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善言
安旻鋒安排的不止是這汽車攔截,在他意識到簡單可能出事後,立即什麼都不顧,拼了命往醉心亭這邊跑,就在那條小巷子里,黑暗中出現一批人。
這群人志不在要殺他,而是攔他,所以用的都是拖延打法,可他卻沒時間耗在那裡,心中知道若多停一分,可能下一刻簡單就被安旻鋒給帶走了。洞察對方動機后,他出手就不再留情,目標明確,出手狠辣,盡往關節處打,意在圍攻之人再無餘力上前。
可畢竟對方勝在人多,加上之前他受到汽車爆炸前的震蕩,在打趴下幾人後,就受到身後之人重擊,背上和頭上分別被鋼管敲中,頓覺頭昏眼花,強斂心神才沒倒下,並在慌亂中奪過對方鋼管,一頓敲打,終於把人都打昏在地上。
走進醉心亭前,他故意扔掉了鋼管,整理了下儀容,做出一副沉穩從容之態。他賭的就是安旻鋒對他的忌憚,看他毫髮無傷安然出現,勢必會以為他是帶了人過來的。切中這個盲點,從狼窩裡把人帶走,故而在往外走時,生怕安旻鋒突然發難,強忍身體痛楚一直堅持走到馬路上。
幸虧路東來得及時,否則一旦安旻鋒知道中計,必然會派人上來追。到那時,以他一人之力恐怕難對付了,剛才可真算是一場驚險之旅。
路東直接把車開進了一家私人診所,當容爵把身上外套給脫下來露出後背時,才發現他身上不止一處青紫傷痕,有些地方甚至擦破了皮。最嚴重的要屬後腦上,剛才在醉心亭內燈光昏暗,他又站在門外並未進來,所以看不到。
此時一看,簡單心頭漸沉,那處不止鼓起了很大一個包,甚至有血跡把他的頭髮給粘僵在一起,分明是頭被打破了。醫生小心地剃掉那處頭髮,露出了傷口,猙獰地很長一條,血已經凝固,整整給縫了十針,且嚴令要去醫院檢查,恐有腦震蕩。
從診所出來,依舊是路東開車,他們兩人坐在車后。簡單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她實在沒有想到因為自己的魯莽行事,導致如此嚴重的後果,更想不到那安旻鋒如此囂張,居然敢在柔城動容爵。
「爵哥,需要我找人手過來嗎?」路東邊開車邊沉聲問,剛才在診所里他看到爵哥那些傷,眼睛就已經開始冒火了。
容爵卻只吩咐:「別輕舉妄動。」他因為後腦受傷,那裡縫了針,無法頭靠椅背,找了幾個姿勢都不舒服,於是拉過簡單的長腿,直接就趴她腿上了。後頭的動靜都落入前頭路東眼裡,他沒再詢問,只悶頭開車。
車子並沒開到容氏樓下,而是七拐八彎的進了一個不起眼的地,停在了一所房子門前。容爵下車后與路東吩咐了幾句,就讓他開車離開了,帶著簡單進了院門,從兜里拿出鑰匙開門進去。屋內很寬敞,裝潢不用說,都是最精緻的。人說狡兔有三窟,容爵的房子看來也很多,難道連他都需要避開那安旻鋒?
「你想多了,我受傷了想要安靜修養幾天,所以就讓路東開到這郊外住處了。」
話還沒說就被對方道出了心中想法,這感覺挺不討喜的,就像她在他眼前成了透明人似得。容爵直接走到沙發那邊,往上面一趴,跟喚小狗似得:「來,給我捏幾下。」
若換了以往,簡單肯定是施之以鼻心中腹誹一番,然後再走過去照做,但今天她是想也沒想就走過去,坐在沙發沿上,手指按在他傷處的淤青,還真就捏了起來。容爵見她如此聽話很是滿意,雖然被按的地方都是痛處,心裡頭卻覺得挺舒服的。
睜眼看她滿臉深思,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瞭然而道:「放心,錯過這次機會,安旻鋒暫時不會動手,他終究對我還是忌憚的。」
簡單頓了一頓,聽到他喊:「繼續。」手指立即再動起來,看他半閉著眼甚是愜意,覺得有些好笑,他這幅慵懶的樣子可一點都不像剛剛經歷了一場驚心動魄的打鬥,甚至受了很嚴重的傷。
有發覺到這個男人的性情在改變,最初上演潛規則的時候,他貌似風流倜儻,眼中卻時而流露疏離。後來爆發迷心術事件后,他就變得暴戾兇狠如野獸。現在則像是一頭被捋順了毛的獅子,只要不去揪他的鬍鬚惹怒,可以算是無害的。
而且有一點令她納悶,他就不奇怪為什麼安旻鋒要抓她?看他這幅架勢完全都沒有要審問的樣子,不像他,一點都不像他。以前這男人主張強權霸道,什麼事都得掌握手中,現在這樣的他還真有點令她不適應。
她不知道的是,容爵這人做事喜歡滴水不漏,這回吃了這麼大一個虧,不說要找回場子吧,至少得弄清其中的來龍去脈。所以下車時就用眼神示意路東去查了,不光是查安旻鋒,也查簡單,究竟她身上有什麼值得安旻鋒花心力來為其設局,甚至不惜跟他翻臉。
這事他當然不會告訴簡單,之所以不問並非是尊重她的**,而是不想打破現在與她好不容易恢復平和的關係,而且以她的個性,沒準撕破了臉也得不到真實的答案,還不如自己去查來得可靠點。這個女人,越來越成迷了。
可是出乎他意料的是,路東查不到。安旻鋒與簡單根本算是兩個風馬牛不相及的人,完全沒有一點利益衝突,之前也從未有過牽連。唯一的牽連還是他介紹給認識的,就是顧彤彤,於是再從顧彤彤身上追查,這次卻有了收穫。
事情似乎變得有些好玩,本來以為安旻鋒對顧彤彤就像他對簡單那樣痴迷,可事實似乎並非如此。顧彤彤的弟弟顧斌好像被安旻鋒給扣在了香港,他們之間成了受制關係。於是他作了大膽假設,安旻鋒以顧斌為要挾,要求顧彤彤為他辦事,而這件事可能就牽涉到了簡單。
回到原點,依然查不出安旻鋒的動機,可以肯定的是簡單身上必然有他想要的東西,那會是什麼呢?
這幾天簡單覺得心頭毛毛的,因為某人老是拿深思的目光盯著她看,只要一背轉身,那道目光就落在她身上了。因為容爵受傷的緣故,可算是休假中,每天只見他與齊浩開視頻會議,遙控操作公司項目,而她這個貼身秘書,自然也不用去上班了。
路東隔三差五會過來,等相處久了,她發現兩個男人之間的關係不像是上下級,反而像是朋友,雖然路東喚他爵哥。因為時不時他們抽煙時,可聽到彼此調侃,間或大笑。可以看出,容爵與他相處時,神態很放鬆,如果真要論為朋友的話,路東或許更像是他的朋友。
他就像有很多面,每一面有不同的朋友,比如商場這面有齊浩這個可算萬能的下屬,有歐陽浩與簡易所謂的兄弟,但真是兄弟嗎?未必。至少這陣子沒見他與他們兩個有過聯繫。
有一回容爵換過葯昏昏沉沉的睡去了,簡單本想送路東到門外,卻在院子里的時候他停下腳步,轉身盯著她看了好一會。知道他可能有話要說,她也不催促,只淺笑回視。
路東的嘴角勾出一個極淺的笑:「你真的很特別,難怪爵哥會如此在乎你。我很奇怪,一個看似普通的女人,怎麼就像個迷呢?這個困擾相信爵哥也有。我希望不是個包藏禍心的迷,因為一旦如此,爵哥的手段你應該了解,他不會輕易罷休的。另外,」
他說到此處,頓了下又道:「不要受了別人的挑撥,那次墳地上的墓碑的確是新樹的,但容念確實有其人。他雖然不是爵哥的親大哥,可卻為了爵哥把命送在了情人山裡,每年爵哥都會去山腳下走一趟,也為此給他起名念,賦姓容。
至從念死後,爵哥就再也沒上過山,不知道今年怎麼就動了心思帶你上山了,可能是打算帶你到山頂祭悼阿念的吧。卻沒想被人給算計了,還遇見了趙福與錢明這些黑導遊,差一點就為了你把命丟在山裡頭了。所以希望你不要再和爵哥鬧彆扭,他是真的在意你,他不願解釋的我幫他解釋。」
說完再深看了她一眼才轉身離去,看來這番話在他心裡壓了很久,一直沒找到機會告誡她。汽車引擎聲傳來,很快門外就沒了聲音。簡單站在院中,寒風撲簌簌地灌進領子里,她出來時穿得不多,以為只送到門外,卻沒想在院子里談了這麼久。
說不出心裡是啥滋味,只覺得鈍鈍的找不到北。路東的意思她懂,先是警告她不要背後捅容爵一刀,再是幫容爵說話,解釋那次山中歷險的事。那件事在之前看似被壓了下來,其實仍是她心中的一根刺,又有誰願意被人當猴子一樣耍呢。
事後她也有懷疑簡思說話的真實性,如果她在容爵生活里不過是個小角色,哪裡得來這麼重要的訊息?無疑不是從歐陽浩就是簡易那裡知道的,這其中歐陽浩還佔了多數。因為以這兩個人的心性,前者屬於比較藏不住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