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矛盾猜測

  暗想這應該是顧斌的房間吧,他先離開,可能宋謙後來幫他把房間整理了下。粗略掃了下,沒有發現什麼異常,就關了門去推開另一扇門,這一間看起來就有人氣了,雖然東西擺放整齊,但是卻有生活的痕迹。 

  比如那邊書桌上還擺著一些書,床頭上放著鬧鐘。走到書桌前,最上面的一本書是講如何策劃婚禮,她沒有猜錯,這個房間果然是宋謙的。那麼他最後就是躺在那張床上的嗎?凝望那張很普通的木板床,閉上眼,假想情景重現。 

  情景一:宋謙在屋內走動,拿起下午去買的安眠藥吞下,然後躺在床上,可能忽然想跟她說些什麼,就拿出手機撥通電話,而她沒接,於是覺得更加絕望,想要加速死亡,就用刀片割過手腕。血緩緩而流,因為木床靠近門邊,所以很容易就流到了門外去,而這個房間也離門口最近,在經過一個時間段后,血漫布而開,其中有一股流向了屋外。 

  情景二:半夜時分,忽然有人敲門,他睡意朦朧地起來開門,兇手衝進來立刻把他給制住,他想要求救,手伸到衣兜里隨意去按,卻沒想是撥通了她的號碼。可終究沒有用,兇手逼迫他喝下安眠藥,然後乘他昏昏沉沉之際,用預先準備好的刀片割開他的手腕,然後兇手再隱藏痕迹,逍遙離開。 

  兩種情景,她偏向於後者。卻覺后一種有矛盾,如果兇手一進來就制住了他,完全可以直接就割了他的脈,為何要逼他喝下安眠藥呢?這不是多此一舉嗎?難道就為了製造他自殺的假象?可正因為這點,她才排除宋謙是自殺的可能,如果真要自殺,怎麼會選擇兩種方式呢?吞服大量安眠藥,完全就可以安樂死了,何必再劃上一刀。 

  但刀片上又沒有其他人的指紋,只有宋謙一個人的指紋,這又如何解釋呢? 

  容爵也幫她一起分析:「有沒有一種可能,宋謙被喂服安眠藥昏睡過去,然後兇手握著他的手夾住刀片割過手腕。」簡單眸光一亮,這的確是最大的可能,可是,「那通電話又如何解釋?」她發現容爵的見解非常獨到,很想聽聽看他的意見。 

  「電話有兩種可能性,他在看到兇手時就打算求救,然後撥通了你的電話。另一種可能,或許,電話根本就不是他打的。」 

  「啊?」簡單震驚,「你的意思是……」兇手打的那通電話? 

  容爵聳聳肩:「我什麼都不知道,只是猜測,沒有證據。」 

  「等等,如果你第二種猜測成立的話,那麼那個兇手就一定認識我,否則不會撥通我的號碼!」那會是誰呢?她再度把嫌疑者歸類到那四人身上。 

  事情變得更加撲簌迷離了,因為這樣一推斷,兇手就排除了是雇傭的殺人犯,而可能是他們其中一個本人,撥到她手機上定是有著某種目的。 

  容爵看她眉頭深鎖,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都已經午夜十二點了。再不多想,直接拉了她走人,這回簡單也沒反對,一路跟著他下樓,腦中卻還在深思。等進了家門后,容爵見她還沒回過神,幾次都差點撞上牆面,是他眼明手快把人給撈到身邊才幸免於難。 

  實在忍不住心火上揚,他一把抱起她就往卧室走,直接把人給壓進床內,低吼:「不要再想了,睡覺!」簡單回過神就見他如噴火龍般,衡量了下還是最好別跟他作對,輕聲道:「你先起來,睡覺前總要洗澡吧。」 

  男人氣呼呼地說:「不洗了。」隨後又加了句:「明天洗!」 

  簡單失笑,這男人嘔起氣來跟個小孩子一樣的,可今天去了好幾個地方,渾身粘膩的難受。推了推他,卻見他動都不動,只半邊身體沉沉壓住他手腳,不由放軟了聲音說:「洗了澡后睡覺舒服,要不這樣我睡不著。」 

  容爵這才翻了個身,咕噥一句:「麻煩。」 

  她連忙從另一邊翻身下床,找了衣服就進浴室,一番梳洗過後,身上利索不少。其實她還真沒有睡意,剛才在那邊房子的時候,容爵講的那幾個點很深入她心,她覺得這就是她一直沒想到的重點,他不說,她是怎麼都做這些假設。 

  所以說三個臭皮匠頂一個諸葛亮,光靠她一個人去思考,思維極其有限,而多一個人去考慮問題,就會多一種思路。說實話,容爵無論是做事還是想問題上,都直覺敏銳,且遇事果斷。 

  屏去腦中雜念,洗好臉后從浴室內出來,發覺某人渾身濕漉地半敞著睡衣靠在床頭吸煙。挑了挑眉,不是說明天洗嗎?他倒是速度快,跑隔壁房間的浴室去洗了。 

  一項覺得男人抽煙有一種男人味,濃濃的煙草味在房間鋪陳開來,是他習慣抽的那款。有發覺到他的煙癮不是很大,只偶爾來那麼一根,像是調解情趣。看他煙霧繚繞中的臉,五官不會變得模糊,有種朦朧感。 

  無聲繞過床尾,躺到另一側。剛沾到床,他就按滅了煙欺身靠過來。大手熟門熟路地擱在了她腰側,緊緊摟住,胸膛緊貼她的後背。這是最近他們常見的睡覺姿勢,就像是宣誓主權一般,他總喜歡完完全全霸主她的身體,四肢糾纏。 

  沒過多久,身後就有均勻的呼吸傳來,一下一下敲在簡單心頭,慢慢焦慮的心緒也平復下來。閉上眼,沒過一會就也睡著了。 

  當簡單再次來到香檳道清風公寓樓下時,並沒有立即乘電梯上樓,而是沿著樓梯緩緩而上,五層樓並不算高,繞過幾個彎就到了那個樓層。正好對門501室有人開門出來,簡單想了下就上前詢問,很巧,那人正是第一時間發現502有血跡流出來的目擊者。 

  介紹自己是死者的朋友,想了解當時相關情形,那位業主很熱心,把詳細情形又重複了一遍,基本與當初警方講的一致,沒有太大出入。簡單並沒有再進門,站在門口閉上眼沉思好一會,理了所有思緒,轉身走進電梯下樓。 

  剛到樓下,就接到容爵電話:「讓你去買飯,人又跑哪了?需要一個多小時嗎?」 

  「不是你說想換換口味嗎?我就打算去醉心亭買,就那裡的東西你是不嫌棄的,正好順便看看彤彤去。」他這人可能是天下最難伺候的主了,即便最近不在餐食上找茬了,可嘴依舊還不是一般的叼,偶爾她買回去了,不喜歡吃的就皺著眉隨意兩口了事。 

  「那早點回來,打車來回,給你報銷。」 

  「謝了,最好是同意讓我開車,那是又快又省事。」她的那輛小車已經被他給塵封。果然對面傳來男人的磨牙聲:「你做夢!」 

  笑著掛上手機,最近兩人關係挺微妙的,在一致把那天的事給揭過後,就幾乎一直保持了這樣一種平和的關係。偶爾打打嘴架,做些小鬥爭,卻無傷大雅,他雖然依舊強勢喜歡隨時掌控她的方位,可倒也沒有太過干涉,還是給了她自由的空間,要不她怎能乘著買飯的時間偷偷跑這來呢。 

  要是給他知道又跑來查案子,估計眉毛又得掀起來了。這幾日,只要她一愁眉深思,他就惱火之極,幾次下來他就咬牙切齒地下命令:不許再管這件事,到此為止。 

  她也想到此為止,可是心裡有根弦在撥動,她停不下來,越接近真相,越讓她覺得畏怯,只希望事實不要如她所想。 

  此處離醉心亭不算遠,走路二十多分鐘,考慮到容爵,決定還是打車過去。走進店內,依舊是如第一次踏入的感覺,清新典雅,猶如穿越仙境。遠遠就看到彤彤坐在吧台後面,埋著頭不知道在幹什麼。 

  「老闆娘,給打包幾個菜吧。」 

  顧彤彤聞聲抬起頭來,見是她立即唇角勾開了笑,「什麼風把你給吹來了?」直起身從吧台內走出來,跟旁邊的收銀小妹打了聲招呼,就領著人要往小包房而去。 

  簡單笑著搖頭,道明了來意,她是有時間,可容爵那人沒耐心,若是再多耽擱,恐怕電話又要追過來了。顧彤彤心領神會,吩咐了廚房去做菜,才轉身道:「那我們沏壺茶,邊喝邊等?」 

  簡單想了想,「去後院站一會吧,那裡安靜。」顧彤彤眼中閃過訝異,後院可是養了狼,記得上回容爵帶她進去再出來,那臉色給白的,現在居然還敢去? 

  她不知道的是,簡單其實在那之後還進過一次後院,那一次的經驗比之與容爵時更加恐怖。安旻鋒甚至比那籠子里的餓狼還要可怕,他那陰冷的眼神,至今仍令她覺得膽寒。 

  但人之神經就是如此,膽子也是在一次又一次的磨練中變大的,當再度走進後院,看到那兩頭狼時,綠幽幽的眼光依舊,她卻少了當初的那份恐懼。畢竟是養在籠子中的動物,就算再兇猛,也掙不開這牢籠。 

  真正可怕的,其實還是人類,是人把惡獸關起來,使之成為武器或者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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