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照顧

  氣氛變得有些微妙,簡單因為昏睡了一天,頭腦都有些發漲了。醒來就見頭頂掛著點滴,液體滴的緩慢,懵懵懂懂的,有些不知怎麼回事。 

  她不是在睡覺嗎?誰給她掛點滴了?還在遲疑,就見門從外面被推開,昏黃燈光下可見門外挺拔身影而入,等看仔細了發覺他的手上端著東西。夜裡的記憶如數回潮,某人粗魯的行為造就她身體的痛依然很清晰,可是看到那碗飄散清香的白粥時,情緒變得莫名。 

  都說一鼓作氣,再而衰,原本積聚心口的鬱氣,似乎隨著這一病而散去了。想要再像昨夜那般有種的跟這男人叫囂,卻沒了底氣,而他的眉眼裡也淡去了早晨離開時的戾氣,變得諱莫如深。 

  容爵拿了兩個枕頭墊在她的身後,讓她可以坐直。端過清粥直接舀了一調羹到她唇邊,簡單垂下視線凝看那還冒著熱氣的粥,只遲疑了下張口,卻在下一秒直接吐了出來。不是她不賞臉,而是容大少爺那粥燙得她嘴都起泡了,她算是明白,要麼他就是故意的,要麼就是他從來沒伺候過人。 

  耳邊還有某人疑惑地聲音:「不好吃嗎?」 

  簡單忍住翻白眼的衝動,咬著牙道:「太燙了。」容爵愣了一下,再次舀起粥時會先吹過再送到她嘴邊,幾度嘗試想要說她自己來,雖然其實她仍是沒多大力氣,可應該端碗粥還是能行的,但看他那認真的神態,話到嘴邊還是咽了進去。 

  白粥清淡寡然無味,可熱熱的進了肚子后,覺得那處暖暖的,身體也有了暖意。 

  容爵就把碗往邊上一扔,沒再出去,只是目光深鎖在她身上看著,不知在想什麼。因為打過點滴的緣故,她渾身出了汗,此時覺得異常粘膩,並不知道之前在昏睡時某人已經幫她洗過,想著凌晨時的瘋狂,更加覺得不舒服。 

  可他就杵在這裡,沒有半點移步去書房的意思,心裡焦灼半天,還是決定去浴室沖個涼。手撐著放腳下床,可能是躺得久的緣故,剛起身就覺腳鬆軟無力,人往前栽,大手輕鬆一撈就把她給摟進了懷裡,頭頂磁性嗓音在問:「你要去哪?」 

  憋了半天,還是輕聲回:「身上都是汗,不舒服,去洗一下。」 

  「等等。」他把她往床上一放,就往浴室走去,裡面立即傳來嘩嘩水聲,很快他又出來,一彎腰抱起她,熟門熟路往裡面走。當浴室門關上的時候,簡單仍在怔忡,都有些不敢相信剛才那人是容爵了。 

  不用說,點滴也是他讓人來給她打的,煮粥、餵食、放洗澡水,這些事都是他乾的?這太陽是打從西邊出來了。 

  躺在浴缸里,頭靠在浴池邊上,閉上眼。腦子裡跟糨糊一般,覺得很迷惑,到底該如何定位現在與容爵的關係。按道理,以他的脾氣和性格,經過昨夜一場決裂后,他就應該如他所說那般,收回一切虛假的面具,而不是像剛才,又表現溫柔一面。 

  她不想維持假象的另一層原因,也是想要藉由關係的決裂讓兩人重新回到各自的軌道中去,唯有這樣,才能保持心性平穩,不驕不躁,能夠安穩度過這剩下的幾個月。她當然知道提出終止合同,容爵是絕不可能答應的,別說他這種強勢的性格,就是那合同背後牽連的利益,他作為商人也不會同意。 

  「咚咚!」兩聲敲門聲,容爵在門外問:「單單,睡著了?」 

  拉回思緒,驚覺躺在這裡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心中詫異他是不是吃錯藥了,居然不直接登堂入室,還學會了敲門?但只過兩秒,某人立即推翻了她的疑惑,浴室門被推開,他跨著長腿走了進來,視線在她身上淡掃而過,只說:「生著病,不要泡太久。」 

  簡單躺在柔軟的床上,側看浴室那方的水影,他在裡面沖涼。剛才抱她起身的時候,他身上的衣服都被水給沾濕了,把她送回床,就轉身進了裡面。 

  沒過一會,容爵就濕漉漉的從浴室走出來,躺到了她身旁,伸手緊緊摟住她腰,頭也埋進她的脖子里用力吸,咕噥著說:「好香。」簡單沒說話,她剛才洗澡什麼沐浴用品都沒用,就是清水泡泡而已,難道他能聞出她體內散發的特殊香味? 

  「單單。」呢喃如情人間的話語,如果先愛上的那個勢必要先低頭的話,他無所謂低這個頭,只希望可以與她如剛才那樣平和的過。可真要他說些什麼軟話,又實在說不出口,所以只能算是半投降地喚她名字。 

  到了半夜的時候,簡單又熱度上升,這次容爵也沒找陳醫生過來,因為他走時就吩咐過可能溫度會有反彈,於是按著他的指示,喂她喝下藥,拿了毛巾給她身上擦汗降溫。見她蜷曲在那裡像只小貓一般溫順,一點都沒有糊塗的囈語,安安靜靜的。 

  熱度升的快,降下來也快,一身汗出來,額頭就涼了。這是他第一次照顧人,因為是這個小女人,而覺得很窩心。若她能都如現在這樣乖順有多好,可從一開始他就知道,這個看似純善如白兔的女人,其實就是一頭小獸,凶起來都敢跟他斗。 

  可能也正是因為她這種性格吸引了自己,從征服到喜歡,再到愛,經歷了不算長的過程。真不知道她的心要如何捂才會熱起來,苦澀地想,希望不要讓他等太久。 

  簡單再度醒來,原本的酸痛感消去不少,只略微一動,就可感覺男人的手還緊固在她腰際,一轉頭,鼻子就碰上了他的臉,長睫遮住了他的眼,唇很薄,如他的性格。 

  眼瞼下似乎有些陰影,他昨晚失眠了?用力推了推,可見他睫毛輕扇,即將醒來。一點都不覺得自己這行為有什麼不好,因為她想起床,被他整個人如八爪章魚般巴在床上,實在不舒服。 

  「醒了?」某人眼沒睜,如做夢般囈語而問。簡單點點頭,想到他看不見,於是道:「嗯,起來呢,我要去洗手間。」憋了一晚上,實在是有些急。 

  悶笑聲從耳邊傳來,容爵睜開了眼,笑意蔓延。手一松,簡單立即從床上撲騰而起,翻一個身就往另一頭滾,「蹬蹬蹬」的往那頭洗手間跑,鞋子也沒穿。室內恆溫空調開上了,就是光腳踩地上也不覺冷。 

  順帶梳洗了一番,赫然想起昨天她一整天都躺在床上,豈不是刷牙洗臉都省了?虧她還喝了一碗粥!雖然沒有什麼潔癖,可是每天早晨不刷牙不吃東西的習慣一直就保持著。 

  牙膏的薄荷味一洗刷,頓覺神清氣爽,出門就對上某人笑意泛濫的臉,他還光裸著上身靠在床上。仰頭看了看時鐘,已經上午十點多了,今天又不是周末,他不用上班? 

  「我肚子餓了。」不經大腦的一句話出來,立即讓她覺得自己腦袋秀逗了,肚子餓跟他說什麼呀。果然聽到男人再次悶笑出聲,卻也掀開被子,從床上起身,一面穿衣服一面說:「昨晚的粥還有,一會下去熱一熱就能吃了。」 

  皺著眉看他進了洗手間,簡單想想就自個下樓去了,嘴裡淡的無味,再讓她只喝白粥,覺得是在虐待自己的胃。進了廚房,揭開鍋看了看,的確還剩了不少,洗手池裡還放著兩隻碗,一隻應該就是她昨晚喝的,另外一隻可能是他用過的。 

  開了冰箱翻了下,找出肉絲什麼的,起了鍋后就放進粥里重新煮,加上了調味料。可能白粥本就煮的細膩,此時再翻過重煮,很快鍋里的米粒就跟碎花般。一回頭就見容爵靠在廚房門口笑看著她,看過他很多種眼神,戲謔的、邪魅的、暴戾的、狂怒的,此時這種溫溫淺淺的柔和,還是第一回見。 

  無聲的自己盛了一碗粥端到桌邊就吃,也不管他。很快他就出現了餐桌旁邊的另一個位置,居然直接把一鍋粥都端了上來,慢條斯理地自個盛了一碗。等餘光里看到對面那人盛到第三碗時,實在忍不住側目看過去,他察覺到她的視線就抬頭一笑,「很好吃。」算是解釋了他胃口大開的理由。 

  事實上他是真餓了,昨夜回來本就沒吃東西,發現她發燒了就忙著喊醫生,煮了一鍋粥,喂她喝下后,她說要洗澡,就給她放了水。乘著這片刻功夫,匆匆下樓解決了一碗,實在覺得淡而無味,也就果腹了事。 

  倒是沒想到,她把原來那鍋粥給加工了下,立即就變得如此美味。 

  一鍋粥在兩人的無聲中都填進了肚裡,令簡單覺得意外的是,容爵居然自覺地起身收拾了碗筷進廚房,過了好一會都還能聽到裡面有水流聲。這在以往真是從未有過,偶爾那麼一次他掌廚做荷包蛋,還差點把廚房給拆了,至於什麼洗碗的事,別指望。 

  這難道是她生病後的福利?可是,傷疤在那裡,不是執意不提就代表不存在了。輕聲嘆息,心想就先這樣吧,否則還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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