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故事
宋鈺眉宇間添上愁緒和憂傷,輕聲講述:「你知道的,那時談戀愛,因為單純的只在校園,並沒有對她的家庭有太多了解,更加也沒到去對方家裡的地步,所以她的失蹤就成了毫無聯繫。我試著通過學校登記的她的家庭地址去找她,等到了那裡時卻發現確實是有原姓母女曾住在這裡,但那時卻大門緊閉,不知所蹤。那套房子是租用的,找到房東也不清楚房客的去向,因為她們是兩年一租的,故而房東很少會去過問。
問鄰居,也都說不太清楚她們去了哪裡,但可確定的是,小玥的母親在國慶前是住在那裡的。至於小玥有沒有回來,鄰居就不得而知了。也就是說她們母女可能是在國慶期間搬離了那裡,但屋內的擺設又並沒有搬家的痕迹,生活氣息依舊很濃。
我那時也不過就是個學生而已,當她與我切斷了聯繫后,而家中又找不到人時,我真的是毫無主張,不知道可以去哪裡找她。於是我在那幢樓下整整守了兩個月,也沒見她們母女回來,甚至也去派出所報警,警方問我以什麼身份報警,我回答是原玥的男朋友,最終尋找無果。從那以後,我再沒有見過小玥,知道她是鐵了心再不與我聯繫,就算我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卻不得不接受這個事實。」
這是一段青澀的戀情,有著許多未成熟的情緒在內,對他來說,卻是心結,從來都沒有忘記。時而會想起與原玥在一起時的畫面,她唱的歌,彈的曲子。正是因為眼前的這個簡單,居然也會彈那首《風乾的童話》,令他不由對她有了好感,進而發覺有時候她的某個瞬間的神態會與小玥相似。
但細看時,又覺不像,比如小玥不會像她這樣吃相不雅,也不會像她這樣短髮穿夾克,更不會像她這樣……吸煙。確實,對面的女人忽然從兜里摸了包煙出來,點上后就在那吞雲吐霧,看樣子像是老手,甚至還會吐煙圈。
這哪裡會是小玥會做的事?她純真美好,依賴他,所以他一直以為可能小玥是發生了什麼事,不得不離開他而已。但到底都過去了,誰也不能把過去當成現在來使用,除了守著一個「思念」的清吧去想她外,他什麼都做不了。
簡單從煙霧中透過看對面那清俊的男人,還能看出他眼中迷離的痛楚。很痛嗎?她在心裡問。她也有個故事沒有與外人道也,可能是沒有聽眾,也可能是有太多的不能說。
一個女孩自有記憶以來,陪伴在側的就只有媽媽,還有一條土黃狗,她們輾轉飄零各處,每當她就讀一所小學開始與同學們變成朋友時,遠行就又開始。於是她們帶著土黃狗再度換轉城市,又一輪新的開始。漸漸的她不太願意交朋友,但是媽媽告訴她不能這樣,生活所逼是如此,但還是要把開心與笑容放在臉上。
媽媽教她最多的是不問,有疑問自己解惑,也常說不知就是幸福。其實她一直都不知道為什麼要和媽媽一座城市一座城市的換,也不知道爸爸去了哪裡,更不知道在十歲那年的時候,她們定居一個城市兩年,然後媽媽找了個師傅給她。從那時開始,她每天的功課就多了一種,學功夫。那個師傅可能就是隱世的武林高手,他教的不是什麼跆拳道,而是完全對她量身定做的一套,該如何利用巧勁擊打別人的穴位,達到最快最有用的效果。
兩年後,她們再度離開,甚至都沒與那師傅告別。當年歲越長,其實她也越懂事,有些明白媽媽如此做的原因了。可能她們在避開著什麼,每個地方留下越少的痕迹,越不容易被人發現,就算有了相識的朋友,如果她們的去處不告知對方,就算是有人找上門也不會害到別人。她依然沒有問媽媽原因,依然如媽媽所教的那樣,把笑容長掛嘴角,生活或許有無數的無奈,但也無損她可以過快樂的生活。
媽媽一向對她溫柔,除去練武這事她是嚴厲督促的,每日都會在旁監督。阿黃,就是那條土黃狗是唯一始終陪伴她們的朋友,可它也在她十五歲那年老去。媽媽把它葬在了一個山坡上,那是她第一次看到媽媽臉上有淚,她想其實媽媽與她一樣也念著情的。
直到她開始讀高中時,她們定居在了柔城,再沒有換過地方。高中那三年別的同學在忙碌功課,可她卻是覺得幸福又滿足,可以不用再遠行,可以與同學們做朋友,就算在同學眼中她是孤僻不太說話的,但她仍然把笑掛在臉上,因為她有了一個家。後來考上了h省的大學,換她獨自離開那座城市,可能是心境的豁然開朗,她在大學里樂觀向上,也認識了個男孩,在他的陪伴下,她竟有被呵護在心口的感覺。
戀愛是什麼滋味?甜甜的,澀澀的,滿心喜悅。直到大二那年國慶假期前,她跟媽媽通了電話說要回去,媽媽自然高興的很,她踏上歸途,剛剛抵達柔城土地時,卻突然接到媽媽來電。當時她還失笑呢,媽媽是有多急,說了傍晚到家的,居然還來催。可是接起電話時,那頭的確是媽媽的聲音,但她只說了一句話:小玥,記住你有心術,不要回來。
然後就是一聲「啊——」的慘呼,再沒了聲息,她對著電話大喊,可那頭早已經掛斷。當時她的感覺就是,被人用一百度的開水從頭淋到腳,滾燙過後是刺痛,再然後是刺骨的寒涼。發生了什麼事?那聲慘叫,她可以確定是媽媽在叫。幾乎毫不猶豫地就拔腿往家那邊跑,甚至忘了要坐車,幸而車站離家也不遠,跑了二十多分鐘剛到公寓樓的拐角,就看見幾個男人從樓里出來,她第一直覺就是躲進了旁邊的樓舍。
然後眼睜睜看著他們抬著一個很大的藍白膠袋進了輛商務車,那袋子的容量足可以容下一個人。緊緊咬住手背才不致於讓驚喊出聲,是媽媽,心裡全是這個念頭,媽媽被他們給帶走了。最後從樓里走出來一個男人,隔得遠她看不清相貌,只看到他似乎往這邊看來,連忙把頭縮了回去。這個人讓她覺得恐懼,沒來由的心頭顫動,這種感覺她從沒有過。
車子遠去,不見了蹤影,她回過神來想要往家那邊跑去,可是只走了一步,就跌倒在地。腦袋驀然清醒,媽媽最後的話再次想起,她讓她不要回去!家中很有可能還留守了人,她若回去就是自投羅,那樣就更沒機會救出媽媽了。不行,她要另外想辦法,從地上爬起來后調頭就走,茫然走在大街上,不知道該去往哪裡。
忽然覺得好無助,她想起了她的男友,摸了手機出來,發現電已經快沒有了。電話撥過去,不知道他是手機落哪了還是沒聽到,始終沒人接聽,只聽耳內「嘀」的一聲,手機終於無電自動關機了。曾經在她最迷茫最無助的時候,她不是沒有想過要依賴別人,想過要尋求溫暖的,可是老天弄人。
當她準備找個地方先安頓時,因為心神恍惚,不防備背後有人,只覺一塊香帕從后捂住了她的嘴鼻,之後她就沒了知覺。再醒來時,她已經不是她,換了另外一個人。誰能說這一切不是老天安排的?冥冥之中就是那麼巧合,在她走投無路茫然無措時,另一人早已經瞄上了她,然後她成了白老鼠,成了別人復仇的工具,直到本身就存在的心術開始起作用,原有的記憶在回籠時,已經歷時好多年了。
所以說,與她對弈的是老天,輸的是命運。等到再回首時,除了唏噓慨嘆,她再沒有其他情緒。按滅了手中的煙蒂,她說:「既然她不與你聯繫,就是應該不想再聯繫你了,男男女女之間的戀愛,哪有太多的理由呢。」
宋鈺聽后頓時眼中有了怒意:「不是的,不是這樣的,小玥不是這種人!」
「那她是哪種人?你又了解她多少呢?」簡單譏笑出聲,「一個人失蹤,要麼就是死了,要麼就是不想與過去再有聯繫。」
「你胡說,她怎麼會死?」宋鈺站了起來,怒意橫生在臉上,與他清俊的形象不符,可是又讓人覺得他這個樣子很可憐。簡單仰著頭,直直看進他的眼睛里:「她如果不死,那也是把你忘了。這麼多年,誰不會變呢?她可能變成了另一個人,可能會像我這樣頹廢的吸煙,甚至喝酒,誰又知道呢?」
宋鈺怒目而瞪,他不想有人醜化他的小玥,更不想別人說小玥死了,失蹤與死有著很大的區別。如果是失蹤,他還可以有念想,萬一有一天她會回來呢。如果是死,那就什麼念想都沒有了。咬著牙冷聲道:「簡小姐,小圓的事就談到這裡吧,下次再聊。」
說完就要轉身離去,簡單不知道哪根神經亂了,居然也騰的一下從椅子里站了起來,往前跨一大步攔在了他前面,等反應過來時才覺得後悔,她這是什麼態度啊,人家要走也不能這樣攔著吧。
宋鈺似乎愣了一愣,沒有想到她會有此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