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奇妙大峽谷
抬頭看他痛的雙眉緊皺,他的後背本就有傷,從山上滑下來的重力撞擊,然後加上她的力量,等於是承受了雙倍的壓力。
簡單心頭震動了,他怎會如此?一直以來,他對她的態度時而強硬,時而惡意,就像是逗弄小動物一般,有那合約在,她也把自己定位為他的玩物。可是世上有哪人會這樣對玩物?之前的擋槍,她還可以理解為形勢所逼,他是正好被射中,可現在呢?
「還不起來,是想壓死我?」悶哼聲從頭頂傳來,打破了沉寂,也拉回了簡單的心神。是了,這樣口吻說話的才是容爵,不去深想他莫名舉動的涵義,從地上翻了個身,就退開了他,扶過他坐起時,看到他後背又出血了,不光是這樣,他的那件襯衣本來就在下擺被她撕了幾條,如今背部也全都被磨破了。
剛才那一撞,直接是把背給撞的血肉模糊。
兩人從地上起身,抬頭而看,山頂居然已經看不到了,沒想到居然下了這麼長的距離。而此處站的地方,往下再幾步就是山體了,雖然路仍還是斜的,但可扶著山走。看周圍環境,雜草叢生,樹木稀鬆,像是到了峽谷裡面一般。
容爵一手撐在山面,一手被簡單扶著,走過一里多路,居然可見地面草際稀少,石頭也露出來,轉過一個轉角,頓時視野開闊,剛才她還真沒想錯,當真是到了個峽谷裡頭了。
這山體的構造可真是奇特,從下滑的路程算,他們應該還在半山腰,每到山底,可居然就在半山腰裡,有著這樣一個天然的峽谷。裡頭的溝不深,淺淺可見底,可稱為小溪,水流很是清澈。這對乾渴了一整天的人來說,無疑是極大誘惑。
毫不猶豫地就趴那捧了水連喝幾口,又拍到臉上,好好的洗了把臉。抬頭見容爵靠在山壁上看著她,唇角含著笑,平時他要這種笑時,她會覺得准不懷好意,此時看來應當是放鬆下來他就這樣習慣性的笑吧。
看他滿身是泥,臉上都沾了,甚是狼狽,不由問道:「你不洗洗嗎?」卻見他只搖了搖頭沒有動,回頭一想不會是彎不下腰了吧,剛才那麼撞可能是撞到腰椎骨了。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幸虧一直穿著外套,裡面的襯衣倒還算乾淨。於是脫去外套就往水裡揉,幾下揉過出來的全是泥水,等乾淨點了,這才絞乾了走到容爵面前。
先給他把臉上的泥給擦了,再問:「背上要擦嗎?」
他只笑了笑背轉過了身,露出了衣衫襤褸的後背,先前那纏傷口的布條也磨斷了。索性就把他後背上的衣服都撕裂開來,露出整個背部,然後用她那件外套小心地擦洗,把泥擦乾淨后,就可見一條條口子,都是被划傷的痕迹。
從褲兜里拿出剛才采多的刀口草,也不顧忌了,直接放嘴裡咬了咬就往他傷口上吐,都說唾液對草的粘合性很強,可糅合在一起,草渣給塗滿整個後背時,突然聽到他問:「單單,告訴我你怎麼會懂這些?怎麼會辨別草藥的?」
她微微一愣,「這是草藥嗎?我不懂的,隨便試試。」
「這草叫刀口草,有些山裡人沒有醫療條件,就是采了這種草在家治傷口用。」
「是這樣啊。」
容爵沒再問,簡單也沒解釋。
她把外套拿去水裡再次清洗,一邊問他:「我們現在該怎麼辦?是等在這裡還是另外找路出去?」若跟剛才那樣在山頂等的話,她怕福哥他們又再追過來,他們在山中這麼久,不大可能不曉得有這個峽谷的存在。
卻聽容爵道:「在這裡休息一會吧,他們不會追來了。」
「啊?」簡單錯愕,為何他說得如此肯定。
容爵悶笑出聲:「單單,你嘴巴再張大點都可塞下雞蛋了。」她沒去理他的調侃,抓住問題問:「你怎麼知道福哥他們不會追來?他們常在山中走,還會不曉得這地方嗎?」四周看著挺空曠的,前頭還有路,如果水深一點,沒準就能開發成峽谷漂流地帶了。
如今一到夏季,什麼浙西大峽谷之類的地方,以漂流為噱頭,吸引了不少遊客前往。
「正因為他們知道這個峽谷,所以才不會追來了,否則剛才在山頂的時候他們就下來了,而不是只敢遠遠放槍,不敢從那路下山。」
簡單歪著頭看他,目光盯在他的臉上,好一會才問:「這地方你熟悉?」他的口吻與話語,都指明了一個事實,他知道這是哪裡,而似乎福哥他們懼怕這個地方。
容爵說:「這個峽谷在山脈里很有名,據說曾經抗日戰爭的時候,這裡打過一仗,幾萬人給埋屍此處,於是後人就稱這個地方叫死亡谷。山裡人都迷信,有時候到了夜裡還在山中的人,會聽到陰風陣陣以為是鬼魂在哭,再加上福哥這一類人做了許多傷天害理的事,他們殺了人後就把屍體往這峽谷里扔,你說他們怎麼敢下來?」
他的口吻像在講故事,可是眸光卻深幽。他說福哥這一類人,可見山裡頭不止福哥與阿明兩個黑心人,估計偶爾有真的背包客路徑此地想要遊覽,就被他們這些所謂的導遊給害了,然後棄屍荒野。
給容爵這麼一說,頓覺此處陰森森的,山風吹來也覺毛骨悚然。忍不住摸了摸手臂,竟然起了雞皮疙瘩,忽聽「噗哧」一聲笑,男人笑得眼都彎了:「胡亂說的你也信?」
一口氣給噎在胸口,沒緩得過來,氣得她跳腳:「容爵,不帶你這樣嚇人的!」剛給他那麼一說,害她以為腳下踩的都是屍骨之地了,幾萬人那,還不得把這裡給填滿了?
忽然「咕嚕嚕」一聲在空寂里響起,因為實在是太安靜了,這聲音就變得特別清晰。簡單羞的滿臉通紅,尷尬地笑:「肚子餓了。」他們可是從昨天早上吃了一頓就再沒進過食,沿路也就喝了幾口水,是聽那福哥說到山頂有店吃東西。
這樣一計算,可是有一天一夜沒吃東西了,還跑了這麼大段的路,體力已經透支。這人一覺餓,就開始渾身發軟了,坐在石頭上竟是站不起身了。容爵這回沒有笑她,而是嚴峻地說:「單單,起來,不能坐,這一坐就起不來了。」見她一動都不動,整個人猶如癱在那了,艱難地走了兩步到她跟前,伸出手:「來,把手給我。」
簡單仰著頭,有氣無力地說:「就歇這麼一會吧,實在走不動了。」沒有發現自己的口氣里竟帶了點撒嬌味,容爵微怔,隨後眼中有了笑意,卻仍是堅持:「把手給我。」
無奈把手放他手中,立刻被握住,一股拖力向上,她腳一蹬站了起來,可是顯然容爵的體力不行,居然身子不穩的晃了幾晃,她連忙把人給扶住。
「走吧。」
「去哪?」不是他說要在這裡休息一會嗎?都沒超過半小時,他就又催著要走了。容爵道:「再不走,你是打算讓我就這樣一直聽你唱那空城計?」愣過幾秒后,才明白他話的涵義,頓時惱羞成怒,手一鬆開,果然看到人往旁邊倒去,再一拽進拉他胳膊把人給扶穩了,揚了揚下巴,大有現在可是她當家作主的神氣狀。
接收到的不是以往的咬牙憤怒眼神,而是微微帶了點寵溺和無奈的,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不著力的感覺。尷尬地收勢,斗,需要的是雙方的互動,若一方已經收兵,另一方高揚旗幟也覺索然無味。
隨著他指的方向再度起程,歇過之後與沒歇之前根本不能比,難怪有那麼個成語叫一鼓作氣,這氣一散,再來凝聚可就難了。腳沉重的邁不開步,每走一步都覺針扎一樣。其實簡單也明白,對他們來說能夠儘快離開這座山是最明智的選擇,在山裡時間一長就代表危險越多,福哥與阿明不敢進這峽谷,不代表別人就信這個邪。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自然會有人為了錢財,不惜一切代價。
原來那條路自然是走不通,山體那種陡峭狀,以他們現在的狀態根本不可能再爬回去到山頂然後從原路下山。故而選走了相反方向的一條道,容爵說有水流動,證明此處就不是死地,順著水流上游而去,就能找到源頭。
簡單想到他們最初上山的時候,先看到紅色水源,后看到瀑布銀河,甚至水簾洞,覺得甚有道理。無論這小溪溝通往何處,只要連接那三處水源某一處,他們就能找到下山的路。
峽谷兩旁是巍峨挺拔的山體,宛如原本是一座山,被橫劈開一道口子,造就了這個峽谷。抬頭仰天,簡單忽然有種想法,會不會從上而下看,這個口子就像是巨獸的嘴巴張開,而他們就正站在那嘴裡?誰說不是呢,他們不正是被這山在吞噬嗎?