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心境改變
容爵這一昏迷,居然一直都沒醒過來,住在深切治療室里。專家醫生說他背心那被子彈打中的地方如果再偏那麼一厘米,也就不用救了。後來傷口感染引起高燒,體內軟組織多處受損,能夠堅持一天一夜不倒,當真是奇迹。
簡單想,其實比這還神勇,他在受傷后可是帶著她從山頂滑下,穿過大峽谷,走天棧,橫跨天橋曲徑,再一路下山了才倒下。這樣一盤算,他還真有當superman的潛質。
路東把他們送到醫院后就通知了齊浩過來,然後再也沒出現過。一切入院手續和與醫生探討的事都是由齊浩在忙,看這情形也知可能這兩個人屬於容爵的左右臂膀,一個幫他管理白道生意,一個幫他處理黑道事情。
她身上也有多處擦傷,在進了醫院后得到了處理。
歐陽和簡易是在容爵進醫院的第二天衝進病房,他們一進來就把她給轟了出來。她是不知道那三個男人能在裡面幹什麼,而且主角還是昏迷的,也不走遠,就坐在門口的椅子上養神。等到半個多小時后,他們出來了,歐陽浩是幾步衝到她跟前,指著她的鼻子就罵:「該死的賤女人,要不是你,老大怎麼會受這麼重的傷?」
簡單冷笑,眼都沒抬一下。她算是見識到什麼叫顛倒黑白了,整件事情,她從頭到尾就是個倒霉蛋。莫名其妙被容爵帶到那個窮鄉僻廊掃墓,然後又莫名其妙地進山裡,捲入了一場莫名其妙的兇殺案里,沒人來安撫她的情緒,居然還把一切過錯怪在她身上?
又不是她買兇殺人的,那幾個人假冒背包客,都是沖著容爵而去,害得她差一點被拐賣,更差一點丟了命,最該喊冤的人是她好不好?但像歐陽這樣的瘋狗,她不屑與他去鬥嘴。瞥了眼他身後陰沉著臉,眼中射出惡毒光芒的簡易,冷哼了一聲,轉過臉。
她不是傻子,在經歷了這次生死歷劫后,懂得以卵擊石是最笨的。歐陽滿身的怒氣沒處可泄,在怒罵了幾句后就跺腳離開了。若有所思地看著他們兩人的背影,不是她多想,這次他們去那邊應該是容爵突然興之所致,為什麼會有人知道行蹤而派人暗殺容爵呢?
這個問題她早就想過,極有可能是他的身邊出了內鬼,把他的行程給暗暗通報了別人。
此時她在心中衡量簡易與歐陽這兩個人,他們與容爵的交情到底有多深厚,有沒有可能他們其中一人是這幕後黑手?那如果這個可能成立,又會是誰呢?表面衝動的歐陽浩還是城府極深的簡易?
有時候表面看著像的,並不就一定是對的。人的偽裝會有很多面,他會在你出其不意的時候,露出了本來面目。
走進病房,坐在床沿側頭看容爵沉睡的臉,因為失血過多的緣故,顯得臉色蒼白。她覺得,他們之間像是虛構如夢幻的故事,從最初的你追我逐遊戲,到經歷生死劫難,這一切太不可思議了。
其實並非沒有看過他的睡臉,可能是心境改變了,此刻看著覺得有種異樣的感覺在心中流淌,禁不住伸手想去輕撫他臉,手伸到那處又停下,忽然睫毛扇開,烏黑的眼珠與她對上,微微一愣,容爵醒了!
而且沒有剛醒的朦朧,很清澈,分明是清醒已久的樣子。心中一打轉,就知可能剛才歐陽浩和簡易在的時候,他就醒過來了,要不那兩人離開怎麼會不找人過來看護他呢,估計是他的吩咐。
尷尬地收回手貼在身側,「我是想探探你額頭還燒不燒。」這個理由夠爛!她在心裡如是肯定。容爵沒有說話,漆黑雙眸只盯著她看,若有所思,看得她渾身不自在。
同生共死的時候,她還有心情腹誹和調侃,此時腳踏平地,卻覺得很是赧然。腦中不斷搜羅著什麼可以來打破這沉寂的,還真給她找到了:「你怎麼會想到讓路東報警的?」以他那種以牙還牙的性格,不該是會與警方合作採取法律手段的人呀。
容爵收回目光,淺聲問:「你把我想成什麼了?黑社會?以暴制暴?」接觸到簡單深以為然的表情時,不由笑罵:「我至於這麼差勁嗎?」她直接聳聳肩,忽略這個問題,她可沒忘當初是誰凶神惡煞地殺去川市挑了海叔的場子。
「路東帶回了其中一個兇犯在查問幕後主使者,至於那些黑心導遊,就留給警方來辦吧。不是什麼問題都能靠強權來處理,必要時警民合作還是需要的。」
仔細分析他這話,倒是有幾分道理,福哥他們屬於地方犯罪現象,這樣的案例不在少數,只有警方的介入才能杜絕類似事件發生。否則就算報復了福哥與阿明,以後還會有人被迫害,黑導遊仍舊會存在。
有些訝異的心思在腦里,容爵他這算是做好事嗎?
試探地問了句:「那路東有查到幕後主使者了嗎?是誰想要殺你?」卻見他原本神色淡淡的,突然間眼中閃過興味,笑問:「你這是在關心我嗎?」
頓時把簡單一口氣給堵在胸口了,好吧,如果他要這麼以為,就當是她關心他吧。畢竟她是這場意外的直接受害人,而這個躺著的男人還捨命救過她。
他的傷既然人醒了就無需再掛心,只要靜養就可,在醫院掛了三天水,他就堅持要回別墅休養,而她這個包袱自然得跟著了。選擇回別墅是因為在容氏樓頂的公寓里,只有她一個人在,無法得到最妥帖的照顧。現在則有廚師,有管事,還有家庭醫生隨侯。
這晚,容爵讓廚師做了整整一桌子跟魚有關的菜肴。紅燒、清蒸、油炸等各種口味,色香味俱全,看著滿滿一桌的全魚宴,簡單不由懷疑他是不是老毛病又犯了,以整她為樂!
「我聽你那天在農家說最喜歡吃魚,那碗鯽魚湯你也喝了不少,就讓老范給你燒正宗的魚宴你吃,他可是五星級飯店的師傅。」容爵的眼中帶了希翼,像一個孩子做了件事邀功一般,等著大人誇他。這樣的他,顯得有些孩子氣。
簡單承認,她的確很喜歡吃魚,別人怕那腥味,她從來都不怕。可現在看著滿桌的菜,卻覺得胃在隱隱作痛,就算再喜歡吃魚的人,這麼大一個陣仗,也會被嚇到。食物的鮮美,貴在精緻以及精缺,淺嘗輒止與狼吞虎咽,肯定是前者能夠享受到美食的精髓。
少而精,多而膩,這個道理人人都懂,容爵卻不懂。
她挑了一道看似清淡點的嘗了兩口,就再咽不下去,眉宇忍不住皺起,估計以後魚不大會是她鍾愛的菜了,可能得該吃素食。心裡有些忐忑,他會不會像吃蝦子過敏一樣硬逼著她把這裡所有的魚都吃下去?
卻見容爵眼中掃過失望,有些不甘地說:「好了,不喜歡吃就別吃了,我讓廚師重新做別的吧。」簡單大驚,連連擺手:「啊?別,我飽了!」笑話,再做一桌,既連累別人又自己肚子遭罪。
「吃這麼少?」他咕噥了一句,倒沒再強求。
修生養息中的容爵,就像是一頭潛伏的獸,收去了原本的野性,變得看似無害。也是他身體素質當真是強,從醫院回來的時候,就能勉強走路,在別墅養上兩天,基本不用她扶了。於是就動了搬回公寓的念頭,管事的福伯卻勸他留下,家庭醫生也建議他盡量少的行動。
結果勸不動,改而把目標轉移到簡單這裡,讓她去勸。不曉得為何在別人眼中,她竟成了能夠左右容爵決定的人,抵不過管事的再三懇求,還是硬著頭皮去找他轉達意思。
容爵聽完后,沉思了下才道:「住在這裡沒有自由空間,我想只和你兩個人呆著,那樣安靜也舒服。」這個答案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事實上這段時間的他行為很異常,常常會用深思的目光盯著她看,有時候欲言又止,不知道他心裡在盤算什麼。
在山上的時候,她或許還能拋棄一些包袱只顧眼前,會為他取子彈,照顧他,甚至相依為命。回歸這裡,那些解不開的愁思仍然存在,不得不去面對,也沒法再以輕鬆的心態對他。可他們之間,終究還是因為這次山中亡命,有什麼改變了。
有多少人會在經歷了這樣一場驚心動魄后,而仍然能夠保持從容不迫的?至少她沒辦法做到。時常會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想起,他們山洞裡一起抗敵,山頂滑坡他用身體遮擋,然後穿越大峽谷,過棧道時的生死一刻,許許多多交織在一起,把她的心給攪亂了。
情緒,似乎一觸即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