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報復
聶雲楓無法猜測洪爺這個決定,對他來說是好還是壞,但相比之下,同樣是一條不歸路,他寧願跟著洪爺,也不願跟著陸城。
洛夏是其中一個原因,另外一層顧慮是陸城這個人太危險了,最早的時候就覺得他像毒蛇,指不準什麼時候就會咬你一口。
但洪爺是雷厲風行言出必行的人,回到夜總會後,就交代聶雲楓把手邊負責的幾個場子交接一下,準備準備過個兩天就去陸城那邊報道。但誰都沒有料想到,這兩天內,卻發生了一件意料之外的事。
前一天就提起過那回襲擊洪爺的人是「太子」派來的,聶雲楓在診所里養傷的那個禮拜,洪爺就下了通緝令追殺「太子」。但這座城市,洪爺還做不到隻手遮天,並非他想殺個人就能殺掉。
「太子」之所以敢太歲頭上動土,是因為他有後台,他老子陳耀即使金盆洗手了,關係與勢力卻還在。所以通緝令下去,卻有一股勢利在背後支撐他,保他安然無恙。洪爺只能退而求其次,改為打壓「太子」的場子。黑市生意不外乎兩種:一種是自己開娛樂場所,另一種就是小弟們駐紮在其他場子里做看場護衛。
洪爺的打壓舉動,令「太子」少做了很多生意,他原本就囂張慣了,如何受得住這個氣。若不是老爺子讓他避避風頭,早就領著一幫兄弟砍上門去殺人了,心中更是暗恨起那天替洪景天擋子彈的小子,若不是那個叫聶雲楓的多事,此時洪景天都躺在棺材里了,哪裡會有現在這許多麻煩事。
要想再刺殺洪景天已是難上加難,如今他出行身旁的保鏢無數,根本找不到缺口。但對付個一無所有的窮小子,「太子」有的是辦法。
那天晚上,聶雲楓拿出鑰匙準備開門時,動作倏然頓住。天生的敏覺加上直覺,感應到周圍有殺氣,而且他家的門是那種老舊的木板門,幾塊木板拼成的,所以中間會有縫隙,以往每次開門的時候,都能從縫隙里看到裡面透出昏黃的光亮,但今晚卻是漆黑一片。
真正讓他覺得心涼的是,這麼晚夏天一定在裡面,如果門內潛藏了殺氣,那麼夏天現在怎樣了?這個念頭在撕裂他的心,可他必須強自壓抑住。有時候,明知前面是死路,卻不得不埋頭走下去。此時的聶雲楓就是如此,裡面有夏天在,他不可能撒手離開。
不用質疑,裡頭真有什麼敵人,那也是沖著他來的。握著鑰匙的手顫了下,另一手垂在腰側,感覺到那處的硬物時,重吸了口氣,目露寒光轉動了鑰匙,推門走了進去。
一念天堂,一念地獄,盡在一念之間翻雲覆雨。
室內昏暗,伸手不見五指,唯有月光從身後透進,聶雲楓卻在瞬間豎起了渾身的汗毛,就在他三米開遠的地方,有個人在用打火機「啪他啪他」的關關合合點了又滅,一明一暗間,他已經看清那個人是誰。
太子!
雖然從沒交過面,但卻是一眼就認出了人,因為曾在洪爺那邊看過這個人的照片。
燈倏然而亮,從黑到明,人的眼睛本能的有個明暗適應過程,聶雲楓眼睛一眨都不眨,短暫幾秒過後看清了屋內的情景,臉色不由發白。就在他的左手邊,洛夏被人用繩子綁了起來,嘴巴上貼了膠布。
而他的正對面的男人,正是「太子」!在他周圍,起碼有十幾個人,衣裝鬆散面目可憎,手中拿著大砍刀,臉上是不懷好意的笑容,更有一把刀就橫在洛夏的脖子上。
看著洛夏眼中的驚惶和擔憂,心中沉痛,居然又一次把她牽扯到自己的事情當中。強斂心神鎮定情緒,轉開視線定在男人身上:「太子哥,不關她的事,把她放了。」
「太子」冷笑了聲道:「喲,這聲太子哥可受不起啊。據說你小子很能打嘛,怎麼今天不打了呢,嗯?楓哥?」最後那兩字帶著無盡嘲諷與不屑。
聶雲楓微低了頭,聲音放輕,「太子哥,不管什麼事都是我的不對,我跟你道歉。」若是服軟可以解決問題的話,那這就不是黑道了,明知這個道理,但他卻不得不低頭。「太子」放聲大笑,狂妄無比,眼稍吊著瞥人:「你這是道歉的樣子嗎?」
洛夏看不過去如此卑微低頭的聶雲楓,想要掙脫束縛,卻被身後的人緊緊勒住,急得眼眶濕潤,卻一點辦法也沒有。聶雲楓沒有看她,只朝桌子那處看了眼,就走過去拿起桌上的杯子,從熱水瓶中倒了杯熱茶,恭恭敬敬的遞到「太子」面前:「太子哥,請喝茶!」
他現在的刻意卑微,為的是讓自己的低姿態暫時消除些「太子」的怒火,最起碼能拖延一會功夫。就在剛才進門前,他拿出手機發了個簡訊給阿列求救,希望他能在最短時間帶人趕過來。進了這個圈子,當然知道愚勇是最要不得的,曾經引以為傲的武力在刀槍面前根本一文不值,尤其是夏天還在對方手上,有時候以暴制暴才是這個世界的主宰。
「太子」似笑非笑的盯了眼那茶杯,嘴角露出詭異的笑,抬起手連杯帶茶朝聶雲楓臉上潑去,「哐當」一聲杯子摔碎在地上,冒著熱氣的茶迅速將他的臉燙紅。「你***壞我大事,給洪景天那老不死的擋子彈,害得我避風頭躲了一陣子,知場子還被砸了好幾個,老傢伙搶走了我不少生意,手底下的兄弟都沒飯吃了,一杯茶就能頂事?是不是太天真了呢?」
原本一直豎起耳朵的洛夏,在聽到「太子」說聶雲楓為洪爺擋子彈,瞪圓了雙眼,滿目都是震驚。她這邊的動靜,聶雲楓的餘光全都收在眼底,卻只能握緊了手,低首懇求:「太子哥,那件事都過去這麼多天了,若您覺得不消氣,我任你處置,但不關她的事,我求你可以放過她。」
已經預料到今晚是不能善了,不管阿列有沒有收到簡訊,他都有可能等不了了。洛夏因為他而被牽扯到這件事中,他不能讓她陪自己一塊死,希望能夠一命換一命。
「太子」抬腳就踢,聶雲楓眸光一閃,卻是一動不動,任那腳踢中自己肚腹,在痛意襲來時就勢倒退摔在地上。可他意料不及的是,「太子」居然一把扯過洛夏的頭髮,將人拉到跟前,殘酷地說:「聶雲楓,今晚可不是你說了算的。以為別人叫你幾聲楓哥就真上了天去了?在我太子眼中,你什麼都不是,連狗都不如!」
洛夏沒想到那壞人會突然發難,剛還在震驚聶雲楓中槍的事,就覺頭皮一麻,人被拽著幾步拖了過去,頭皮上根根髮絲牽動出針扎一般的痛楚,嘴巴卻因為被封了起來,就算是痛呼也只是悶哼。
原本還倒在地上的聶雲楓豁然起身,目光冰寒地盯著「太子」,緊握的拳頭裡指甲深入掌肉,想用痛意來控制住翻飛的理智,此刻他衝動行事,根本救不了洛夏,只會害了她。
「太子」目光一轉,勾出邪笑:「怎麼,心疼了?」陰冷得意的神色盡顯,而他身旁的手下在最快的時間內擋在了他身前,跟鐵桶一般將他牢牢圍住。他托起洛夏的臉,搜尋了一番后嘖嘖有聲:「的確長得挺漂亮的,而求夠純,一看就讓人有想上的**。哈哈,聶雲楓,你這麼喜歡她,是不是滋味很不錯,床上功夫一流?既然如此,那我也試試……」
洛夏只覺一陣反胃,男人淫邪的目光像要吃了她一般,明目張胆到猥瑣,他的一隻手用力揪住她的頭髮讓她的頭向後仰,另一隻手卻突然伸到她的領口,「唰」的一聲,外套的拉鏈被他拉開,露出了裡面貼身的襯衣,又是一聲響,竟然徒手扯開了她襯衣扣子.……
「太子!你敢!」聶雲楓怒吼,他已經再忍不下去,衝上前抬腳就踢,與那邊圍堵在前的保鏢打在了一起。「太子」聞聲停下手上的動作,面帶陰沉的笑,欣賞著屋內的對打。
洛夏見他不防備自己,抬起腿就用力頂向他的下身,然而「太子」並非無能之輩,立即反應迅速的側閃開,察覺到對方意圖后,憤怒地揚手一個巴掌揮了過去。賤女人,居然敢要他絕後?找死呢!
洛夏眼見躲不開那巴掌,只能條件反射地閉了眼,等待疼痛來襲。卻覺忽然腰間一緊,一個旋身就被拉進了某人懷抱,也躲過了那一巴掌。熟悉的氣息透入鼻間,心松落下來,不管何時,只有在他的懷裡,才是最令她有安全感的。
頭頂傳來聶雲楓沉冷到酷寒的聲音:「太子,你***給臉不要臉!」
驚訝抬頭,這是她第一次聽到聶雲楓用這麼狠戾的口吻與人說話,眼前那張英俊的臉上只剩寒霜,眸底是怒焰在燃燒。只是她一個晃神的瞬間,就被他拉到了身後,他的右手劈開兩個近身的打手,並且捏住了那個叫「太子」的手腕,扭到無法彎曲的程度後用力往前一帶,趁著那人身體前傾的時機,鬆開環住她腰的手,一拳重重打在了那人臉上,接而就是清脆的骨骼碎裂聲.……
慘叫聲也隨之而來,自然是「太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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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堂與地獄,只在一念之間,明知是地獄,他卻只能邁進去,因為有著放不開與不得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