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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槍打出頭鳥

  「趙行泉?」觀荷亭中,任蘇合上禮貼,心裡先是一疑,接著思緒轉了幾下,嘴角浮出一絲玩味笑意。


  「你有沒有問過,送請帖的是何人?」任蘇漫不經心地瞥著荷池,向面前小廝發問道。這小廝喚作陳質,回府那日任蘇詢問江仲舒情況,此人表現機靈,頗受他留意。這回搜集資料,小書童恰好在動靜之變中有了些許感悟,到了突破氣感的關卡,任蘇便將此人調到身旁,把事情交由他負責,辦得倒也謹慎細心,讓人滿意。


  這次,陳質也沒讓任蘇失望,聽得問話,他輕聲答道:「說是長著對吊眉眼,有二十五六的樣子,小人認得,是趙勝的長隨。」幾日相處,他隱約發現,少爺離家許久,對許多人都沒了印象,這時需要他主動解惑。


  果然……


  任蘇嗤聲一笑,趙行泉是虎頭幫幫主,虎頭幫又是曲山郡唯一的幫派,雖然勢力還不及白馬門,可單論說話的分量,絕對比白馬門在巨野郡要大,由此可見,身為首領的趙行泉權柄之重,他又怎會第一個出手試探?

  退一步來說,就算這趙行泉真有心出頭,看他以往莽撞粗獷的行事風格,那也不可能故作交好委婉之態。


  如此一來,也只有趙勝,那位和吳晟有著不少糾纏的虎頭幫少幫主,敢借用趙行泉名頭,發下此帖了。


  「扔了吧。」任蘇立起身來,順手將精美禮帖扔到陳質懷中,陳質愣了愣,亦步亦趨地跟著任蘇來到院中空地,直到鏘然一聲,寒光耀過雙眸,他才似回過神來,低頭看了看禮貼,小心問道:「少爺,不去嗎?」


  沒有回答,在陳質張口之際,任蘇已經展開了劍光,而陳質也知少爺練武不喜旁人打擾,默默退到一旁。


  三套基礎劍法不緊不慢地演完,任蘇定定身子,看著沒有表露一點不耐的小廝,笑道:「請宴之事我自會處理,這些天你做得不錯,城內資料差不多收集全了,你先退下吧,過些時候,我再找機會提拔你為幹事。」


  「多謝少爺。」


  陳質欣喜之餘,帶著些許失落離了山海院,任蘇望著他的背影淹沒在假山層岩后,眸光漸漸變得幽深。


  道法顯世,個人武力凌駕與世俗規則,即使大陳這般元氣貧瘠之地,也免不了受到各方各面的影響,歷朝歷代對「五大宗」的供奉,天狼門一事中官府的無動於衷,莫不是當權者顧忌妥協的結果。任蘇頂著吳晟皮肉強勢崛起,也自然而然催生了吳家的擴張之勢,這甚至無關乎任蘇個人意願,只是千百年以來不成俗的舊例。


  宴無好宴,任蘇卻非去不可,不狠狠將這出頭鳥打痛,讓恐懼牢牢烙印在眾人心中,他又如何安心?


  說到底,目下暗潮因他而起,他只能當仁不讓,前世任蘇對敵陰毒狠辣,肆無忌憚,可也從沒有牽連旁人的習慣,好在闖蕩江湖,又有一套「不禍及家人」的規矩,否則,他只能對被他佔據肉身的吳晟說抱歉了。


  任蘇淡淡想著,一邊舞動扶風,劍光如匹煉般極速劃過,接著又一震,徐徐縱過之前軌跡,彷彿重演般。


  劍影上下左右飛出,隨之布滿虛空,任蘇愈發專註,思緒凝一,全身心推演著劍式,不覺間日頭西移。


  臨近戌時(晚七點),烏藍天幕沉澱著異樣的安寧,迎著昏暗稀薄的血光,任蘇第三次邁過吳府大門,抬首望去,只見街旁燈籠閃耀,一直延伸出空蕩的大道,高牆大院幢幢,深沉中不乏肅穆,讓人大氣也不敢出。


  任蘇安步當車,到了街外,星星點點的燈火稀落下來,人影三五成團,或在道旁納涼,或匯作一流向西。


  這是往煜錦湖去的人流,任蘇心知肚明,許是當時建得倉促,曲山城著實有些逼仄,勉強保持著正常城池的格局,民眾生活娛樂,少有選擇餘地。任蘇也是在隨口問了貼身婢女幾句后,心裡有底,才會獨身出門。


  煜錦湖在城西,繞著湖畔小道前行,來到外郭,便能到達今夜的赴宴場所——紅葉樓。


  任蘇順著人流而下,聽著四周鬧哄一片,心裡頗為適意,這迥異與廢土世界的畫面充滿著活力,一點點滲入乾枯的心田,讓他真實地體會到活著的概念,他雖早已習慣了孤寂,卻不討厭這絲由衷湧出的喜悅與感動。


  任蘇走了兩盞茶,昏暗過後,高樓拔地,飛檐畫角上張燈結綵,碧闌軒窗里綾羅纏緞,勾勒一富麗畫卷。


  「喲,這位公子,赴宴還是會客?快快請進。」有眼尖的夥計遠遠望見任蘇,面上堆滿笑容,熱情招呼著他進門,任蘇自顧自地環首一望,也不搭話,抬步直往樓上,夥計尷尬地站著原地,耳邊響起不忿的冷哼。


  「又是這些狗眼看人低的紈絝,正哥,我們有手有腳,又不靠他們吃飯,幹嘛老用熱臉去貼冷屁股!」


  「這可不是一般富家公子,曲山城怕也只兩三……阿魯,你太魯莽了,禍從口出,雖說是出於好心……」


  窸窸窣窣的聲音清晰地從背後飄來,任蘇面色不變,心裡同樣無奈,吳晟的確長得俊逸,加上來之前,吳母特意命人給他打扮過,束銀冠,著白袍,腰懸扶風,一面翩翩如玉,一面孑然出塵,一路吸引了不少目光。


  話又說回來,自江仲舒之事後,吳父吳母就沒再干涉過他,看似放任自流,任蘇暗地裡卻感到有些異動。


  任蘇也沒猜錯,事實上,早在他一年前被護院隊長找到的那刻起,得到消息的吳母為了收掉兒子的心思,苦心積慮給他謀劃了一門親事,如今逢他歸來,此事正式提上日程,派去通知他未來岳丈的家僕已出發兩日。


  二樓上,八塊屏風隔出個個雅間,紅燭照影,映出嬌軀玲瓏,絲簧聲聲,又聞談古論今,確是清雅幽靜。


  紅葉樓號稱曲山城第一酒家,高有三層,一層是大堂,招呼的自是庸人俗客;二層喚作雅間,來往的不是達官貴人,便是飽讀詩書的才子;三層專供包場之用,可隨客人心意布置,小間功能齊全,格調又要高數分。


  任蘇踏上二樓,視線盡頭立時出現兩名壯漢,他們杵在往上的樓梯前,手提環刀,凶神惡煞,門神一般。


  「小子!止步!」當任蘇長袖飄飄地走近樓梯,左邊那名壯漢大眼一瞪,瓮聲瓮氣地喝道,「樓上被我家少幫主包了!」說話間,環刀叮噹亂響,似乎任蘇再往前一步,他就要砍將過來,任蘇不以為意,淡淡一笑。


  「趙勝請得不就是我嗎?」


  兩名壯漢面面相覷,盯著任蘇瞧了半天,最後還是左邊那位將信將疑地問道:「你是吳晟?請柬呢?」


  看得出來,這兩人對吳晟並不熟悉,任蘇雖與吳晟氣質截然不同,面容依舊保留了七八分,只要稍有些印象,要認出絲毫不難,放在這樓梯口,多半是趙勝的下馬威,當即,任蘇一挑眉,不再言語,大步邁了開來。


  「站住!」


  兩名壯漢心中著惱,齊聲叱喝,身子微微前傾,似要暴起,可接著又見任蘇一臉風輕雲淡,不聞不問地繼續前行,摸不清虛實之下,不敢出手,只是愣在那裡,這樣猶豫著,很快,任蘇到了樓梯口,拾階欲上。


  這時,兩人想起樓上那位少幫主的狠毒,渾身一個激靈,慌忙伸手,攔住了面前的白衣公子,「慢著!」


  「嗯?」


  任蘇應了一聲,「不高」的身影像一瞬拔高了數丈,遮天蔽日般化作龐然黑影,狹著無與倫比的氣勢橫壓心頭,兩人蹬蹬後退,踢響了台階,之後駭然地互看了一眼,到嘴的強硬話語變成了訕笑,「吳公子,我們少幫主設宴,是想把酒泯恩仇,帶著兵刃赴宴,實在有傷和氣,還望公子能將寶劍暫時交給小人們保管。」


  「可笑!」樓上近二十道氣機冷冽冰寒,如箭在弦,任蘇又怎會被蒙蔽,甩袖斥罷,自是泰然抬腳登樓。


  兩名壯漢見此,目光交匯,已決定付諸武力,手腕一震,環刀晃動,不料任蘇眼眸一眯,一縷寒光一閃而逝,半聲鏘鳴先聲奪人。兩人只覺脖頸一涼,望著不知何時被任蘇左手頂出一小截的削薄寒刃,僵在當場。


  任蘇收劍,施然越過兩人,不一會,有酒香撲鼻而來,接著琳琅滿目的佳肴,而後是道譏諷玩味的目光。


  它來自一名黑衣青年,四肢粗壯,濃眉大眼,面上帶著絲木訥,給人一種憨厚感,但任蘇清楚地知道此人為人,所以,他只看著青年身前擺著一雙碗筷、多數外觀精美菜肴被破壞的席面,恨鐵不成鋼似地搖頭一笑。


  「子不教父之過,想來趙幫主平日事忙,有心無力,也罷,趙勝,就讓吳某代替你父好好教你禮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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