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鴻門宴

  林正業已死,追根究底,翻出了林氏真正的大小姐簡單。 

  當然簡家一干人等都沒有例外,全都叫到了警局問話。看著陸陸續續走進來的簡家人,簡單忍不住笑了,居然他們家會以這樣的方式在這裡……呃,要怎麼說呢,團聚? 

  先進門的是簡易,看到坐在長桌背後的簡單時眯了眯眼,露出深思,跟在他後面的是簡思,她就比較單純些,事情都擺臉上,神色幾變后眼中流露了厭惡。最後進門的是簡明和他的妻子李佳怡,他們臉現訝異后就恢復了冷凝。 

  如果把人臉變化堪比一齣戲,那麼這些人初進門時的臉色可謂是一場精彩紛呈的大戲。簡單坐那看得心中悶笑不已,真是好久沒遇上這麼有趣的事了。 

  一張長桌,容爵與簡單,還有陳晨坐於一側,而後來的簡家人坐於另一側。兩相對看,顯得有些尷尬,而簡單在看到父親出現時,只是輕笑了下,都沒喚一聲。 

  由陳晨口述,他在五年前林正業還在世的時候,兩人因為收藏古董而相識,這個「金王鼎」正是由林正業所贈,甚至他的手中還有一份相贈書,可算是協議之類的。底下有親筆簽名,經過簡家人鑒定,以及筆跡對照,證明的確是林正業所書。 

  於是陳晨與此案的關聯,只在於他在收到贈送的文物沒有去鑒定,並且在不知情的情況下還拿出來拍賣做慈善,至於他和林正業私底下的關係可暫且先放一放。於是警方的目光放在了這個鼎是從何而來的,是黑市收購還是盜竊? 

  而鼎的原本主人林正業已經故去,那麼作為簡家長者簡明,第一個受到了盤查。不用說,一問三不知,只知道老爺子有收藏古董的愛好,時常會參加一些古董協會招辦的文物展覽,他們作為晚輩的從不會去干涉他的興趣,自然也不會去問他古董的來源與出處。 

  從其他人口中,更是問不出什麼來,因為林正業在女兒林艾死後,就獨自居住,與他們這群人並沒有住在一起。唯有簡單,在外公在世的時候,是經常會去看他的。問題丟到簡單這邊,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她。 

  她想了下,緩緩道:「我不太清楚,外公在世的時候,我從未在外公的古董房裡看過這個鼎,不知道是不是被收在了別處。」察覺到她在說這話的時候,對面有一個人神色微微有改變,就是她的父親簡明。 

  警方把他們找到一起問話,無非就是做個樣子,對案情有個大概的了解。真要深入調查的話,勢必會單獨找人談話。所以也就記錄了幾人的口供,見沒什麼可疑之處就放行了。 

  走出警局的時候,簡明走過來冷聲道:「明天回家一趟。」簡單挑了挑眉,嘴角浮起嘲諷的笑,怎麼,現在有事了倒想起找她回家了?她還以為他已經忘了有她這個女兒了。 

  等那幾道身影鑽進黑色賓士離去后,陳晨才走過來,歉意地說:「很抱歉給你帶來了麻煩,我也沒想到那件古董會是國家文物。」 

  簡單還沒說話,容爵已經欺身擋在了跟前,似笑非笑地說:「陳總,我會覺得奇怪,你收到一件古董文物的時候,難道就沒想過先去鑒別真偽?」 

  陳晨眸色微沉,似乎有難言之隱,最終只淡淡道:「林老先生在古董業內享有盛名,我與他算是惺惺相惜忘年之交,所以在當初他友好相贈時,如果鑒別真偽則是對他的不敬。原本此鼎我也是一直收藏室內,正逢這次慈善拍賣,想為孩子們多募得善款,才忍痛割愛拿出來的,沒想到……」 

  「陳總不必內疚,相信外公可能也是受人蒙蔽,並不知此鼎乃是國家文物。」 

  第二日,簡單又接到簡明打來電話讓她回家,想了下覺得還是回去一趟,難得這個父親有興緻要與她說話,總得回去聽聽看撒。容爵也想跟去,她不由覺得好笑,沖他問:「我回簡家是以大小姐身份而回,你跟著去以什麼身份啊?」 

  他聞言笑了,湊到她面前道:「你覺得我該以什麼身份呢?」 

  最終打了電話把路東給叫了過來,讓他送她回簡家,並且在門外等候。其實簡單是有發覺到容爵這種草木皆兵的緊張的,可能是安旻鋒的事在他心裡也存了忌憚,雖然她不認為回一趟簡家能有什麼問題。 

  車子停在別墅門前,簡單下車凝目深看眼前的樓宅,這幾年她幾乎就沒回過這個所謂的「家」。樓房有翻修過的痕迹,遮去了曾經巍然而立二十多年的風霜。倒是覺得奇怪,既然鳩佔鵲巢了,為何不找處新宅,可以更豪華更有氣勢,怎麼就一直住在這所老宅呢? 

  據她所知,簡易和簡思兩人在外面也都各有了住處,但簡氏夫婦卻一直住在老宅里。其實當初她的父親簡明是入贅進林家,與她母親林艾恩愛異常,為求有個人空間,就與外公林正業分開了住,他們就是搬到了這所別墅內。 

  卻沒想恩愛不過五年,她母親就得了憂鬱症,外界傳聞說是病死的,其實卻是自殺的。時間無法重塑,沒有辦法知道當時她怎麼會得憂鬱症,又為什麼要自殺?是受了什麼刺激,還是.……受到別人的逼迫?這些只能存在腦子裡自個想想,無憑無據的。 

  剛踏進屋門,就聞門邊傳來一聲和藹呼喚:「大小姐,你可回來了。」 

  簡單轉頭微笑:「和嫂。」她是老屋的傭人,以前一直跟在外公身邊服侍,外公走了后,就來了簡宅。父親對她也算不錯,讓她繼續留在簡宅工作,聽說她有個孫子,如今已經上到大學了。 

  那方傳來冷笑聲,不用看也聽出是簡思了。這丫頭一旦撕破了臉,還真是不遺餘力的丟臉色給她看,像跟她有什麼深仇大恨似得,要論段數的話,恐怕她是這一家子里最低級的。就她身旁的簡易來看,臉色深沉,眸光流轉波動,陰沉如蛇,即便明知他不懷好意,卻也不會從他臉上看出分毫。 

  只見沙發那處幾人都坐定,除了簡思,其餘人都氣定神閑地喝著茶。不過看這架勢就知,這是一場鴻門宴。不覺好笑,一個「金王鼎」牽出了外公,立即就讓他們心底驚慌了?到底是心虛呢。 

  「坐吧,和嫂上茶。」大家長發話了。 

  簡單淺笑著坐進單人沙發內,垂了視線靜等下文。 

  簡明深看了她一眼,聲線依舊嚴厲,問起的話卻差點讓簡單爆笑出聲:「小單,怎麼一直在外面不回家?」這她都在外流落幾年了,此時問這個問題不顯多餘?歪著腦袋想了想,挑了個可算溫和的回答:「工作比較忙,抽不開時間。」 

  一時沉默,父女倆的開場白可算是乾癟無力,只聽對面輕咳了聲清嗓子掩飾尷尬。多時不見,簡單覺得這個父親是都不知道要怎麼與女兒相處了,明明想要嚴厲的表達虛偽的關心,卻辭不達意,一句話就被她給塞裡面了。 

  旁邊李佳怡見狀,原本淡漠的表情里堆起了笑,出來打圓場:「小單,你爸時常嘮叨念起來,以後工作之餘還是抽時間回來看看呢。」 

  簡單目光轉向她,看進她眸光深處,嘴角牽出抹冷笑:「就怕我回來,會礙了某人的眼。」 

  「你這說的什麼話!」簡明忽然怒喝,「這是你對長輩該有的態度嗎?進門就沒聽你喊過一聲,現在又這樣不陰不陽的說話,你這是專門回來添堵是吧。」他本就要面子,女兒從進門到現在就是一副似笑非笑的嘲諷神情,拉了面子先開口問話,她還拿話刺人,頓時就惱羞成怒了。 

  相比之下,簡單的神情就顯得平靜多了,反而向後靠進沙發椅背里,放鬆了身體,緩緩道:「要不是父親大人你叫我回來,我至於給你們添堵嗎?」明明就是他們找堵,還要怪她說話難聽,這個大門她還不屑進呢。 

  「簡單!你別給臉不要臉!」簡思叫囂著跳了起來,恨不得衝上前,被李佳怡一把拉住,皺眉輕斥:「思思,別沒大沒小的。」話是責備的話,神色里卻沒有半分惱意。 

  大家長再次發威,沉喝出聲:「都給我坐下。」 

  這回他也不再繞彎子,直接問:「小單,這次文物的事可大可小,若真是老爺子私下收購來的國家文物,那可能會波及到林氏聲譽。你老實跟我說,老爺子生前有跟你提過此事嗎?那隻鼎究竟是從哪處購來的?」 

  終於說到重點了,無非就是想從她口中探聽消息,想要追溯文物的出處。否則被警方一直攪上這攤事,不用多久林氏曾經的董事長販賣國家文物的新聞就不脛而走,不說影響不影響什麼聲譽,那作為林氏唯一的後人簡家定然會遭到國家的查處。 

  甚或老爺子那批古董可能都要被翻查出來,一一鑒證,會否裡面還有私買的文物。 

  不用說,老爺子的所有古董如今都在簡家手上,這也意味著一旦裡頭還有非法文物,那麼簡家可能就得遭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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