷鴻子一眼,迅速轉身試探著道,看得旁邊的雲袍青年暗地直搖頭,這許師弟被宗內指派到傅師妹手下,一直是擒拿斷鴻子的主力,期間吃了不少虧,尤其是上次那異獸,著實弄得十分狼狽,卻是與對方真正結下了梁子,再加上他是散修出身,平常少不得愛占些便宜,也難怪會說出這番不合時宜的話來。


  這師弟的心性還需打磨啊……


  雲袍青年眉宇一凝,假意呵斥道:「許師弟,師妹謀算無失,早早施展過法門查探,何須你來多事!」


  「速速啟程。」粉紗帳後傳出淡淡女聲,兩人心中一凜,對視一眼,高冠男子縱身化作弧光,飛到金燦法雲之前開路,斷鴻子自覺跟在後面雲袍青年身邊,抬頭望了望蔚藍天穹,心中莫名一舒,紛飛雜念剎那一空。


  還有二十年!

  涼風寂寂,法雲載著濃烈思緒消失在天際,下方雲霧流散,一片迷濛中,一道人影悄然走出山腹幽洞。


  任蘇凝視著漫天雲霧,眉頭微皺,原來,斷鴻子這法陣兼有禦敵、困敵效用,白玉門術法雖探測不到任蘇,可築基以上修者皆有神識在身,一掃之下,凡人根本無從躲藏,因此,即使大難當頭,斷鴻子仍未散去這片能夠迷惑神識的雲霧,全力運轉法陣防禦,但情勢轉換,當時這護身的雲霧如今也同樣困住了任蘇的腳步。


  「此老傳音說,陣內靈石最多能運轉三四個月,而一旦靈氣不支,陣勢也會逐步消退,如此說來,我至少得在此地呆兩月!」任蘇靜靜思量,摸了摸懷中裝辟穀丹的幾個玉瓶,不禁有些無語:「真是只老狐狸。」


  這辟穀丹不似尋常,入口即化,吞進肚腹后,還得導入丹田,需要時以內氣或真氣煉化,便可解飢抵渴。


  呢喃間,任蘇回想起方才那聲震動與大喝,滿腔無力下,心頭略微煩亂,又跳到了事情的罪魁禍首。


  「卻不知那位薛前輩又如何了?」任蘇下意識瞥向山腳,雲遮霧繞,卻是看不真切,他聽從斷鴻子傳音,躲在幽洞內,半步也不敢邁動,倒不知外界動靜,「罷了。」任蘇嘴角一浮,似是譏諷般,回身沒入昏暗。


  不一會,洞中起了赫赫劍吟,風聲颯颯,霧海翻湧,恍惚間,又是一季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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