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不一樣的夏天
聶雲楓視線追隨了過去,風吹亂了她長發,淺綠的裙擺,猶如蝴蝶在翩翩起舞。心中升出柔軟,既然相識了,那就走到她身旁去吧。
貫徹了男人的痞子壞,也不找什麼借口,每天等她下課走出教室后,就走到她身旁去搭訕。他常常用調侃的戲語逗得她羞紅了臉,有時候她會惱羞成怒,有時候直接扭頭就跑不理他。但兩人的關係卻慢慢走近了,偶爾他從窗外經過,她會回眸過來,盯他一眼,然後展開笑顏。
起初她放學時,還會與同桌文麗一起走,後來漸漸文麗會含著曖昧的笑快速跑開,而她則微紅著臉。從教室走到學校門口這段路,路程很短,聶雲楓卻覺得十分的愉悅。
洛夏果然是會彈鋼琴的,學校的琴房,她每隔兩天會去練習一次。後來得知她是作為鋼琴資優生升入這所學校的,故而音樂老師重點培養她的鋼琴能力。
那修長的手指,就像會跳舞一樣,在那琴鍵上飛舞,彈出動人的音樂。有貝多芬的交響曲《命運》,有林海的《流動的城市》,可是他卻比較喜歡聽她彈那首《致愛麗絲》,他喜歡那個歡快的曲子,因為夏天就是他的愛麗絲。
要問他為何會知道這許多鋼琴曲目,原因在於這一個多學期一來,他常常會去那所別墅外面傾聽,然後跑到碟片行尋找相同的曲目,磁帶買回家在舊錄音機里一遍遍反覆聽。
漸漸地就喜歡上了那些曲子,偶爾也會哼上一段,後來聶雲楓時常想自己的音樂細胞可能就是從那時候鍛鍊出來的。而洛夏並不只熱衷於鋼琴曲,她常常會乘著練琴的空隙,彈上一兩首當下流行的曲子,甚至還會有歐美的音樂。
這些曲風比較激情洋溢,旋律不像交響曲那般婉柔,更多的是情緒的奔放。漸漸的,他知道了香港最紅的搖滾樂隊beyond,從海闊天空到光輝歲月,到不再猶豫,他被其中的歌詞深深折服。他開始不再因為洛夏而喜歡音樂,從beyond歌里他找到了青春的熱血。
因為歌曲有了共鳴,以前覺得距離十分遙遠的洛夏,卻原來也是伸手可觸,並不遙遠。
這天放學,聶雲楓如往常一般陪著洛夏走出校門,並不見那輛銀色轎車出現,她的司機還沒到。正想說些什麼,洛夏忽然回過頭來,「聶雲楓,你喜歡上我了吧。」她的唇角掛著微笑,篤定又從容。
一時怔在那,沒有這個心理準備,潛藏的心思被她直白地道出來。卻又卻聽她「噗哧」一聲笑,湊到近處時眼底有著調侃的狡黠:「怎麼,嚇到了?認識你的時候,你也是這麼嚇我的。我這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霎那,他被那臉上的笑容迷惑,沒有像往常那般說些痞話,只是傻傻地看著她。此刻的她,表情很.……特別,白皙的臉有著自然的嫣紅,一雙烏黑深秀的眼睛里好像有兩簇火在燒,整個人生動得不可思議。
洛夏見他眼神灼灼,視線熱得有些燙人,不由暗惱是不是玩笑開過頭了?文麗最近老是在私下裡調侃說聶雲楓在追自己,就連班上的同學也都拿有色眼光看他們,現在她不經大腦說出來,這不是給兩人之間增加尷尬嘛。
聶雲楓對自己的心思,她有些懵懵懂懂的,不是太懂。但並不排斥他的接近,甚至有時候會忍不住去悄悄看他,越發覺得他的輪廓俊逸。說心裡話,她剛才是有意試探說那麼一句的,卻見他怔然的神情連忙補充說明,彆扭的心思連她都覺得怪異。卻又不甘心他把她的世界給撩得烈火燎原,而他每日依舊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
可現在他眼中閃現烈火了,卻又覺渾身不對勁,臉瞬間漲紅了。懊惱地轉身就走,身後視線熱燙在背,她知道聶雲楓跟在後面,並沒有離開。
被看得無法,剛想回頭去喝斥他,卻在此時,身旁走過一對母女。
那個母親彷彿在數落著那女孩什麼,女孩已經哭紅了眼,洛夏側目看了幾眼,微微有些同情那女孩,看起來不過才七八歲的樣子,應該還是不懂事的年紀,母親為何要那般苛責她呢。但因著是別人的家事,不便插手,只是豎了耳朵去傾聽。
「你個賠錢貨,媽媽病得這麼重,錢都用你身上了,連自己看病的錢都沒有了。」
「媽媽,對不起……」小女孩抽噎著道歉。
「對不起?你就知道說對不起,還會說點別的嗎?真是沒用。」
中年婦女罵罵咧咧地拉著女孩與洛夏擦肩而過,忽然耳邊傳來聶雲楓的低喝聲:「站住,把東西交出來!」洛夏訝異地回頭去看,卻見他的視線並不在自己身上,循著他的目光去看,發現剛才那對母女居然開始撒腿跑起來。
心中一驚,摸了摸口袋,糟糕,她的手機不見了。
毫不猶豫抓下自己肩膀上的書包,朝聶雲楓扔去,「幫我拿一下!」下一秒,她人就竄了出去,居然是拔腿狂追那對母女。跑的速度很快,身姿輕盈,不過百米就抓住了那兩人的手臂。
聶雲楓驚訝得張大了嘴,明明看她柔柔弱弱,像被風輕輕一吹就會倒的樣子,想不到她這小身體內有著如此潛在的能量,以這矯健的身姿,應該是有常常鍛煉。
剛才他在身後把那對母女的動作看得清晰,小女孩在經過洛夏身旁時把手伸進了她的口袋,熟練的手法明顯是慣偷了。正是以這種方式打掩護,下手對象為洛夏這種年輕嬌弱的女孩,因為就算被發現了也不一定能追上,而即使追上了哭著求幾句,小丫頭就心軟放人了。
他小跑步跟了上去,想看看洛夏會如何處理這件事。
走到近處,就聽見她與她們在對話。
「你……」洛夏大口的喘氣,抬手擦了下額頭的汗,劇烈運動頓時讓她熱了起來,平息了下呼吸后再道:「你怎麼可以這樣,教唆孩子偷竊?她才多大啊。」她質問的是那個中年女人,這麼小就讓一個孩子行竊,對孩子的將來會是多大的影響啊。
低下頭看了看被她另一隻手抓住的小女孩,忍不住問:「你幾歲了?」
聶雲楓不由失笑,追這麼長一段路,跑上前就為問小女孩的年齡?
「放手!」中年女人試圖掙脫,發現怎麼用力都是徒勞,抓在她胳膊上的手很緊,尤其是那邊還站了個身材高大的男學生,顯然是與這女生一起的,所以並不敢撒潑。
就在這時候,小女孩突然抱住洛夏的大腿,痛哭失聲:「求求你,放開我媽媽。」眼淚縱橫在小臉上,哭得神甚是凄慘。洛夏眼中閃過不忍,但想到剛才的事又覺氣憤,硬了心腸提高聲音義正言辭道:「不行,大庭廣眾之下教唆孩子偷東西,跟我去派出所!」
聶雲楓挑了挑眉,還真看不出來夏天有如此彪悍的一面。
小女孩見勢不對,忽然又鬆開手,跪在了地上,哽咽著哀求:「姐姐,我把手機還給你,你放了我媽媽吧。我才七歲,媽媽生病了,沒錢看病。不是媽媽教我這麼做的,我是實在沒有辦法了才想偷你的手機去還錢給媽媽看病,求求你,姐姐,放了我們吧。」
手機從口袋裡摸出來,顫顫巍巍遞到洛夏的手中。一旁的中年女人此時也是聲淚俱下:「不能怪小丫的,是我身體不爭氣,這也是走投無路了才.……同學,求你了,別抓我們去派出所好嗎?」
洛夏低頭看了看年幼無知的小女孩,滿面淚痕,又看看緊緊拽住的女人的胳膊,確實骨瘦如柴。她生在富裕之家,從沒體會過社會底層那種生活的無奈,也沒有想過,有人為了生存會做這樣的勾當。她七歲的時候,可還是家裡的小公主,要什麼有什麼,父母寵愛之極。
反觀這一對母女,衣衫襤褸,髒亂不堪,一看就是流浪多時的人。目光漸漸由憤怒變成同情,心也鬆軟下來,情感終究是戰勝了理智,信了她們的話,手一點點鬆開。
「你得了什麼病?你們住在哪呢?」口氣已經緩和下來,不再如之前那般冷硬。
女人一愣,似乎沒想到她會這麼問,隨即反應過來道:「不是什麼大病,只是一種氣管炎,也就是哮喘,時常會咳。這病怎麼治也治不好,錢都花光了。我們隨地找地方住,居無定所。」邊說還邊擦了擦眼淚,並且連連咳嗽了幾聲。
洛夏又信了幾分,蹲下身扶起仍然跪在地上的小女孩,那臟髒的臉上,有著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不過比自己小了十歲而已,受不起她這般跪著。
從另一邊的口袋裡,掏出皮夾,抽了幾張錢塞在了那女人的手裡,「諾,先拿去看病吧。以後別偷東西了,再像今天這樣被抓到,可能就送進局子里了。好好找個正經工作,這才是出路,你得多為孩子想想。」
勸說完后自己也覺彆扭,講話太過老成了,一點都不像她。忍不住去看聶雲楓的臉色,見他眼中有戲謔,不由羞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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懵懂時期,愛情是酸酸甜甜的,像青澀果子的味道,純正清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